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在我家是件很郑重的事。从走的前一天开始,父母就会起个大早,忙碌起来,把要给我们带走的东西列出单子,一样样地置办。有太多的东西想要给我们。大的重的有腊肉香肠、辣糟、腌酸菜、土布,小到几克一瓶的花椒末,还有辣椒面、辣椒油、花椒油等等。这些东西做起来都很费神,所以这天一家人都在笑嘻嘻地忙碌着。
忙到夜深时,围坐在厨房炉边闲聊,谁都不忍心开口说出那句“去睡觉”。通常我爸就是那第一个:“好啦,先这样,都去睡觉吧,明天还要一大早起来。”说着站起来,抹一抹脑门的头发,转身出门去了。然后他会和往日一样,挨个屋子给我们开好电热毯,铺平被子,才回卧室。
他看厨房灯火未灭,又下楼来,推开门说:“哎,电热毯还没热啊,再坐一会儿。”半小时后,又是他催促大家去睡。我妈会继续呆坐十来分钟,上下眼皮都打架了,才红着眼起来。尤其是我哥要走的那个晚上,她比以往都要沉默。
我妈最疼爱的是我哥,一碗水端不平的现象,在我们这么和睦的家庭也是存在的,而且有时候会比较明显。虽然我不愿意承认,可能连我妈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但事实确实如此。
我们三姐弟曾讨论过这个问题。每年春节过后,我们三个离家的时间通常都不一样。轮到我哥走时,我妈会格外用心。比如辣椒面、花椒油这些味道容易散的东西,必定出发前一天才制作,就是为了保持足够的新鲜,多一天是一天。路上的吃喝,她也比较操心,会想到要不要买点儿鸡爪子卤上带走,是不是剥半个柚子补充维生素啊,也考虑得细致周全。到了我和姐离开的时候,就相对马虎了。辣椒、花椒这些,把家里原先的包上就行。
我不知道我走之后,父母是怎样的情形,反正我哥离开之后的两天,我妈都面色灰暗,有时候无意识地眼泪就下来了。总是心不在焉,时不时会抬头看墙上的挂钟,问我爸:“松该到了吧?怎么还不来电话。”夜里一两点,也睡意全无。我姐走之后,她就不会如此焦虑。
当然了,原因是多方面的,我们能理解。首先我哥是长子,再说离家太早,童年还未结束就失去了父母的看护,我妈总觉得欠他的爱太多。其次,他自小就特别乖,性格温和,不管生活还是学习,都无须父母操心,似乎天生就知道帮父母拾掇家务。学业更不消说,不仅让他们引以为傲,连整个镇子都以他为傲。
我呢,小时候还好,虽然淘气好动,但还服管教,到初二就成了野马,写检查都是批量生产。有时一口气写二三十份,反正每天都要用到,每次只需填上受罚原因和日期就可以了。到了初三,更因为“莫须有”的“盗窃试验室器材”的罪名,被处以留校察看。那天夜里,我头一次见到我爸流泪。
上高一后,我开始频繁地出现在班主任和校长办公室。再后来更别提了,逛派出所也成了家常便饭。为了报复,甚至纠集过一帮痞子流氓,夜里把派出所的门窗全砸了。到最后,高一下学期刚开始,就不得不逼着自己走上了流浪的路,自此,彻底沦为了一个没文化的盲流。跟我哥相比,真可谓一个天上游龙、一个地穴虫豸。
我姐在性别上吃亏了,重男轻女是中国的顽疾,我妈也受其影响。我爸是特别疼爱我姐的,只是我妈霸道,家里大小事都是她做主,所以爸对姐的疼爱就显不出来了。不过我仍然记得在姐高考前夕,爸会给她买奶粉和各种水果以补充营养。那时候,这些东西不是寻常消费品,相对昂贵。我不能碰,否则挨揍。不过我姐特别疼我,会偷偷分给我吃。
都长大后,我妈的那一碗水端平了许多,对待我们的差别已微乎其微,她也因我们顺利成人感到同样的欣慰。只是在某些时候,她会不经意地流露出对我们不同的期待和关切,而其中的高下之别,也越来越模糊了。
我想,她是知道自己内心是有偏向的,也想尽力纠正它,只是不能完全做到。能够如此,我已经感到无比幸福了。
父母都是性情中人,对功名利禄看得很淡,所以我哥轻易丢弃远大前程,一夜间变成闲云野鹤,父母虽有不解,但也没有半句干涉。而对我,他们的要求就更低了:只要不进监狱、不吃枪子儿就算万事大吉!
每年春节,都是欢愉与阵痛的交织。去年节后,我刚离开不久,还没上车,妈就来短信说:“早知道这么难受,干脆明年你们别回家过年了。我和你爸平时清清静静惯了,也不觉得,你们来了几天又走,家里刚热闹,一下子又冷清下来,受不了。刚才想叫你下来吃面,才想起你已经走了。”我一个壮如蛮牛的大老爷们儿,居然从进站口哭到了车上。
整理好行李,坐下后,看划过车窗的独山城。想起临别时,爸跟我走到街角,要拐弯了,我回头看,妈仍然倚在门口,手扶铁门。我顿时悲从中来,泣不成声。
最爱的是谁
有一天,国王来到佛陀跟前听法,并开始练习内观。而通常在家中只要有一个人开始学,慢慢的,法就会影响到家中其他的人。因为国王是一家之主、一国之长,他的影响力自然很大,家中所有的人都在练习这种方法,王后玛丽也成为一位很好的修行者。他们两人常在皇宫里的同一间禅房内观。
有一天,内观一小时后,国王问王后:“若有人问你,你最爱的人是谁?你会怎么回答?”
王后说:“我内观的时候,同样的问题也浮现出来,我发现其实除了自己,我谁也不爱。”
国王笑着说:“好极了!我也有同样的问题、同样的答案。”
于是,他们两人相偕去见佛陀,并禀告他这件事。佛陀说:“说得好!说得好!这是走出痛苦的第一步,当一个人开始发现这个问题的症结所在,就可以走出问题,解决问题,否则一辈子都活在想象中。”
人们常说,我爱我儿,我爱我妻,我爱我夫,我爱这个,我爱那个……其实,他谁也不爱,他只爱自己,爱自己的欲望、希望与梦想。甚至爱一个人是因为期待他能实现自己的理想,一旦他的行为与态度与自己所要的背道而驰,所有的爱就消失不见。所以,我们并不爱别人,而是爱自己。只要能认清这点,就很容易去除私念,走出以自我为中心的习性。
所以说,这是内观者第一个重要的体会。我们常在许多时候感叹世间没有完美的爱恋与情人,却忽略了自己要的到底是人还是神;我们常常希冀着完美浪漫的恋情,却忽略了浪漫和现实难以兼容的部分;我们常常爱上了感觉,爱上了默契,爱上了浪漫,却不一定爱这个人。
殊不知,你该爱的他(她),是因为他(她)是你的选择。没有人生来就是完美无缺的,如果你真的爱上一个完美无缺的人,那么,在以后相处的日子里,你们还有什么成长的空间呢?
他(她)的缺点,可以让你学会包容;他(她)的不足,让你可以为他(她)弥补。这样的爱情才有交集,这样的生命才有牵引。
那么,你还要去爱一个完美的恋情吗?其实,你爱上的只是一个完美的标准罢了,学着去爱一个肉体和心灵的结构体吧!爱你的选择和他(她)的不完美,你爱的是一个对象,而不是一个偶像。
让爱将彼此的缺憾填补起来,让爱使彼此的生命富足圆满。
永远不要放弃你所爱的人
凯伦像每一个好妈妈一样,当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就开始运用各种方法,准备让她那三岁的儿子米凯接受一个新的亲属。当米凯知道这个将诞生的宝宝是个女孩,便每天趴在妈妈的肚子上唱歌给自己的小妹妹听。
凯伦怀孕的过程很顺利,直到分娩时,才出现了困难。阵痛历经了数个小时,难道真的需要剖腹生产吗?凯伦咬紧牙关坚持着,在经历过数不清的阵痛后,米凯的小妹妹终于诞生了。但这个新生儿的健康状况很糟,她整夜号啕不止,家人只好叫救护车将她送入圣母医院的新生儿加护病房。
日子过得很慢,小妹妹的情况愈来愈恶化。儿科专家告诉凯伦夫妇:“希望很渺茫,你们要做最坏的打算。”
凯伦和她的先生联络当地的墓园,为小女儿找了一块墓地。米凯在家里请求父母让他看看自己的妹妹,他要唱歌给她听。
周末就是葬礼举行的日子,也是小婴儿在加护病房的第二周,米凯一直吵着要给妹妹唱歌。加护病房是不允许小孩子进去的,但是凯伦不顾一切反对,她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带米凯进去。如果他现在不去看妹妹,可能就再也看不到妹妹活着的样子了。
凯伦给米凯穿上了一件超大号的旧西装,小男孩就这样光明正大地走进了加护病房。米凯看起来就像一只会走路的大衣箱,但是,护士长认出来他是个小孩子,就大声嚷着:“马上把这个小孩子带走,小孩子不准进来。”
凯伦的母性权威突然显露出来,平常态度温和的她,眼光冷冷地逼视着护士长,神色坚定不移地说:“他如果不给他妹妹唱歌,是绝不会离开的。”
凯伦把米凯抱到妹妹的床边,米凯注视着这个小婴儿在生命战斗中战败的样子,开始唱起歌来。米凯用他三岁纯真的声音,唱着:“Youaremysunshine,myonlysunshine,youmakemehappywhenskiesaregray……”(你是我的阳光,我唯一的阳光,当天空灰暗时,你让我幸福快乐……)
突然,小婴儿有反应了,她的心率变得平稳起来。
“米凯,继续唱。”凯伦激动不已,鼓励儿子继续为妹妹唱歌。
“Youneverknow,dear,howmuchIloveyou!Pleasedon‘ttakemysunshineaway……”(亲爱的,你从来都不知道我有多爱你!请别将我的阳光带走……)
这时,小婴儿原本艰涩勉强的呼吸,开始变得很平顺,甚至像小猫呼吸似的呼呼作响。
“米凯,继续唱。”凯伦似乎看到了希望。
“Theothernight,dear,asIlaysleeping,IdreamedIheldyouinmyarms……”(亲爱的,有一天晚上,当我入睡,我梦见我将你揽入我的臂膀……)
米凯的小妹妹似乎在哥哥的歌声中放松了,她渐渐地进入梦乡,阴霾被一扫而空。
“米凯,继续唱。”护士长的脸上也布满泪水,凯伦更是容光焕发,拼命鼓励儿子继续唱歌。
“Youaremysunshine,myonlysunshine!Pleasedon’ttakemysunshineaway……”(你是我的阳光,我唯一的阳光!请别将我的阳光带走……)
葬礼的计划取消了。第二天,小婴儿已经完全康复,可以出院了。所有人都说这是“哥哥的歌唱奇迹”。医生们也只能说,这是一个奇迹,是米凯的不放弃救回了妹妹,这是爱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