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等到垂垂老矣,夫人之心,依然硬如磐石。”武帝握着蝶仙的手,一脸黯然。
蝶仙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凤来仪顶楼。
“夫人想知道朕为何将夫人带来此地吗?”武帝嘴角噙着暖笑,神情平静。
蝶仙无力地摇摇头,闭上了眼睛。
“如果朕,告知夫人,太子一事,是朕派人所为,夫人如何反应?”武帝神情淡淡的。
蝶仙缓缓睁开眼,凝望武帝片刻,武帝忽然递给蝶仙一柄锋利的匕首,“这柄匕首,凤来仪,夫人之权,同朕,夫人想待如何?”
蝶仙蓦然一笑,明媚如三月里最灿烂的一只桃花,武帝静静看了半晌,尔后闭上了眼睛。
蝶仙手中匕首瞬间刺出,匕首透体而出,武帝静静睁开眼,站起身,转身,“来人!夫人累了,伺候夫人休息!”话落,已步出寝房,屋外瞬间乱成一团,“来人啊!陛下遇刺了!护驾!护驾啊!”
蝶仙从此被禁在凤来仪高楼,衣食无忧,福陵时而来陪,颜嬷嬷和菩萨蛮随时候在左右。因为武帝对颜嬷嬷和菩萨蛮说:“若想你们夫人保命,此次需寸步不离。”
武帝的身体一日差似一日,征和三年,内侍郭穰密告丞相刘屈氂夫人诅咒汉武帝,并与贰师将军李广利(也就是李夫人胞兄)共祷祠,欲令昌邑王为帝。被武帝察觉,后刘屈氂被腰斩于东市,其妻枭首于华阳街,李广利妻子被捕。
李广利当时正在前线打仗,得知消息后仓促出击匈奴,希望以战功保全自己。后兵败,李广利投降匈奴。开始单于将女儿嫁给他,消息传到汉廷,武帝诛灭李广利全族。之后单于母亲得病,匈奴人趁机唆使胡巫杀死李广利祭神。
尚在襁褓中的皇孙刘病已,在祖父太子刘据和父亲死后被投入郡邸狱,被廷尉监邴吉照顾得很好。
后元二年,武帝再次病重,望气者说长安监狱有天子气,武帝便命令将监狱中人一律处死。邴吉紧闭大门,将使者挡在门外,拒不执行皇帝的旨意,说道:“皇曾孙在此。普通人都不能无辜被杀,何况皇上的亲曾孙呢?”
天亮后使者无奈回去复命,武帝此时也清醒了,说:“天使之也。”于是大赦天下,让刘病已出狱。
邴吉将刘病已送到祖母史良娣家里。武帝后来下诏,将刘病已收养于掖庭,上报宗正并列入宗室属籍中,皇曾孙刘病已,太子唯一的血脉,其宗室地位终于得到法律上的承认。
汉武帝晚年杀戮太过,颇思悔悟。与蝶仙同居一宫,却相见不能,求神仙又不成,又因巫蛊之祸造成父子相残、太子刘据自杀,种种打击使武帝心灰意冷,对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颇有悔意。在登泰山、祀明堂之后,武帝下《轮台罪己诏》说“朕即位以来,所为狂悖,使天下愁苦,不可追悔。自今事有伤害百姓,糜费天下者,悉罢之!”以表示承认自己的错误。
武帝此诏书一发,便来到凤来仪楼下,蝶仙牵着福陵站在顶楼,俯瞰山河万象,见武帝来此,释放出淡淡的一笑,“陛下既已来此,何不浅酌一杯?”
武帝欣然点头,“夫人相邀,朕,何不为之?”
凤来仪顶楼阳台上,颜嬷嬷、菩萨蛮随侍在侧,福陵和武帝,蝶仙同座。
“陛下,此茶名为静心茶,陛下此时饮之,滋味香醇。”蝶仙给武帝递过去一杯散发着淡淡茶香的清茶,武帝接了过去,深嗅一鼻,“夫人所烹,总是好茶。”
夕阳西下,凤来仪。
武帝一身尊贵的明黄龙袍,坐与焦尾琴前,静静抚琴。
蝶仙已换上武帝亲赐的大红喜袍,头戴后冠,在夕阳下,武帝前,翩然起舞。
夕阳的金辉,洒在舞动的红袍上,金辉渐化血红,残阳似血,一拢红衣的蝶仙,翩若惊鸿……
“蝶仙,多美的名字……朕,一直想要你,做朕最美的妻子……做朕……唯一的妻子……如今,朕负了天下人……终于做到了……”
武帝带笑拨完最后一根琴弦,余音绕耳中,魁伟的身躯,轰然倒地。
“皇上,蝶仙负你半生,也累了你半生……今日,终于是还清了……”蝶仙水袖飞天,翩然回眸,血红的唇角,溢出一丝乌黑的液体,红袍凌乱中,蝶仙拔下发上金簪,一头乌黑的长发,在风中肆意飞扬,一个纵身,血红的身影,翩然飞下……
武帝被太医救醒时,蝶仙静静躺在凤来仪大床上,容颜静好,呼吸全无。
武帝神伤之际,亲自督人下葬蝶仙,赐皇后大礼,封为蝶后。更叫画工画了一张《周公背成王朝诸侯图》送给当时的宠臣霍光,意思是让霍光辅佐他与蝶仙的儿子刘弗陵作皇帝。
蝶仙的坟墓四周,清香四溢。有人好奇,在蝶仙墓前四处研究,发现那源源不绝的清香,竟是从蝶仙墓中散出。墓中不散发出尸臭,反而清香四溢,而且这股清香很是奇特,竟像是有生命般,方圆千里之地,无论与墓的距离远近,清香丝毫不减淡,较之花香,更为好闻。
公元前87年二月,汉武帝于垂危之际,率人亲赴蝶仙墓前,命人打开蝶仙棺木,想要将自己与蝶仙合葬。
可是等侍卫合力打开蝶仙棺木时,看见的,只有整齐放置的衣冠和鞋袜,蝶仙的骸骨,竟不知所踪。
众人大觉惊异,纷纷奉蝶仙为九天仙女下凡历劫,只为大汉诞下一位皇子就回天庭复命。武帝看着蝶仙棺木中整齐的衣冠,伸手温柔地摩挲着那双自己亲手系上夜明珠的绣鞋,“夫人,你若静好,朕,再无牵挂。”
武帝弥留之际,立刘弗陵为太子,四天后的丁卯日,汉武帝驾崩于五柞宫,享年七十岁。三月甲申葬于茂陵,与蝶后同葬一棺。
霍光正式接受汉武帝遗诏,成为汉昭帝刘弗陵的辅命大臣,与车骑将军金日磾、左将军上官桀、御史大夫桑弘羊等人共同辅佐朝政。
刘弗陵,也就是后来的昭帝,坚持执行武帝晚年制定的与民休息的政策,因而在西汉中期出现了被后世称颂的昭宣中兴局面。
无名湖中小岛,忆雪孑然而立,蒙面女子缓缓摘下面纱,忆雪大惊,汈墨的眸光漆黑一片。
黑色的纱巾摘下,赫然只见一张与忆雪一模一样倾国倾城的脸。
“你?你到底是何人?”忆雪震惊中问道。
“我就是你的母亲,你的生母,你的生生母亲。”女子的嗓音一变,忆雪怔了怔,“你既已看到母亲真正面目,那也该履行母亲许下的承诺。”
“什么承诺?杀小梅吗?我已经杀过了,他大难不死,以后我都不会再与他为敌。”忆雪冷冰冰地答话,却让女子哈哈一笑,“雪儿,母亲的乖女儿,母亲的承诺,不是要你去杀人,是让你嫁给汈墨,我们楼兰人的大恩人!”
“不可能!”忆雪冷冷扫了一脸淡笑的汈墨一眼,背后一麻,全身已是僵硬无比,动弹不得。
“既然雪儿不听话,那母亲只有先委屈雪儿了,等拜过了堂,洞了房,母亲的好女婿自会为雪儿解开穴道……”女子说完话,哈哈大笑着转着轮椅离开了这间屋子。
汈墨走上前来,极邪魅的眼神扫过忆雪周身,轻浮地勾起忆雪下颚,“你以为,本公子当真要娶你吗?你只是那个老女人的一枚棋子,想做本公子的妻,你,还不够资格……”
将军府,兰香苑。
“你当真要带我离开这里吗?你当真愿意娶我吗?可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人,甚至都不知道你的名字……”兰香公主依偎在汈墨怀中,忐忑不定。
“男女欢爱,为何要知道那么多?须知知道的越多,感情淡的越快,让我们彼此都保留一点神秘,不是更有情趣吗?”汈墨勾起兰香公主的下巴,举止风流不羁。
“可是怜……”兰香公主一句话没有来得及说完,汈墨已堵上了她的嘴,一阵抵死缠绵后,兰香公主软倒在汈墨怀里,“我跟你走,我愿意舍弃一切,跟你走……”
无名湖,小岛。
忆雪一袭大红嫁衣,中间站着俊美而邪魅的汈墨,左边,站着同样一袭大红嫁衣的兰香公主。
三拜天地,忆雪和兰香公主被送入同一间洞房。
房门被从外踢开,汈墨在前,楼小梅随后,两人静静走了进来。
“怎么样?楼将军,你是要这样看着本公主与两位美人儿的鱼水之欢吗?呵呵……既然楼将军有此等雅兴,本公子为何不奉陪呢?”汈墨张开手,迅速有美貌丫鬟快步走进来,含情脉脉地替汈墨褪去袍服,又打来温水让汈墨洗了洗手,这才满脸通红地端着水盘出去了。
楼小梅盯着两个身着大红嫁衣的女子,眸光不停闪烁,却没有出声。
汈墨呵呵一声轻笑,忽地走到梳妆镜前,缓缓拉下一张面皮,露出了一张比忆雪更瑰丽妖魅的绝世容颜。
楼小梅的目光幽深一片,依旧没有说话。
汈墨旁若无人地拿起眉笔,描了描本已绝色天成的眉峰,又打开胭脂盒,用食指沾了沾那血红色的胭脂,涂在自己眼尾,诱人的红唇上,一番一举一动都透着万种风情的梳妆结束,汈墨纤长的五指一挥,忆雪和兰香公主头上盖头应风而落。
忆雪的眸内闪过一丝震惊,兰香公主目光定格在汈墨的脸上,眼内全是惊艳。
两人仿佛都没有察觉楼小梅的存在。
汈墨捂着红唇呵呵一笑,“花痴!”
兰香公主回过神来,一脸娇羞地低下头去。
“楼将军,想知道我为什么请你来这里吗?”汈墨一个旋转,坐在忆雪和兰香公主中间,左拥右抱,模样好不浪荡。
“如果汈墨公子愿意如实相告,本将军洗耳恭听。”楼小梅仿佛没有看见忆雪和兰香公主,盯着汈墨淡淡说道。
“因为楼将军害汈墨的父王重伤,最后惨死匈奴人之手,而楼兰王后,却将汈墨的母亲赐死,所以,汈墨是来向各位讨债来的哦……”阴森森的腔调,从他口中溢出,却似乎并不阴暗,倒像是个小孩子,在跟大人撒娇,说着玩笑。但楼小梅拢在袖中的五指,已蓄势待发。
忆雪眼中不停有复杂的光芒闪过,倒是兰香公主,似乎完全沉浸在汈墨的柔情中,依偎在汈墨健壮有力的胳膊里,秀眸半阖,眼神痴迷……
房门在这时被推开,一名和忆雪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缓缓走了进来,她绝美的脸上挂着笑,丹唇轻启,“是吗?原来这才是汈公子尽心尽力为本后效命的原因。只可惜,汈公子怕是有心无力了……”
一声话落,屋外冲进十数名弓箭手,手中弓箭对准了婚床上的汈墨。
汈墨松开忆雪和兰香公主,仪态万千地起身,“只怕,皇后的希望,要落空了呢……”
话落,所有弓箭手倒转头,手中弓箭瞬间齐发,楼皇后急速挥退,挥掉不少弓箭,可还是负了伤。
这时,楼小梅双手向窗外一抛,有什么东西在空中炸开,五颜六色的,声音很响,汈墨脸色霎时一冷,手中短剑向楼小梅攻去。
兰香公主忽然敛了所有的痴迷,一个飞扑,挡在了楼小梅身前。
“呵呵……花心的女人……最是该死!”汈墨话音一落,一掌击向兰香公主心脏,另一只手迅速攻向楼小梅。
“公主!”楼小梅大喝一声,放下兰香,抽出腰间佩剑,与汈墨搏斗起来。
一番对搏,阡儿杀进重围,救走汈墨,两人逃到一艘小船上,“师尊,徒儿来迟了!”
“阡儿,无事。先离开这里再说。”汈墨负手在后,目光凝聚在湖面上无数只追过来的小船。“师尊,不好,后面也有船靠过来,我们应该是中计了!”阡儿低喝一声,汈墨手中暗器瞬间飞出,杀死了不少小船上的官兵。
“楼将军,外人传你重情重义,老实忠厚,看来,传言果然有误呀……”汈墨似笑非笑,眼神阴冷一片。
“战场之上,若是只会一味骁勇,多半死于敌手。本将军拜师之时,师傅就警醒本将军,无毒不丈夫!”楼小梅淡淡扫向湖面,身姿秀挺。
眼看一场殊死搏斗即将展开,忆雪静静走了过来,“小梅,我已问过母亲,汈公子的生母,却是母亲吃醋赐死,我们欠他一条性命,你……可否为我……放了他?”
楼小梅揽过忆雪,“既是雪儿开口,绕那贼人一命,又有何妨?”
雪山龙泉,谷底。
蝶仙一身缟素,在百花灿漫中淡淡一笑,一拢月白衣衫的秀美男子,陪立在旁。
观男子秀挺俊美的五官,长身玉立,赫然是那曾被献王府人看不起的公孙睿兮。
“睿兮,你说,什么才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就像我们这样,无论中间有多少风景走过,最后还能陪在彼此身边的人。”
“可我的心早已恋上其中一道风景,你,不会在意麽?”
“那始终只是一道风景而已,而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我,也是陪你一路看风景的人。”
“嗯……睿兮,我想看你跳舞了,你跳给我看好吗?”
“好。”
谷花灿漫处,瀑布下,温泉池中,秀美的少年翩然起舞,时而若鱼儿畅游,时而似鲤鱼跳跃龙门,时而又似海豚翻转嬉戏,岸边,蝶仙淡淡抿唇轻笑,时光倒流,一切,恍若少年时……
与世隔绝的山谷下,远处风中,一道柔美的歌声淡淡传来,似阅尽繁华后的淡泊,似窥透红尘后的清净,更似葬尽尘缘后的雅藏,一翅独舞,清歌伴唱,若然相遇,比翼同飞。
“执子之手,与子同箸。执子之手,与子同眠。执子之手,与子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