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贾母一行人被带到偏厅,黛玉扶着悦怡的手恭敬一拜,贾母见状,一把拉过黛玉的手作势便要哭。黛玉借机忙请贾母坐下,未等贾母出声便先一步不着痕迹地挣脱了贾母的手,又转身与王夫人福了一福,见丫头们将茶水端上,方转身坐到了主位上,道:“没能参加二表哥的大婚,实在是不好意思,可是圣上的旨意不可违,今儿在这儿,黛玉给外祖母,二舅母道声喜。”回头从悦怡手中接过一个紫檀香木匣子,笑道:“一点小玩意,权当贺喜,本来早就准备好了,没想到还是送的晚了。”
贾母接过匣子打开一看,见是一对黄玉龙凤配,那黄玉晶莹剔透,便是宫中也很罕见。本以为是宫中赏下的,可黛玉说早准备好了。也就是说是林家的东西,因想到自己存着的那个紫铁箱,贾母眼神一暗,把盒子递给坐在自己下首的王夫人道:“你给他二人守着,回去交给他们。”
王夫人双手接过匣子,只瞥了一眼匣子里的东西,就将匣子收好。没想到黛玉还有这么好的东西,要是能得到贾母保存的那口箱子。
“玉儿,这些天受苦了吧,我瞅着又瘦了,可怜见的,你这小身子骨,一个人住在外边外祖母怎么能放心的下呢?”
黛玉笑道:“外祖母多虑了,玉儿比刚出府时胖了好些呢!”
“你这孩子,怎么可能胖了?”
“是真的呀,想是祖母太久未见到黛玉,才觉得瘦了。自搬到这儿后,玉儿每天能吃能睡,怎么还会瘦了呢?”
这话说的贾母有些不好意思,的确,自黛玉上次病了没上来请安贾母已经很长时间没见到黛玉了,她已经习以为常不觉得有何不妥了。连黛玉一向吃不下睡不好的事都忘了。贾母有些自嘲,亏自己整日觉得自己最疼黛玉了,却连她基本的生活问题都忘记,这个孩子大概真是伤心了吧。
又想到贾家现在的状况,贾母不得不硬着头皮道:“外边到底不如家里,伺候的人都知根知底,也便宜些。”
这下连紫鹃都忍不住冷笑,伺候的人伶俐的都是别人的心腹,忠心的又笨手笨脚。
“怎么会呢?这里到底是我自己家,身边的人也很放心。再说,这是皇上的恩赐,玉儿又岂敢对皇上不敬!”
这下,黛玉连皇上也拉上了。今天真的很累,她不想再与贾家如此纠缠不清了,速战速决,快刀斩乱麻。
贾母见黛玉把话说的滴水不漏,有要顾及自己的形象,只拿眼睛杀鸡抹脖儿地想王夫人使眼色。黛玉坐上面看的分明,心中冷笑不止。
果然,王夫人一开口就踢了铁板:“大姑娘,不是舅母说你,你一个女孩子家住在外面,只怕名声不好。”
黛玉神色一凛,正色道:“请舅母谨言慎行,黛玉住在自己的郡主府有什么败坏名声的地方?”故意将“郡主”两个字咬的很重,让她知道一下什么叫长幼尊卑,“还是,黛玉离了贾府就不能送去给人做小,替贾家牟利呢!”
贾母一惊:“玉儿!”顿时明白,定是这个蠢妇还没有死了那颗要送黛玉去忠顺王府心,还让黛玉知道了。
狠狠地挖了王夫人一眼,贾母说:“你舅母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关心你罢了,怕你在外受委屈。”
没等黛玉说话,外边加来了一个小丫头对黛玉说:“郡主,太后娘娘遣人给您送东西来了。”
说完便见到太后身边的梁嬷嬷使唤两个年轻力壮的媳妇讲一个紫铁皮箱抬了进来。
起身对黛玉行了礼,道“太后娘娘吩咐奴婢将这盆红珊瑚水晶树给郡主送来以贺乔迁之喜。”
黛玉见这两位嬷嬷都是太后身边有头有脸的老人,忙叫紫鹃给二位设坐上茶,然后说:“劳烦两位嬷嬷,黛玉当不起,先前太后娘娘已经赏下很多东西了,很不必为了这件事再劳动二位。”
为首的嬷嬷姓夏,是太后娘家的家生奴才,在韩太后身边伺候了将近四十年,因此太后的意思她还是很明白的。见黛玉这样说,忙起身答道,“太后娘娘说了,这原是给林家的东西,是一对儿,另一个还在郡主这呢,这些东西原不过是为了摆着好看,因此请郡主一定要收下,要是郡主再三推辞,可就是嫌东西少了。赶明儿太后娘娘要亲自来看呢!”
一席话说的黛玉只能苦笑,自己本就是破例封的郡主,如今皇上太后青眼有加,定是免不了又生出一番是非。只得谢恩,又命人将东西收好,又复对夏嬷嬷说:“太后有命,黛玉自当遵从,等将另一个找出来就摆上。”
贾母王夫人早在看到箱子的时候就惊呆了,这箱子与黛玉当年带进京城来的那只“保存”在贾母那儿的那一只简直就是一样,如今太后巴巴的打发人来送礼,又说了这么一大通,傻子也明白是什么意思了,明儿赶紧把箱子送来吧,否则拿什么脸与黛玉叛亲带故。
王夫人不同,当年她就看上了那只箱子,光是箱子上包裹的一层紫铁就是千金难求的珍品,何况里面的东西。若不是贾母把持得紧,这东西早就落到了她的手上了。如今见太后又赐下一只一模一样的箱子,里面又是那样的珍品,王夫人早就如百蚁挠心一般心痒难耐了。不过她到底是朝廷的诰命,还不至于短视到拿一家子的性命开玩笑。因此不甘归不甘,该做什么她还是有数的。
再说若真能将黛玉哄开心了,自己想要什么不都有吗?想的这儿,王夫人那张自进门就摆出一副晚娘神色的脸终于稍霁。
又跟着贾母向两位嬷嬷献了会儿殷勤,方绝口不提来意与贾母告辞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