第二天。
激烈的战鼓声响彻云霄,在雄浑且尖锐的令人窒息的号角声中,几乎遮天蔽日的旌旗如潮水般从燕军大营里汹涌而出,在无数旌旗的指引下,一队队森严的燕军将士浩浩开出,黝黑的铁甲还有猩红的战袍几欲遮蔽了碧绿的草原。
五千名重甲步兵手持大盾缓缓前进,五千面沉重的大盾连接成一堵堵坚实的盾墙,每一名重甲步兵的眸子里都流露出强大的自信,尽管他们是步兵,可对付骑兵的经验太丰富了。
五千名长矛兵手持长达三丈的特制拒马长矛紧随重甲步兵阵后,五千支长矛肃立如林直刺长空,再后面则是五千名弓箭手,弓箭手们神情冷峻,眼睛里流露出蔑视一切的漠然,他们曾经射杀过太多的敌人,人命在他们的眼中与草芥没有任何分别。
弓箭手阵后,便是姬缇的中军本阵,喇喇飘荡的大旗下,姬缇顶盔贯甲、身披大红战袍,在亲兵的护卫下策马缓缓而前,初升的朝阳照耀在姬缇铁盔顶端那束随风飘荡的流苏上,炫耀起一团凄丽的艳红,仿佛战场上飞溅的鲜血,铁盔覆裹下,姬缇肃然的脸庞变得罕见冷峻。
战场,这就是战场的味道,姬缇深深的吸了口气,略显浑浊的眸子骤然间变得前所未有的犀利,有些人就是为了战争而生,他的生命只有在无尽的征战和杀戮中才会有意义,一旦离开了战场远离了杀戮,他就会变得无所适从,姬缇就是这样的人,因此即使被排挤到渔阳这样的边塞,他也没有丝毫怨言,因为这里有仗可打。
最后是一千骑燕军铁骑,一色的黝黑铁甲,一色的大红战袍,还有一色的斩马刀,这是一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精锐骑兵,一千骑兵分为左右二军,分别护住燕军的左、右两翼,以免匈奴人从两翼发起突袭,足足两万大军,汇聚成一股铁流滚滚而前。 燕军阵前,数里之外,军容更为壮观的匈奴骑兵正如浩瀚的汪洋滚滚而来,狂乱的马蹄声直欲踏破大地,极目望去,遥远的地平线上除了灰色,还是灰色,那是匈奴骑兵身上皮甲的颜色。
无尽的喧嚣中,姬缇悠然举起右臂。
“将军有令,列阵。”凄厉的喊叫声中,紧随姬缇身后的数十骑传令兵向着四面八方疾驰而去,将姬缇的军令迅速传达下去。
突然之间,汹涌而进的燕军停止了前进,五千名重甲步兵向两翼迅速展开,紧随其后的五千名长枪兵从重甲步兵的缝隙之间大踏步地前进,与重甲步兵形成了足以令所有游牧骑兵望而却步的拒马阵。
五千名重甲步兵以及五千名长枪兵将手中的大盾、长枪重重地顿在草地上,发出连绵不息地巨响,震耳欲聋的响声中,五千名弓箭手开始迅速列阵,几乎和人等高的长弓已经从背上卸了下来,斜背在肩后的箭壶也被解了下来,放在触手可及的右腿外侧。
远处。
匈奴阵前,冒狄也悄然高举手臂,身后汹涌而进的匈奴骑兵纷纷开始减速,并向两翼缓缓展开,攒动的马头逐渐排列成整齐地队列,飘荡的鬃毛逐渐静止下来,锋利的刀刃已经出鞘,嗜血的狼群已经露出了狰狞的獠牙,准备开始进餐了。
冰寒的肃杀之气在两军阵前弥漫,慢慢的积蓄,等待爆发的那一瞬间。
令人窒息的等待中,一名骠悍的匈奴千骑长陡然越阵而出,将手中的弯刀往头顶奋力一举,仰天长啸。
排山倒海般的长啸声中,一千骑匈奴骑兵策马缓步而前,在匈奴千骑长身后一字排开,倏忽之间,匈奴千骑长将手中的弯刀往前狠狠一挥,旋即策马狂奔而出,向着燕军军阵疾驰而来,匈奴千骑长身后,一千骑匈奴骑兵誓死相随。
姬缇的眉宇霎时蹙紧,匈奴人居然只派出一千骑兵冲锋,匈奴人这是想干什么?难道是想自杀?就这一千骑兵根本经不起燕军弓箭手的两轮齐射,难道还能够冲垮燕军军阵不成?匈奴人究竟在玩什么花样?脑子都坏掉了吗?姬缇百思不得其解。
“匈奴人该不会是疯了吧?”一名燕军裨将难以置信道:“难道是末将眼花了?”
“也许匈奴人是想以持续不断的冲锋以及漠视死亡的勇气来消磨我军的意志瓦解我军的军心吧!”另一名裨将不屑地冷笑道,“这些笨蛋难道不知道我们大燕军人可不是吓出来的,而是在无数惨烈地杀伐之中锤炼出来的,这种自杀式的冲锋有用么?”
远处匈奴阵中,毛遂嘴角绽起一丝阴险的冷笑,匈奴人自杀式的冲锋,当然不可能消磨掉燕军的意志,更不可能瓦解燕军的军心,其唯一的用处就是拖延时间,让匈奴人的失败到来得晚一些,给大商国朝的主力争取时间。
“传令两翼骑兵加强警戒,绝不可擅自行动,尤其是营中的伏兵,更不可擅自行动,以免暴露行迹。”姬缇冷然下令道:“再传令弓箭手严阵以待,射击时间自由掌握。” “放箭。”燕军将领一声令下,刺耳的破空声响成一片,漫天的箭矢从燕军阵中掠空而起,在空中交仁成一片绵绵密密的箭雨向着匈奴骑兵铺天盖地射下来,片刻,催马疾进的匈奴骑兵一时人仰马翻,战士的哀嚎和战马的悲鸣交织成一片。 一支锋利的狼牙箭冰冷的射穿了匈奴战马的头,战马哀嘶一声跪倒,骑在马上的匈奴战士一下子摔了下来,匈奴战士尚未落地,两支锋利的箭矢疾速射到,立刻洞穿了他的胸膛。 冲在最前面的匈奴千骑长奋力挥舞弯刀,连续格飞了数支箭矢,回首望去,身后的匈奴战士以及纷纷栽落马下,不一会,再无一骑追随在他的身后,只有十余匹失去了主人的战马,仍旧盲目的追随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