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贾府已经选了二月初九为宝玉办喜事,阖府上下老老小小都忙得不可开交,宝玉起初并不高兴这样的安排,哭闹撒痴,装疯卖傻,直把家里闹了个天翻地覆人仰马翻,最后还是贾政出面,把宝玉劈头盖脸的骂了个狗血淋头,若非贾母拦在里头,差一点将家法请了出来。更兼袭人每每用柔情挑逗,宝玉这才停止了哭闹不休。却不知,王夫人因为这件事,越发深恨黛玉了。
黛玉自是知道宝玉因为赐婚的事闹得阖府不宁,但这些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因为她已经决定,在宝玉成婚那天,趁府中忙乱,离开贾府,开始自己全新的生活。这几日她忙着将从林家带来的一些不起眼的物件让雪雁通过林之孝家的送到了林叔为她准备的新家——一个三进三出安静的小院,她已经吩咐过按照江南林家旧宅布置好。
贾母虽然非常看重宝玉的婚事,但是她一直没忘记借有自家姑娘替南安王府和亲来为贾家的未来谋划的事情。原想着林丫头无论姿色才情都是个拔尖儿的,可是人家王府定不会用一个离不得药的姑娘去和亲,何况,不管怎么说黛玉都是她唯一的外孙女儿,自己也舍不得她嫁到那荒凉苦寒之地去。想来想去,就是这个三丫头还不错,虽然容貌才情都比不得黛玉,但也算是个绝色,若不是这庶出的身份,定能嫁入王府提携贾家。现在看来,和亲是最好的选择了,不管怎们样也是个王妃,还会有功于朝廷,贾家兴盛,指日可待。
因此,贾母三不五时就带着探春去各处诰命夫人的周旋一番以期能够将探春大家风范的做派传到南安王府,南安王妃是认得探春的,到时候若是在宝玉的婚礼上稍稍向南安王妃提一下,没有不成的道理,毕竟再好一点儿的人家是断不会舍得自己家的女孩儿远嫁南疆的。
没想到的是,有人早就盯上了贾家,见贾母心心念念地要送探春去和亲便不怀好意地顺水推舟了一下。
二月初五,金玉姻缘准备的已经差不多了,虽说不是明媒正娶,但为了让宫里娘娘面上好看些,一应五礼却是齐全。没想到,宫中却排了一公公跟着南安王府二世子来到贾府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闻贾家有女探春者,娴雅敏惠,深肖其父,堪为女子典范,着南安王妃认作义女,封‘孝旻郡主’,入族谱,赐婚南疆王为正妃,旨倒之日,由南安王府二世子肖琦代父认女,回南安王府教养。赐教养嬷嬷二人,教授郡主礼仪行事。”
一道旨意,吓傻了贾家众人,直到宣旨的公公再三咳嗽,才将贾母的神唤回来,连忙磕头领旨谢恩不迭,这边肖琦催促着众人将探春接走,连话也未与贾府众人说,脚不沾地的就将人带回了南安王府。
待来人走远了,贾母方后悔不迭起来。皇上一道圣旨,便将贾家养大的女儿过继到南安王府名下。原指望着贾家亲自将探春送到南安王府,也好于人家攀上关系,可现在圣旨说要入族谱,摆明了是要让探春脱离贾家,这样的话,和亲之事,便与贾家门有任何关系了。贾母筹划了半天,没想到竹篮打水一场空,心里便难受的不行,因想着宝玉成婚在即,不得不强撑着安排婚事。又不断的安慰自己,说不定南安王府看在探春是贾家姑娘的份儿上,能提携贾府一二,又或是探春念在贾府教养自己一场,会在进宫时会替贾家向皇上亦或是太后娘娘美言几句,最不济,也会让娘娘在宫中的地位有所提升——自娘娘省亲后,皇上一连提拔了好几位嫔妃,元妃在宫中的日子越发艰难,这样的话,贾家的兴盛变会指日可待。
黛玉听说圣旨将探春记在南安王府名下的时候,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皇上根本不会给贾家这种连一个又能为的爷们儿都没都的世袭国公府做大的机会。听雪雁说,贾家这些爷们儿个个不思进取,挥霍无度,欺男霸女,吃喝嫖赌,名声坏透了。其实黛玉多少也是知道一点的,上次贾赦因为几把扇子的事儿将贾琏打的下不了床,虽然凤姐有意隐瞒,可是园子里早已传的沸沸扬扬。贾家不从自身找原因,却寄希望于女儿家的联姻来抬高自身的门第,到底不是长久之计。虽然宝玉是个上不能报效国家,下不能照拂妻女,看不起科举入仕,却还要靠人家庇护的纨绔子弟,但是贾兰还小李纨又将他教养的很好,想要兴复贾府并不是不可能。可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贾府上下如今连一个有远见卓识的当家人都没有,免不了“树倒猢狲散”的结局。
黛玉没猜错,皇上是没准备让贾府有翻身的机会,但也不至于这么快就锁定贾家三姑娘,那个推波助澜的人就是水溶。
水溶入宫,将贾家的打算告诉皇上时,皇上就知道贾家是把水溶得罪了。因为水溶平日对朝政并不上心,如果皇上不问,他是不会插手任何朝政之事的。如今竟然亲自入宫说这件事,定是有隐情。奈何水溶坚持一码归一码。死活不肯说原因,只求皇上在事成之后将这个人情还上就行。
如今,水溶就坐在御书房的椅子上,慢慢的品着才上进的新鲜毛尖,时不时的瞥一眼正在御笔亲书的皇上一眼。
“喏,拿去,其实你不必用这个人情好来换,这点小事,就算是朕看在先皇的面子上,也得给人家一个说法。也多亏你提醒,实在是朕很惭愧。”
“皇上若是惭愧就对本人说去,对臣说似乎没什么用。”
“罢了,表哥,你当真不肯帮朕?”
“皇上说笑了,臣只是近为人臣的本分,能力有限,只怕帮不到皇上。”
“你少跟朕打马虎眼,你知道朕说的是什么意思,你这张冰块脸就不能不这么冷吗?”
“皇上若是多嫌着臣的话,臣带了这份旨意继续做一个闲散王爷也好。”
“你说的?朕只当你答应了。”
“皇上非要弄得人尽皆知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沉不住气了。”
“行了行了,朕知道你不喜欢宫里,回你府上做你的春梦去吧!”
二月初九,黛玉带着紫鹃和雪雁在林之孝家的帮助之下,顺利的出了园子,却惊见一辆低调却又奢华的马车停在门口,赶车的雪雁却认出是林叔的儿子,也是林家重点培养的得利管家,林友泽。
黛玉看了马车一眼,微微一顿,林友泽见状笑道:“姑娘不必讶异这车本就是给姑娘订做的,除了姑娘,别人也不配坐。姑娘却还是快上车吧,待会儿有人出来了。”
黛玉点点头,上了马车,奔向了新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