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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公元1908年7月至12月(清朝光绪三十四年六月至十二月)(5)

庞大的灵柩现在已经离我们很近,距离地面很高,这个用黄色织锦覆盖着的庞然大物像一团火似的燃烧、闪耀、发光,释放出明亮的金黄色。这是我从未见过的,代表中国皇族和只有皇帝才配穿戴的黄颜色,任何人如果僭越违规是要杀头的。它由一百多个轿夫抬着,缓慢地向前移动。它前进的行程是如此的困难和复杂,恰似这黄澄澄的灵柩是一沉重的纯金块,其柩衣也好像是用金属,而非织锦制成。在阳光下,它显得像是一道金色的瀑布。在这个皇家的金黄色灵柩中居住着一个以蓝凤凰与红花为象征的造物。沿路的士兵们全都持枪致敬,外国公使的警卫们也都向灵柩敬礼。

现场像死一般的寂静,站在土丘上那成千上万的人们也都静穆无语。就像一位女神正从他们面前被抬过,其灵柩一摇一晃,庄严地向前挪动。

有一位喇嘛用小木鼓敲击出了轿夫们抬灵柩的步伐节奏,木球击打着羊皮,在令人抑郁的寂静中发出一种冰冷和阴沉的声音。

看台上所有的西方人来宾都站起身来,脱掉了他们的帽子。那个庞大的灵柩就这样在我们的面前经过,那蓝色的凤凰在柩布上翱翔,红花在鲜艳的金黄色绸缎上怒放,交织出一种斑斓的色彩。灵柩顶上的金球像太阳一般放射出光芒,那黄色的绸缎流光溢彩,耀人眼目。

慈禧太后就是这样辞别了人世,这位奇妙而可怕的女皇,在其老迈灵魂的驱动下,跟现代世界展开了一场悲剧性的决战。然而她也有足够的勇气来启动新时代的改革。正是她于1900年命令甘肃将领董福祥攻打欧洲驻京公使馆。这个女人只要一皱眉就会令总督们心惊胆战,一微笑就会给他们带来荣耀和财富,一生气就会使他们身败名裂。

人们把她抬出了北京的城门,并且穿越过灰色的土丘。这位一生充满传奇,不顾及任何事物和任何人,其意志即是法律的女人,如今已成了一具冰冷和枯萎的尸体。她是神圣和古老理念的最后一位代表——当另一个新的黎明降临在这个已经成为世界未来一部分的奇妙王国时,上述理念就会已经随她一起死去了。

我深信随着慈禧太后堕入湮没无闻的冥世,眼前这一切也成了神圣皇权的一个葬礼。这种神圣皇权据说是由上天授予天子皇帝,使之成为万民顶礼膜拜的半神半人。虽然我因这个浪漫神圣皇权梦想的破灭而眼眶里含着眼泪,但一想到现代的新思想正在把这个信息传播给亿万人民,使他们从内心感到每个人都可以成为天神,我的嘴角便又露出了一丝微笑。

本期四大政治要闻之三

辛亥革命的前奏曲

——安庆马炮营新军起义

当所有的光环都罩在武昌起义上时,安庆马炮营新军起义成为一段被遗忘的前奏曲。此次起义虽然失败,却是新军起义的开端,“启武汉之先声”,为威武雄壮的辛亥革命揭开了序幕。

要闻报道

1908年11月光绪帝与慈禧太后先后病故,清廷“辟情震骇”,又值沿江各省新军奉命于安徽太湖举行秋操,安庆城内兵力空虚。19日,新军中的革命党人张恭、熊成基、陈其美、褚辅成等在城西三祖寺杨家试馆举行紧急会议,认为机不可失,决定趁此“国丧”之乱,当晚发动起义,推光复会会员、岳王会主持人熊成基为安庆革命军总司令,拟发动驻王虹门的马营(骑兵营)和驻东门外的炮兵营举火为号,同时发难,并预约六十二标二营管带薛哲、辎重工程队管带范传甲等在城内接应。“得安庆重地,随赴秋操地招抚南洋、湖北两军”,“一面攻取他省”,“一面宣布独立”,“推举总统”,要求各国承认,然后攻取南京,进军北京。

当晚9点,炮营士兵斩木为兵,手持桌腿,杀死管带冲出营房。马营士兵随即击伤管带,与炮营会师,夺取菱湖嘴弹药库,并号召步兵响应革命。不久,新军马、炮两营,六十一标全标,六十二标第三营,辎重队全队均聚集到义旗之下,在熊成基率领下驰赴菱湖嘴子弹库取弹药,合力攻打省城安庆。

安徽巡抚朱家宝本已奉命去太湖参加秋操,因得布政使沈曾植急电,知安庆人心浮动,放心不下,当晚匆匆从太湖赶回,19日中午抵达安庆。回城后,立即下令紧闭枞阳、八卦、集贤等城门,并调重兵严防死守。

城内党人薛哲率百余人欲打开北门接应,为清巡防营所制,不敢轻动;范传甲事发前被反锁在大关帝庙营房内,所部有枪无弹,无法冲出,以致城内接应失败。起义军围城用炮轰击,硬打猛攻一日夜不能得手,伤亡甚重。

城内接应未成的范传甲听说城外战死七十余人,大哭,不愿独生,当即谋刺清军协统余大鸿,被捕,刑前且走且呼:“我是汉族无用的人,致此次革命未得成功。愿我同胞共同杀贼,勿因我之未成而气馁也!”刀至脖颈,呼声才停,而身仍自挺直不仆。接着,薛哲亦遇害,各标牺牲者三百人以上。

泊于安庆江面的清水师提督陈从周所率五艘兵舰,原先承诺参与起义,后迫于压力,改向起义新军发动炮袭,另有七营清军从太湖进逼而来。熊成基见腹背受敌,突围退往集贤关、庐州。至庐州东乡时,仅剩三四十人。熊成基被迫解散余部,分头隐遁。

安庆马炮营起义是新军起义的开端,虽然失败,却“启武汉之先声”,成为辛亥革命威武雄壮的前奏曲。

人物在线

(1887-1910),字味根,江苏甘泉(江都)人,世居芜湖,出身仕宦人家。自幼聪慧,喜读兵书,谈兵事。为人刚直,尚武义,恶名利。

曾因家道中落而消极,沉湎于酒色。后猛然醒悟,意识到“大丈夫当立功传世”,遂于1904年夏入安徽武备练军学堂,次年加入岳王会。应江宁征兵,充为营副目,营官因其聪颖好学,乃为荐于南京炮兵速成学堂。毕业后任新军第九镇炮兵排长,后调任安徽新军混成协马营和炮兵队官,为革命奔走。

花絮

太湖秋操

“秋操”是清晚期特定的军事名词,其主体是新军。新军是清末编练的新式陆军,起始于袁世凯小站练兵。“清末新政”原计划在全国编练新军三十六镇,每镇包括步、马、炮、工程、辎重等兵种,额设官兵12512人。至1911年,新军辖混成协在内,只编成二十六镇。“秋操”全称为“秋季军事操练”,是检阅新军编练结果的军事演习。此前1905年10月曾举行“河间秋操”;1906年10月举行“彰德秋操”;“太湖秋操”是最后一次,主要检阅南洋各镇新军,包括湖北第八镇、江南第九镇、安徽第三十一混成协等。检阅大臣为陆军部尚书荫昌、两江总督端方,原计划光绪帝也将亲赴太湖阅兵。此次秋操中,第八镇、第九镇新成立的气球队正式参加军事操练,此为中国近代军事航空的发端。

安徽第三十一混成协共有官兵四千四百人,协统余大鸿,下分六十一、六十二两标,另辖马营、炮营工程队、辎重队以及军乐队(半部)。

但参加“太湖秋操”的,只有六十二标一营,担任“太湖秋操”警备队。

安庆起义失败后流亡日本,在东京加入孙中山领导的同盟会。1909年,回国至哈尔滨。恰清考察海军大臣载洵和萨镇冰由俄回国抵哈,传闻熊成基欲为谋刺,清吏搜捕甚急,被友人父臧冠三出卖,被捕入狱。自书供词:“我今日早死一日,我们自由之树早得一日鲜血;早得血一日,则早茂盛一日,花方早放一日。”

1910年3月,于吉林就义,临刑前说:“今生已矣。我死,愿中国之富强日进一日,庶几瞑矣。”卒年二十四岁。

(1873-1908),安徽寿县人。1904年到安庆,投入武备练军,任马炮营正目。

1905年加入中国同盟会,宣传革命思想,组织一批有志之士,准备武装反清斗争。后选入工程学校,送南京讲武堂学习。回安徽后,任工程队队长,密谋反清革命。后至南京,与赵声等结识,准备联合发动起义。1908年清廷调集湖北第八镇、江南第九镇、安徽第三十一混成协新军在安徽太湖会操,值光绪帝与慈禧太后相继死去。遂与熊成基约定在安庆起义。11月19日夜,熊成基从城外炮营发难,率军进逼城下。传甲在城内应援未成,被捕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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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5春,陈独秀在芜湖出版《安徽通俗报》,倡导民主革命思想,同时在芜湖安徽公学联合学生中的先进分子组成岳王会,以崇拜岳飞、实行反清为主旨。岳王会成立后,以安庆新军为活动对象,加紧发展会员,酝酿武装起义。熊成基、倪映典等新军中从事革命活动的人,均加入了岳王会。

安庆起义失败后,革命党人更加紧了在新军中的活动。

1909年,黄兴受孙中山委托,在香港成立同盟会南方支部,重点工作就是策划新军起义。1911年同盟会中部总会在上海设立,中心工作也是联络长江流域的新军。

此期间,各地新军大、小起义不断。“今日起义倒戈者,亦非有昔日徐(锡麟)、熊(成基)孤起之危地。”

最终,以新军为主的武昌起义打响了彻底推翻清朝的第一枪。

相关要闻

1908年6月28日,湖北军队同盟会成立大会在武昌洪山罗公祠召开,秦柄钧为会议主席。众推任重远为总干事,主持会务。为防泄密,议决不定会章,以同盟会之章规为章规;不举领导,以同盟会之领导为领导。入会者四百余人。军队同盟会创办了《通俗白话报》,由陈少武担任主笔,宣传反清革命思想。

10月,主持湖北军队同盟会会务的任重远,因策划刺杀清湖广总督陈夔龙事泄,离鄂入川,军队同盟会活动处于停滞状态。革命党人黄申芗、杨王鹏、钟琦、唐栖支、郭抚宸、邹毓霖等十人经商议,决定将湖北军队同盟会改组为群治学社。

11月20日,黄、杨等在武昌小东门外沙子岭金台茶馆,召开群治学社成立大会。大会发表宣言,通过简单,谓以“研究学识,讲求自治,促睡狮之猛醒,挽既倒之狂澜”为宗旨;规定设社长一人,文书两人,会计一人,庶务两人,评议员若干,组成领导机构。与会者选举钟琦为庶务。

该会成立后,一方面在新军中展开反清革命活动,扩充力量,要求成员每人每月介绍两名新同志入社,新人入社须经三名成员介绍,并经派员考察;一方面于1909年接办汉口《商务报》,作为群治学社的喉舌,以詹大悲为总主笔,进行宣传活动。

追踪报道

1911年9月14日,湖北新军中的反清革命团体文学社和共进会达成联合协议,组成统一指挥起义的领导机构,并派人往上海邀黄兴、宋教仁等来鄂主持大计。24日,召开有六十余人参加的骨干会议,制定了起义方案,推举文学社蒋翊武为临时总司令,共进会孙武为参谋长,起义日期初定在10月6日(中秋节),因准备不足,延期至10月11日。

10月9日上午,总指挥部参谋长孙武与军事筹备委员会邓玉麟,在汉口俄租界宝善里十四号机关装配炸弹,因在旁抽烟观看的刘同不慎弹烟灰引爆炸弹,孙武头部负伤,血流满面,在隔壁印制钞票的李作栋等忙将他抬出后门,逃至德租界同仁医院抢救。机关里的革命文告、名册、旗帜、印信、符号及自制的钞票全被俄国巡捕搜走,刘同及孙武姐夫等均被抓走,起义计划暴露。

同日17时,蒋翊武以临时总司令名义发布命令,命南湖炮队于当天午夜发炮为号,工程第八营听到炮响,即行占领楚望台军械所;起义标记为左臂缠以白绷带,口号“同心协力”。城内外各标、营闻声举事。

负责联络的邓玉麟、杨洪胜赶到工程第八营,密召该营革命党的总代表熊秉坤通报情况,传达军事指挥部的命令。入夜,熊秉坤设法通知了士兵中的党人。然工程第八营代理管带(营长)阮荣发得悉营中有革命党三百多人拟当晚起事,于是加强防范,命令各队(连)官长挑选亲信士兵三十人,分三路巡查前后栋营房及营内四周,各出口均由官兵荷枪实弹守卫,士兵在室内不得擅动武器、不得高声说话、不得出室大小便。又由于清方在城内实行戒严,邓玉麟未能及时将起义命令传达到南湖炮队。工程第八营革命党人枕戈达旦未闻炮响。

此间,革命党人在武昌、汉口的所有机关包括起义总指挥部均被军警破获,被捕三十余人。领导人蒋翊武逃脱,彭楚藩、刘复基、杨宏胜被捕,次日黎明英勇就义。

噩耗传来,新军内革命党人悲愤填膺。10日,军警按名册继续捕人,形势紧迫。上午,熊秉坤秘密召集同志商议,决定由本营孤注一掷冒险发难。经与相邻的第二十九标(团)、三十标党人取得联系,先约定10日下午3时晚操之际动手,后因晚操临时宣布停止,“三时之约”改为“七时之约”,即晚间头道点名后、二道点名前,以放枪三响为号,直趋军械所会合。熊秉坤借用膳之机,迅速将当晚7时发难的决定告知本营各队代表。

傍晚,熊秉坤大致布置完毕,又到各队营房省视。近晚上7点,值日排长陶启胜带两名护兵巡查二排楼上住房,见金兆龙、程正瀛抱枪和衣而卧,顿生疑心,呵斥金道:“你敢造反?”金道:“老子就造反,你又如何?”陶恼羞成怒,命护兵夺枪捕人。金兆龙抢前与陶扭打,同时大喊:“伙计们,今不动手更待何时?”众人纷跃而起。程正瀛以枪托击陶,陶放下金想逃,程开枪疾射,陶腰部中弹,连滚带爬逃下楼去(后死于家中),士兵们呐喊着蜂拥下楼,击毙代理管带阮荣发、右队黄坤荣、司务长张文涛,全营轰动。熊秉坤及时赶到,吹哨集众,对空连放三枪,然后率众奔向楚望台,占领军械所。酝酿已久的武昌起义猝然爆发。

至晚上10时,革命军占领凤凰山、蛇山、中和门等要地,推举工程第八营队官吴兆麟为临时总指挥。时革命军有七八百人,为防敌反击,决定分兵三路向督署及第八镇司令部进攻。晚10时30分,革命军发起第一次进攻,因不明清军部署受挫。午夜后,再次发起进攻,步、炮配合,英勇冲锋,突破清军防线,进围总督署。瑞澂见后路被断,仓皇逃至江边“楚豫”

号兵舰上,江宁将军铁良亦匆忙逃走,清军失去指挥,一片混乱。

10月11日黎明,革命军占领了整个武昌城。当日夜,汉阳光复。12日,汉口光复。武汉三镇均处在革命军的控制之下。时蒋翊武、孙武均不在武昌,革命军成立中华民国军政府湖北都督府,推二十一混成协协统黎元洪出任军政府都督,发表宣言,改国号为中华民国,号召各省起义响应。

两个月内,湖南等十三省宣布独立。1912年1月1日,中华民国临时政府成立。2月12日,清帝退位。清王朝终于被推翻,中国进入一个新的历史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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