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簸的马车上,不知什么时候小楼睁开了眼睛,仰头看着我,还是那样无谓地笑着。
“如果我说有关系的话,你是不是在想,当初要是找个没人的地方安安静静地去死就好了?”
“有时候真的会这么想,如果不是想见你想得发疯,我真的想让你的心里保有一个俊美逼人,天下无敌的我,而不是现在……”
我捂住了小楼的嘴:“你就是你,妖行天下的楼小楼!”
“如果我卑鄙地乘此要求你留在我身边你会怎么办?”他看着我,璀璨终于又重新回到了他的眼中。
就像腾阳说的那样,我是除了续命仙草之外那味最好的灵药。
“只要你开口,我想我会留下来吧!”我叹了一口气,给出了一个我自己都不知道对不对的答案。
“是啊,你会留下来,但仅仅是留下来而已!”
叹气似乎是能传染的病毒一样,小楼也叹了一口长长的气,再度闭上眼睛,不知是有意假寐,还是随着马车的颠簸陷入了昏睡。
独孤城,原名蒙都拉,在西凉语中,是戈壁明珠的意思。
的确,一望无际的深黄色戈壁中,在经历了漫长的孤独旅行,饱受饥渴,寒冷的威胁后,隐藏在绿洲中的这座古城毫无预警地映入眼帘,那种光芒是比明珠还要耀眼的。
但是,如此美丽的名字却在小楼上任后,被改成了独孤城,就连听着都想落泪的字眼。
千百年来,风沙温柔的侵蚀下,坚固厚重的城墙上留下了各种让人无法想象的图案,有奇怪的几何图形,也有脸梵高都自叹不如的抽象意境。红褐色的岩石内里,像是战场上刚刚凝固的血迹,在那些奇形怪状的圆圈中央默默承受着。
要是换做从前,我也许会摸着那些历史遗留下来的痕迹,惊叹着大自然的神奇,但是现在,我却觉得每一个圆圈都都是永远不会消失的伤口,看着他们,心里有种凄凉的感觉。
“小姐,能麻烦你照顾一下城主吗,我要在日落前赶上圣峰采到仙草!”
将我们送到之后,腾阳顾不上休息,换上一匹快马,背上药篓,准备前往圣峰。
“好的,快去快回!”
仰头望着自己面前高大的九重宝塔,风中,白色纱幔悠扬飘舞,镶着琉璃的塔顶在阳光中闪闪发光。
看着那些在风中悠然而舞的轻纱,我的心情终于可以稍稍放松了一些。
马不停蹄的四天里,我一秒钟都不敢阖上自己的眼睛,唯恐因为自己的疏忽大意而造成不可挽回的遗憾,只有看着他的脸,摸着他还在拼命跳动着的心,我才能感觉到他只是安静的睡着了而已。
“小楼,你到家了!”
在侍卫的搀扶下,我们进了塔。
塔内,没有奇珍异宝,没有金山银山,更没有美丽婀娜的侍女,这里有的只是一个苦行僧似的禅室。
一张简陋的木床,一盏昏暗的油灯,一个破旧的蒲团,四壁空空,唯有一张覆着白纱的画轴,这便是他的全部生活。
偌大的独孤城,作为一城之主的小楼,本可以拥有恢宏的宫殿,但是他却偏偏选择了这里。
这十年,他就是这么过的吗?
替他盖好被子,坐在窗前静静地端详了他的睡颜一会儿。他瘦了好多,原本不甚丰夷的脸,竟微微陷入。
我站起身,从九重宝塔的第九层遥望着天空,第一次发现自己离蓝天是那么近,仿佛一伸手就能捉到白云一样。
我将白纱一一刮起,让温暖的阳光从所有的角度撒进来,我希望小楼可以感觉到日光的温度,不要再在寒冷中煎熬。
这里连一张椅子都没有,我只能盘腿坐在蒲团上,我抬头仰视着对面墙上的那副画轴。
眼前突然浮现出一幕,小楼也一定经常坐在这个蒲团上,像我现在一样仰头盯着墙上的画看,而且一看就是半天!
在好奇心的趋势下,我慢慢站起身,对着那层白纱伸出手。
虽然我知道我这么做有点不道德,但是我真的很想知道是什么东西对于小楼来说那么重要,以至于成了他枯燥生活中唯一的装饰。
白纱无声飘落地面,一副粉彩的画像落入我的视线。
一个穿着华丽长裙的卷发女子,手里拎着一串糖葫芦,半蹲着,睁着一双圆圆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那双灵动的大眼睛,自信,狡黠,充满了充满了流光溢彩,会说话似的。
看画的人看着画中的女子,画中的女子亦在看着看画之人,那种交流,就像是无形的电流,交汇在二者之间。
我伸手捂住了嘴,不想让自己发出声。
画中人是我,那时我刚到桑州不久,对一切事物都很好奇。
桑州城中,我像是好奇的小猫,东看西看,不放过任何新奇的玩意儿。
很快,一个蜷缩在街头的小乞丐引起了我的注意。
他和别的乞丐不一样,他不要吃的,不要钱,只是一个人靠着墙安安静静地待着,木然的目光淡淡地扫过身边掩鼻而过的每一个人。
就是那种目光让我觉得很难过,我从未见过一个人可以有那么平淡的目光,仿佛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无所谓似的。
他明明待在熙熙攘攘的闹市,但是给我感觉却是他自己就是一个孤独的世界,身边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那天,他把他漆黑的手印按在了我新买的长裙上,那是我在这个世界里买的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