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
祭典。
向诺等待这天很久了。
祭典,是龙鹰组织里为了祭奠历代掌门人而设立的活动,在祭拜仪式结束后通常会召开组织里两年一度的高层会议。自组织建立那天起到现在,祭典已经持续了半个世纪之久。从第一代掌门人到向诺已经是第五代了。在第三代掌门人之前,组织一直是非常稳定的,没有发生任何内乱。第三代掌门人在任职后第四年被自己的人杀了。因为他的残暴,任意更改组织法规。杀他的人,正是向诺的爷爷。向诺的爷爷顺理成章地成了第四代掌门人,但没做几年就去世了。子承父业,向诺的父亲接替了掌门人之位坐了18年。若不是因为父亲和母亲旅游的时候出了事故身亡,向诺也不会年纪轻轻就担起了这么沉重的责任。
因为向诺的年轻。
因为向诺不清的血统。
因为向诺不同常人的报负。
组织里,有人企图,推翻他……
或者,
这只是另一个野心家的借口而已。
上午,祭拜仪式结束后,组织里有身份和地位的人都聚集在龙鹰山庄里,等待晚上的高层会议。
晚上,所有的人都已坐在山庄地下会议室。
向诺从休息室走出来,源递给了他一份资料,说:“其他的,我已经准备好了。”
向诺一边整理袖口,一边对源说:“派几个兄弟到乔思络那里,不要让她离开那里。”
“是。”
走进会议室。
向诺先是向各元老鞠了一躬,然后坐在主位上。
他看了一眼源,源点点头,然后走上前将怀中的资料袋,给在座的元老每人一份。
向诺拿起手中的资料袋对着众人说:“在座的都是组织里德高望重的前辈,资格最老的,都是跟随爷爷的,最差的也是跟随父亲的。我敬重各位,是因为各位都是为了组织奋斗了一生,可谓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可是,现在有人想效仿爷爷当年之举,欲除我向诺而后快……”
向诺的话刚落音,会议室里就议论纷纷。
“爷爷当年之举,是为了组织的未来,为了组织能够生存。现在,有人想这么做,为的是什么目的?现在你们手里边拿到的资料足以证明此人是何目的!”向诺的声音里透露出一种威慑,让人不禁畏惧。
看到资料,众元老面色失惊,纷纷看着坐在左侧第一个位置的乔土生。乔土生面不改色地看着向诺,向诺深深地瞥了他一眼,然后打开自己的那份。
起初,他面无表情,因为所有的事都在他的预料之内,可是看到最后那组照片中的一张时,愠色从他的嘴角爬到他的眼里。
源察觉到了向诺的愤怒,向他手里的照片望了一眼,看见照片里乔土生怀抱一个年轻的女子,强吻着女子。源有些不明白,这张无关紧要的照片怎会惹得向诺这样地动肝火。
向诺将文件连袋直接一扔,打在了乔土生的脸上。他脸上的愠色渐消,淡淡地盯着组织里的元老看了十几秒。
这十几秒,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
呼吸声。
除了呼吸声,再也听不到其他的一点杂音。
每个人的表情,就在这十几秒里,深深地刻在了向诺的脑海中。
向诺说:“大家说说吧,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右边坐在第一个位置上的老翁,声音嘶哑地说:“就以组织里的法规处理吧!让执法部依实情处置。”
“其他人,怎么说?”向诺问道。
“就地正法!”右边末座的一个中年男人说道。
“这样不妥吧!”
“怎么不妥啊?”
“我看还是按规矩办比较好!”
“交给执法部。”
“还有什么可查的,证据不都摆在眼前了。”
“是啊,也该好好整治了,给别的人长长记性!”
向诺看着众人你一言我一句,争得面红耳赤,不由地笑了。
向诺这一笑,惊煞了众人。
刚才还闹哄哄的会议室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
向诺抬起头看着乔土生问:“乔老头,你来给自己辩解一下吧。免得做了鬼,还说我冤了你。”
乔土生一副不怕死的样子说:“我无话可说。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老子绝不向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屈服的。”
“不辩解?也行啊,那你来给自己定个罪吧。”向诺说完,然后有扫射了其他人一圈,又补了一句,“同谋者,也都给自己想个罪吧。”
话刚落音,左边第三个位置上的一个老头突然伏地忏悔道:“我知错了。”
“执法元老何错之有?”向诺问。
“我不该听信乔土生的话,对您的管理之策产生质疑。”
“管理之策毕竟只是个人方法,错误与疏漏在所难免,质疑不足为错。执法元老请起。”向诺道。
执法元老刚入座,另外一个中年人见状,立即站出来跪在地上,说:“我请求掌门人处罚我!”
向诺看着地上的人又问:“财务部副职,何出此言?”
“我犯了失职之罪,乔土生假借组织名义,从财务部支取了大量资金。”
“多少?”向诺问。
“两百万。”
“两百万?呵呵——”向诺笑了几声,突然呵斥道,“是两百万吗?”
“是,是一千万。”
“一千万,不多,九牛一毛。副职,你且认为你当以何种刑罚?”向诺问。
“任凭您的发落。”
“好。”向诺对着副职说,“拿掉你的舌头和一只手,逐出组织,永不招纳!执法部!”
随着向诺一声吼,门外立刻进来四个年轻力壮的男人,胸前各挂着一个布袋,上面插满了各式刀具。
“掌门人,我知道错了,您从轻发落啊!”副职央求道。
“敢做势必敢当。你私自拿了一千万和乔土生走私毒品,分得四成赃款后,又企图自己走私。不仅如此,你竟然敢复制组织财务账目单,卖给其他帮派!真是狗胆包天啊!”向诺一一说道。
听得在座的其他人无不感到胆战心惊,同时也为向诺侦查能力深感欣慰。
“执法部,拉出去处理。”向诺说。
副职被那四个人架出去后,众人的注意力再次转移到乔土生的身上。
“执法元老,依据组织法规,乔老头该怎么处置?”向诺问。
“依规矩,私自走私毒品者断其一手;叛离组织者斩其双足,逐出组织;刺杀组织重要成员者夺其双目,逐出组织;企图颠覆组织者,由掌门人裁定。”
向诺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乔土生的桌前,道:“坐的这么舒服,你可听清执法元老说的话了?执法部!”
一声令下,门外又进来四个体格健硕的男人。
“请乔元老服法!”
四个男人上前将乔土生拉出来按在地上。
乔土生不服气地看着向诺。
“我知道你不服。”向诺说,“可你输了。你知道你输在哪了么?你,乔土生,太小看我向诺了。你真的以为经验和年龄成正比吗?在你的世界里,除了用拳头,用武力解决事情,你还会用什么,用头脑?你会吗?”
“向诺,你别太嚣张了。你以为你很会用头脑吗?你他MD的傻了吧,才会想着让一个黑道走上白道。黑的就是黑的,它成不了白的。你别以为没人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不是觉得活在世界上太轻松了!”
“哈哈——”向诺忍不住大笑起来道,“乔老头,你太有趣了。在你用拳头的时候,我不用拳头,我用枪,省时省力,有立竿见影的效果。干什么都是这个道理。我向诺不管它是白道还是黑道,只要能让我组织里的兄弟,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兄弟能安安稳稳过日子,不再靠打打杀杀,不再靠血腥就能活着,我就去做,竭尽所能的做。有平坦的路在眼前,我为什么要再去走悬崖峭壁。我们是傻子么!为什么成天要担心和条子耗上了。”
“向诺你说的可真是冠冕堂皇啊!”
“我们来算算你的这笔账!走私毒品,断一只手,叛离组织者斩双足,刺杀组织重要成员者夺双目,企图颠覆组织者,历来都是处以极刑。”向诺说着便蹲在乔老头的面前,“不过,我不杀你,我还要留你一条腿,一只眼睛,看着我向诺是怎么样实现我的抱负,怎么样让组织强大的!”
说完,向诺站起来看着众人问道:“乔老头的处置还有异议吗?”
“没有!”
向诺再次蹲下来,从其中一个男人的布袋里抽出一把刀,说:“你的手太不知检点了!”
说罢,他正欲举刀向乔土生的手腕刺去,源伸手拦住了他。
源说:“这个事,交给执法者就好了。”
向诺目光坚定地说:“我有我的理由。”说完,他一刀刺向乔土生的手掌
只听见乔土生一声惨叫,向诺已经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对着四个执法者说:“留下他的命,一条腿,一只眼,送他回去。”
执法者拖着乔土生走出去。
向诺没有杀掉乔土生也没有将他逐出组织,更没限制他的自由,他对这个老头的处置宽松的出人意料。他这么做,并非真的是让乔老头活着见证他的抱负,有没有人见证对他而言毫无意义,他只是作为晚辈对为组织付出过艰辛的长者一种宽容,毕竟,这个人曾经在他父亲的麾下付出了那么多的汗水与忠诚。
向诺将席上的人统统扫射了一圈,顿了一分钟,又说:“今天我还有另外一件事要通知:两年前,我派到国外学习的导演组已经回国了。现在我正式决定,龙鹰组织将涉足影视界。原属乔土生管理的地下钱庄和霏凡赌城收回,并和我名下筑梦音乐公司正式合并成为SPRING影音公司,交给源主要负责,财务部和幻化游乐城协助负责。除了原来签下的明星,再新签几个有潜力的新人进行培养。不过,在这里我先声明一点,SMARK乐队的任何活动都要先报给我知道,只有我同意了,才能进行。关于这件事,有异议吗?”
所有人都默不作声。
“没有异议,祭典结束。”说完,向诺率先离开了地下会议室。
会议结束后,组织里的元老先回去了。向诺则留下来处理了后续的一些事,一切完结以后,天色很晚了。
源看着天色说:“今晚,山庄里住吧。”
向诺看了一眼手表,刚准备答应,又突然想起惜若一个人还在自己的秘密基地,拒绝道:“我还是回去!”
向诺刚迈出一步,源突然说:“言若,谢谢你,信任我!”
向诺回过头,嘴角微微上扬,目光里尽是柔和之色。
源面色有些凝重地说:“可是我不知道自己能否胜任,你的决策——”
“源,”向诺打断源的话,“你知道SPRING是什么意思吗?”
“春天。”
“春天,万物生长,似有无限生机之意。但除此之外,SPRING还有一个翻译,是——源。”
源有些意外。
向诺继续说:“这只是一个礼物。你喜欢怎么做就怎么做,只要你高兴就好,无所谓结果。”说完,他单肩拥了一下源,转身离开了。徒留源在原地发怔。
回到别墅,向诺从院子里看见屋里的灯是亮着的,他有些内疚。他又把她一个人丢下了。
进门后,他看见惜若趴在餐桌上睡着了。
向诺走过去,看见饭菜遮盖罩下压着一张字条。他掀起盖罩,看见满满一桌菜,没有动过。他拿起字条,见上面写着:一定要吃哦,不吃鄙视你!!!
向诺放下字条,看着惜若头发,没由来地笑了一下,自言自语道:“你这丫头——”然后,他把惜若从椅子上抱起来,抱回卧室放在床上。
向诺坐在床头,看着惜若熟睡的脸庞,白皙,温润,静谧。他忍不住伸手去摸,从头发到额头,脸颊,再到嘴角。向诺的呼吸越来越重,内心像燃烧着一团火让他有些躁动,渐渐地他俯下身子,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几乎就要碰到她的那一片柔软。突然,他猛地抬起头,摇摇了头,使自己冷静下来:“我这是在干什么!”
他又笑了笑,暗自说道:“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君子,也不是什么好人,害怕什么,顾虑什么!”想到这里,他再次俯下身子,头还没低下来,惜若住进来那晚的话突然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你可不许兽性大发哦!”
想到这句话,向诺从床上站起来,看着惜若,低低地说:“真不该让你住进来。你到底是谁啊,为什么要让我这么混乱,这么不堪!夏惜若,我不该遇见你的。”
从惜若的房间出来,向诺走到一楼餐桌前,将餐桌上的菜拿到厨房热了一遍后吃掉了。
如果不是看见餐桌上的饭菜被吃完了,惜若都有些怀疑向诺回来过。
惜若醒来后,偌大的房子,又只有她一个人,昨晚她留在餐桌上的饭菜不见了,只剩下那张字条和它背面新写上去的一行字:厨艺有进步,言若。
在祭典上,该处理的大事已经处理了,然相关的一些小事还残留着。早上,向诺还在睡梦中的时候,源打过来电话说,乔思络闹着要见他,以死相逼。
向诺挂掉电话后,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去了乔思络住着的那个宾馆。他之所以这么匆忙,倒不是怕乔思络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只是不想让源难处理。因为乔土生这件事,源已经够累了。自己的风花雪月还要源来处理,那他真的够惭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