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到这里,陆兴达把压在心里二十多年的秘密,也说的差不多了,用力的吐出一口气,朝皮椅后背靠去,“李副官,我有种感觉,陆家即将迎来一场大风暴,你跟在我身边大半辈子了,也是时候去寻在自己的幸福了,你走吧。”
李汉山眼眶湿了,“将军,如您所说,既然我已经跟在您身边大半辈子了,就让我继续跟下去,跟在您身边一辈子吧。”
陆兴达知道他有多固执,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朝他挥挥手,“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李汉山没再说话,起身朝门外走去,想起了什么,又侧过脸看着陆兴达,“将军,您昨天晚上让我跟着良辰,还特地叮嘱不要让他进书房,也是故意的吧?”
陆兴达睁开眼睛望着他,良久,轻轻的颌首,“嗯,那孩子是我一手养大的,我早把他当成了亲孙子,这个危机时刻,我不想再把他牵扯到陆家来。”
李汉山想了想,又折了回来,“将军,这么说来,当年那件事,也是假的喽?”
陆兴达虽然在自己的感情上认错了人,走错了路,为人却是非常正直刚毅,光明磊落的,他真的不相信,凌家的车祸和他有关,而他那么做,只是为了名正言顺的霸占凌家的财产。
“你说十多年前,我在打电话时说的那件事?”
“嗯。”
陆兴达迟疑了一下,才说:“那天我的说话,都只是在按照电话那头人说的在重复。”
“啊!”
“很奇怪是吗?”陆兴达再次看了他一眼,“事实上我当时也觉得很奇怪,电话一响,那头的人直接说出了当年那个孩子的特征,然后就告诉我,如果想那个孩子继续活着的话,就要按照他说的话,把话重复一遍。”
“为了那个孩子的安全,哪怕我这辈子再也找不到他,也再也看不到他,只有他能够活着,只是鹦鹉学舌而已,有什么难的,当我说完一切,电话就挂了,我这才发现,事情并不是我想的,只是戏弄我那么简单,我看到了良辰在楼梯上一闪而过的身影,那一刻,我就知道了那个人的歹毒用心。”
知道了这么多真相,李汉山觉得自己连呼吸都痛了,“将军,既然是个误会,您为什么不告诉良辰,为什么要放任他误会您?”
陆兴达坦然的笑笑,一向威慑的脸,在提到这些孙子辈的年轻人时,终于只有满满的慈祥宠爱,“如果这样可以激发他奋进,我为什么要说?再说了,暗地里的那个人,现在的目标只是我,如果我告诉了良辰,说不定他就会有危险,他在我看来,就是我的亲孙子,我宁愿他恨我,想报复我,也不愿他有半分危险。”
“将军,我真的不知道说您什么好了!”李汉山擦了擦眼角,说了这么一句后,就转身出去了。
陆兴达却忽然叫住他,“李副官。”
李汉山回头,陆兴达说:“还有件事,你有可能也听柳惜月说过,关于希南十六岁那年,楚梦蝶和他发生的事。”
李汉山屏住呼吸听着,难道连这件事也另有真相。
果然,陆兴达吞咽了下口水,才很艰难的开口,“良辰一直以为是他对希南做了什么,楚梦蝶一直以为是她和希南发生了什么,其实……”
“其实是什么?”听到前面句话时,李汉山心里猛然一惊,听到后半句话时,心里又暗暗的松口气。
“其实那天晚上希南因为有事去我房间找我了,所以,那天晚上,其实那两个人……是良辰和楚梦蝶。”
这也是他一直不喜欢楚梦蝶,也坚决反对楚梦蝶和陆希南在一起的最大原因。
隔壁书房里,那个拿着窃听器的男人,终于再也稳不定身形,顺着墙壁朝地上滑去,脸色惨白,没了任何的血色,真相……居然这就是他千方百计想要知道的真相!
真的太残忍了!
房门外传来脚步声,然后窃听器里又传来一声幽幽的,属于老年人特有的很无奈的叹息。
他的脑子里什么都不想,就在反复回想着最后听到的对话。
“将军,良辰这件事,希南知道吗?”
“他知道,也是他要求我怎么样都不要说出去的。”
“为什么?”
“因为他也听到那个电话了,他相信自己的爷爷不是个会谋财害命的人,他觉得良辰已经很苦了,不要再让他绝望了。”
“哎,希南这孩子,看着冷冰冰的,其实真是个好心肠的孩子。”
“是啊,他不愧是我陆兴达的孙子,我们两个之间其实还有个秘密,良辰挖到的第一桶金,其实是希南让人设好,而且通过后面的项目,我们已经把凌家的财产在不知不觉中全部给了良辰。”
“将军,您真的不怕良辰报复吗?”
“这个孩子是你和我看着长大的,他不是个坏孩子,再说了,有些事,我也没打算瞒一辈子,等时机成熟了,我自然会告诉他。”
凌良辰忘了自己是怎么离开陆家,怎么开的车,只知道,最后当他清醒过来,人已经站到了林嫣然的病房里。
林嫣然肯定是被他现在这副模样吓坏了,双眼通红,像是哭好久,头发凌乱,像是和人打架,被人抓的,衬衫上排的纽扣被扯掉了好几个。
林嫣然顾不上再装病,掀开毛毯,就走到他身边,“良辰,你怎么……”
没等那个“了”字说出口,人已经被眼前这个失魂落魄,像是受了什么打击的人搂进怀里。
他抱的很紧,几乎要把她的腰拧断,她没有挣扎,犹豫了一下,而是伸出手反搂在他背上,只隔着薄薄的布料,林嫣然能感觉到他的身子在微微颤抖。
印象中,她从没看到凌良辰这副模样,像是天快要塌下来似的。
“良辰,你怎么了?”林嫣然柔声问道。
凌良辰没有说话,只是把她搂的更紧了,林嫣然笑了笑,把脸侧过来,紧紧贴放在他胸口上,感觉到后颈上一阵冰凉,扬起头一看,抱着她的人早已经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