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告诉你们,我是公主的爱慕者!”我已经在尽量不让我的声音带着呕吐了,“只要你们不让公主去云苍和亲,我就放了她!不然,我们得不到公主,那就干脆毁了她!”
花间勾起唇角,纯净妖娆。“还请公主委屈,你动手吧。”
他有些无所谓。
“就算是一具尸体,本督也要加以红妆运到云苍,尽表我未央诚意。”他的声音提高了一倍,“到时,本督会派人告诉云苍的萧王爷,太平公主是如何舍生取爱,就算死也要嫁给萧王爷的。”
未若的小脸白了白。
也许花间已经识破了她的小算盘,也许是从我说我是公主爱慕者的那一刻识破的……
而这一番“太平公主爱惨了云苍萧王爷死也要嫁过去”的说辞,明显是有意说给未若听。
正在我想明白这些的时候,我又听见花间那从容的声音响起。“这位爱慕者,请你动手吧,也许你这一动手,正好使两国的关系变得更加牢固。”
我握着刀柄的手,正一分分的收紧。
花间太可怕,也太可恨。他就像早已洞悉一切了一样,只是看着我。
“夜笙,怎么办,怎么办啊……”未若这时踩了踩我的脚。
公主,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好吗……
“那个……”我吞吞吐吐地开口,“我要是把刀放下,能给条生路不?”
我承认我很没有节操,但是节操这个东西也不能保命是不?
当我说完那句话,花间当即做了一个手势。
东厂的人将我压制住,然后把我带走了。临走前,我看到未若跑到了花间的跟前,慌忙地跟他解释我们其实是开玩笑或者怎样怎样。
我心中有些感动,我没有想到未若会为了我这种贱命奴才去和花间求情。但花间又怎么会饶恕我?
我感觉到背后有一道清冷的目光,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非常不自然。我下意识的挺起腰板,也许真的是下意识。
自从东厂逐步强大并把手脚伸到了皇宫各处之后,牢狱之类的处理犯人的地方全都空闲着。
我现在待的地方应该是东厂的私刑局,这里面的犯人无不伤痕累累,血肉模糊,明显没少受酷刑。
不知怎的,一到这里面我就像浑身脱力了一般,只一坐下便再不想起来。
空气中弥漫这一股难闻的味道,我难以形容,总之很不舒服。
进宫一个月,靠着穷苦百姓才有的小聪明和偷奸耍滑才和公主混成了不错的关系,虽然小祸不断但基本上都是擦边溜过,没什么麻烦。而这次,我怕是得掉一层皮。
别的都还好,倘若被人发现了我的女子身份,只怕这才是真正的性命不保……
“督公!”
“督公!”
一路恭敬的称呼传入耳中,我突然感觉世人对花间的唾弃和鄙视,有绝大部分的原因是掺杂了羡慕的嫉妒。他的权倾朝野和极端手段,别人想做却没有那样的魄力和能力,所以只有极力地批判的反驳,反而表现了他们的正直与骨血。
倘若那些人有那样的机会,我想他们也会愿意成为花间这样的人。尽管万人嫌弃,但是做人就要活的潇洒,又何必那么在乎别人的看法?
只是略一思考,花间就已经站在了我的身前。隔着那手臂粗的木制栏杆,花间垂着眼眸,睨着我。
我也看着他。
对于他,我总是有种难言的感觉。他是太监,虽然是权势最大的太监,我却总是可惜着的。
“夜笙,”他唤我,“你的额头可好了?”
我没想到他一开口会问我这个问题。我抚摸着已经结疤的额头,昨天也只是破了个皮而已,上点药也就差不多了。
伺候这些娇贵的主子,身上带伤都是难免的。
“多谢督公记挂,奴才已经好了。”我掏出他的那条绢帕,像他递给我那样递到他的面前,“也感激昨天督公的提醒。”
花间伸出手淡淡接过,指骨细长手指白嫩。
“没什么,既然别人没有提醒你,本督也只是顺便。”
我隐约觉得他这话说得另有所指,所以问了一句:“什么?”
他看着我,意味深长,“有时候你所看到的,你不如没有看到。既然如此,更不如装作不知。就算你真的看到了,在你没有能力去管的时候,同样要当作没看到,你明白吗?”
我迷茫了。
在我犯下了那样的大错之后,花间竟然只是过来和我说这些莫明其妙的看到没看到的话,而且,还很有内容的样子。
究竟怎么了?我看到了什么,是什么不该看到的吗?
在我确定我没有看到任何不该看到的东西之后,我对花间摇摇头,说道:“没明白。”
花间无谓一笑,道:“没事儿,本督也不是很明白。”
我:“……”
“公主是胡闹,但你不应该依着她。”他说。
听他这么一说,我知道我应该是没什么事儿了。
“奴才也只是个奴,哪里敢违抗主子的命令?”
“口齿倒是伶俐。”他笑了一下,“想出去吗?”
“嗯嗯!”当然想了,谁不想啊!
“求我。”
“……”
“怎么,不是想出去吗?那就来求本督啊。”
“……”
关键时刻,还是有必要保留节操的。我绝不能开口。
他叹了一口气,“既然这样,那你只能在这里待着了……”
他转身便走,刚走两步,我听到自己用可怜兮兮的语气说:“求你……”
我可以假装这个时候我的节操还在吗?
花间停步,施施然转身,自然而又潇洒。
“想出去吗?”他又问。
“嗯嗯!”我拼命点头。
“那想着吧。”
花间说完,笑着离去。留下牢中的我,将牙咬的咯咯作响。
……
翌日清早,我被人提走,说是督公要见我。
我并不觉得花间和我能有什么好说的。
宫中太监无数,整个东厂也全是太监。皇宫之中想进东厂的太监不在少数,因为东厂富得流油,待遇极高。平时在宫里可真是耀武扬威,眼睛长到了头顶上。
这年头,太监也风光啊。
花间就在他行宫的小院中。
四月,花草刚绿不久的日子,他满院的花却已经开的争奇斗艳。
听说他院子里的花是宫人特意栽培的,一天一换。而每日换的,都是开的正好的名花。
在不是花开的季节,却已经香飘满院。可见花间的奢侈与矫情。
我去时,他正在院中煮茶。或者说,是一种功夫茶。
带我来的人朝花间行了一礼后,无声退下。我纳闷,花间这么好说话吗?
我站在那里看着花间,但是我发现他似乎没有理我的意思,于是我清了清嗓子,假意咳嗽了几声,可是他没有理我。
我上前两步,行了一礼,道:“奴才见过督公。”
“嘘。”他竖起白皙的食指放在鲜艳的红唇旁边,然后指指他对面的位置,示意我坐下。
“多谢督公。”我谢过之后,方才坐下,不想被花间瞪了一眼。
我只好默默坐在他的跟前看着他煮功夫茶。
石桌上,绿色的檀木茶盘氤氲着袅袅水汽。精巧别致的紫砂壶与洁白如玉的小茶杯还有一些我叫不上名字的大瓦小罐一应俱全,我看着他经过了煮茶,洗茶,烫杯,等等一系列繁琐的工序之后,总算倒了两杯茶出来。
喝杯茶而已,至于吗?
他捏着一杯茶放到我的面前,我冲他笑了笑,刚张开嘴要道谢,却发现他又瞪着我。
……
我端起茶杯,一口进去,直接下肚,也没觉着这茶和我平时喝的茶有什么区别。
唔,似乎更苦一点……
但这茶是督公亲手煮的啊,我怎么可以嫌弃!于是我努力挤出笑容,对花间做出喜欢的表情。
尽管如此,我却不知他已经把我那嫌弃的表情和紧蹙的眉毛尽收眼底。
他摇摇头,伸出右手。三根手指以优雅的姿态端起茶杯然后淡淡饮了一口。
三口入肠,唇齿留香。
同样的茶水与茶杯,在他做来就是那样的从容自然,而我……
“没有人告诉你,在别人煮茶时不能讲话吗?”他不悦地看着我,仿佛我耽误了他的什么大事一样。
难怪那个人走了之后一言不发,原来……
“噢。”
“本督问你,这茶可有何滋味?”
苦得要死啊!
我笑着回答:“很好喝,我从来没喝过这么好喝(个屁)的茶!”
“胡说,”花间笑骂了一句,“品茶要分三口,从舌尖推入喉咙,然后缓缓流入腹中,这样才能品出茶的香醇。像你这样,分明一通牛饮,怎知这茶的好坏!”
我嘿嘿干笑了几声,也不说话,花间也不再多言语。
我又看着他一一清洗了茶具,直感叹花间的讲究与矫情——喝茶竟然也这么多事儿,娘的。
茶具收走之后,他站起身,在他的行宫中散步,我就跟着他散步。
“以后你不必待在未若身边。”
“哦。”虽然我很想知道为什么,但我想就算问了也没用。
“就先在本督的身边吧,待你立功后,再进东厂。”他走在前面,我只是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眼睛盯着他衣服上的一枝桃花看。
进东厂,进东厂好啊。东厂衣食无忧,尽管可能我有命赚钱没命花钱,不过那也是好的。
“多谢督公提点。”
“嗯,没什么。”他淡淡答应。
越是这样在他身边,我就越觉得这个男人其实并不可怕。不仅如此,好像他还有致命的温柔。
我只是略一感叹,竟没注意脚下石头。我一个不小心,以一个刁钻诡异的角度向前栽倒了去。
但事实证明,没有最刁钻,只有更刁钻!
花间竟然伸出手接住了我,以一种刁钻诡异的方式!
我是身体向前栽,而他这么一接,那手不偏不倚不左不右的正好在胸前把我整个人接住!
这也就表示着,我全身所有的重量,都承受在我的胸前!
我辛勤的养了十九年的胸就这样让人给不明不白的摸了?!
就算我系着束胸,但是那也不代表我胸前一点起伏都没有好吗!
我慌忙站直,脱离花间的那只手……羞恼之间,也忘记了道歉。
我悄悄抬头,只见花间正看着自己伸出去的手,狭长的眼中闪过迷茫与不解。
半晌,他缓缓开口:“你……”
我的天,这么快就被发现女儿身了?不会吧!
“呵呵呵,怎么样督公,是不是觉得奴才我特别的胸肌健硕四肢发达啊哈哈哈哈……”
花间收回手,冷淡道:“四肢发达没看出来,不过胸肌倒是很健硕。”
我:“……”
督公你真是慧眼如炬啊……
我又和他双双沉默地走了一会儿,他道:“你这次随公主胡闹,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就杖责一百吧。”
杖责一百……他说的还真是云淡风轻。
我双颊抽搐,激动地看着花间:“敢问督公大人,杖责一百和直接处死奴才除了字面上的区别外,还有区别吗?”
“有啊,”他认真点头,“杖责一百,命大之人是死不了的。”
“……”
“不过……你是肯定死不了的。”
我忍不住问:“为什么?”
“因为你四肢发达,尤其胸肌健硕啊?”
“……”好想踹他一脚是怎么回事啊?
杖责这种事儿,自然要进行的足够张扬。
我被拖到了碧霄阁,东厂之人随意把我丢在了长椅上,旋即便是噼里啪啦一通乱打。
那像雨点般落下的木棒每一下都恰到好处,就在挨第一下时,原本想象中的疼痛却没有传来。
我下意识地将视线投向花间,却见他给了我一个唇语。
“叫。”
原来是花间放水。就当是他占我便宜的回报好了,奶奶的。
“啊!”
我一声又一声的发出痛苦呻吟,实际上只有一点疼而已。
花间瞥了我一眼,对未若道:“公主乃万金之躯,处罚下人这种事儿实在不宜目睹。请公主回避。”
虽是请求,但是他的态度强硬,不容拒绝。花间的话未若不敢不听,只有进去。
最后,她也只是在碧霄阁的屋内,听着院中的我凄惨无比地叫着。
一百大板过后,尽管他们一再放水,我还是站不起来了。
两个太监过来拖着我的手臂,疼痛之中的我听见花间与未若说:“公主,这样不知尊卑上下的奴才不能留在您的身边,请让微臣带走好好管教一番,他日管好了再给公主送回来。”
未若咬着下唇,挣扎地看着我。最后也只得无力地点点头,说:“……好。”
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了之后,我躺在一张无比舒适的床上,盖着柔软的锦被。
屁股疼疼疼疼疼……
我抚摸着屁股,心里却在想着花间。
早上,我刁钻的栽倒,他伸手援助……竟然摸到了我的胸。
我的脸不争气的又红了红,我的束胸应该裹得挺好的,也许就算摸,他也只是摸到了坚硬的胸膛,也许真的会以为我那只是健硕的胸肌……
还有那顿板子,花间竟然会对我放水,实在是……
花间啊花间,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
正当我在被窝里无限娇羞的时候,花间已经走了进来。
在他的手中还有一瓶药,光滑的白釉瓶身反射出晶莹光芒。
“醒了没有?”他将那瓶药放在了床头柜上。
我受宠若惊,艰难地翻过身,怯怯地看着他。
“以后不用留在碧霄阁。”他的眼睛上上下下的在我身上流离,我多少有些不自在。
我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所以只好将眼睛转移到他的衣服上。
华贵的雪蚕丝精美无比,配上他整个人的容颜与气质,当真是无与伦比。
可惜花间再美再有权力,终是个断子绝孙,没有根儿的男人,将来无人继承。
“多谢督公厚爱,恕奴才不能下地叩谢。”
我心里想的却是:幸好不能下地。
他不语,只是打量着我的脸蛋,细长的眼中漆黑如墨的瞳孔,带着一些冷淡。
“你能动吗?”他问。
我以为他是要我做什么,为了偷懒,我只好说:“不能,一动屁股就疼。”我顺便做了个痛苦的表情。
花间面无表情的又将那个白釉小瓶从床头柜上拿了过去,道:“既然如此,过来,本督替你擦药。”
我:“……”
这话就像五道天雷一样顺着我的天灵盖狠狠的灌了下去,在途径我的胸腔时,还不忘来个狠狠一击。
胸被人白摸我就忍了,他还想将他罪恶的魔爪伸向我的丰腴而神秘的小后丘吗!
我盯着那张无可挑剔的脸看了好久,奈何他的表情太纯良,实在看不出他是有任何不轨居心的。
最后,我想了又想,只觉得连拒绝也成了一种技巧。
“督公……”我期期艾艾的开口,看着他的眉毛渐渐挑起。
“嗯?”
我简直不知该如何开口。我实在无奈,只好说:“其实督公大人不必为了奴才纡尊降贵的……”
没有想到他毫不在意,晃了晃手中的小瓶。“知道本督是在纡尊降贵,你还不好好珍惜?”
“脱裤子吧。”他步步逼向我的床边,俯身看着我,狭长的眼中带着明媚的笑意。
见我迟迟不肯动,双手还死死地抓住被子。花间将头又向下低了几分。
这样尽近的距离让我怀疑花间是不是在故意给我难堪,只想看我出丑。
“还是你已经连脱裤子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将头向被子里缩了缩,颤声道:“别这样……”
“督公,这种事情还是奴才自己来吧,免得脏了督公的玉手……”我呑着口水,“而且奴才皮糙肉厚,从小顽劣惯了,但是对于这种事儿奴才还是比较羞涩的,奴才命贱,不习惯被别人这么伺候着,尤其一想到督公您……奴才我寝食难安啊!”
我拼命地在被子下面掐屁股,然后挤出几滴眼泪来试图博取花间的几分信任。我胡言乱语的功夫还是有几分的,只是不知花间能信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