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整天忙忙碌碌,像一群群没有灵魂的苍蝇,喧闹着,躁动着,听不到灵魂深处的声音。时光流逝,童年远去,我们渐渐长大,岁月带走了许许多多的回忆,也销蚀了心底曾经拥有的那份童稚的纯真,我们不顾心灵桎梏,沉溺于人世浮华,专注于利益法则,我们把自己弄丢了。
--《小王子》
岁月如歌
岁月如歌,忘词本是常事。
越发沉默,习惯早已成型。
成长逐年在我身上留下不同的纹路,
好看也罢,不好看也罢,
但最终也还是造就了今日的我。
于是,我只能反复强调,
时光啊,你怎么可以如此改变一个人,
从头至尾,不放过任何一个小细节。
可是岁月啊,你不该只是路过,
而应当一直陪在我身旁,
不错过任何一个小故事。
有段时间,失眠到觉得委屈,即便好不容易睡着了,大半夜也总是会醒来好几次,或者干脆一夜无眠。有时候,甚至是哭着醒来,哭着睡着。那个时候,我正在进行一段异地恋,我和对象通常一年也只是见两三次。开始的时候,他在那一头,我在这一头。分开的时候,他在那一边,我在这一边。整个过程根本就不像是一段恋情,不过就是一种精神上的朋友彼此唠叨、埋怨或者鼓励、支持。再加上双方家人一直都在竭力反对,我们的日子过得并不比上刀山下油锅逊色。毕竟,心灵的折磨才是最大的痛处。不得不说,后来的分开真的让我很大程度上得到了释放和成长。
有一次,我经历了三角恋的情节,至今我也没法儿说那是自己的无心之失,因为的确是我独自埋下的伏线,让彼此,还有另一个他备受煎熬。时间停在当时,我曾默默地写道:“我知道,最痛的轮不到我。毕竟,相比之下,我的忧伤和内疚是那么微不足道。”也正是这一份认识,吸引了一位叫“失眠”的朋友夜夜相伴。
记得某一个晚上,我因为情绪太过低落,选择了早睡。听舍友说,时钟尚未来得及敲响午夜的钟声时,他突然听见躺在床上的我不停地哭,还是哭了好久才又安静下来继续睡。
第二天醒来,舍友纷纷问前一晚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也忘了当时自己回复的是什么。只是前几天,翻看过去的日记才记起,那只不过是一场噩梦,梦里因为没有守护好男友送的盒子而害怕不已,由于不敢面对,只好独自一人在街上徘徊。
如今事情过去了,时间也留下了不少纹理。那个第二天醒来还稍带点儿血迹的伤口今日早已变成淡淡的伤痕,似有非有。之后和他再相见,我什么也没有说。也没有向任何一个人谈起。因为觉得都无关痛痒,不值一谈。
这样的梦,一次就够了。可我反反复复地做了好几次,画面并没有一模一样,但也没什么差别。那一阵子,我每天都活在惶恐中。失去,我不怕,只是怕这种折磨终有一天会让我们心生缝隙,待到与他相见,说不定就像一个巴掌狠狠地打在自己的心房上,又苦又涩,却又非得显得甜蜜。又或者,其实那一个巴掌早已经重重地打在了我们的恋情上,只是我一人后知后觉,始终未曾发觉。
他送的音乐盒子,我还留着。这也是我留下的唯一能与他扯上关系的实物,虽然目前我也并不清楚它在家里的哪一个角落。毕竟,岁月不该只是路过,而应当一直陪在这儿。有些人你会忘掉,而有些人你怎么也忘不掉。
“人生不过一场漫长拾荒。你一物一什地拾捡,一砖一瓦地垒砌,到最后,却连同你的身心都将悄然融入浩渺天地,不留一丝声息。”不管记忆的盒子里装满了什么,多年后的旧人相见,结局是童话里的那样也好,是令人万分惶恐与不安的噩梦也好,都没关系。因为成长从来没有捷径,你耗尽一世心力,只想把日子过得风生水起,却不知,你经过的也只是经过,这一生不过是须臾暖梦,光阴从来不会因你的眷顾而获得片刻止息。但愿岁月会与你常相伴,见证你身边发生的每一个小故事。
慢慢地,从在一起到分开,再到现在,我从一个城市来到了另一个城市。尽管依然是独自一人,可也懂得静下心来,以缓慢的姿态走在每一座城市的烟火街市,看川流过往的人群,品当地的风味吃食,领略风土人情。就像你想了解一个人,也总得耗了心力去洞明,那隐在心意血脉纹理深处妖娆抑或沉敛的性情。
只身在异域,夜晚的灯火再明耀,依旧也只是城市的面纱。那些掩在灯光深处看似沉默富丽的建筑,夜半醒来时,依旧难免让我手足无措且深深失望。只是,如若不曾来,我依旧无法想象那些温情华丽的梦想会是怎样的一个实体。幸亏,我到底还是来了。而遇到的人,刚刚好,都是爱我的和我爱的。虽说也有不愉快的人闯进,可是慢慢发现,真正能伤到我的人并不多。那些不相干的人,再处心积虑地伤害,也不会让我真正心疼,不过仅仅殃及浅表与发肤。
岁月如歌,忘词本是常事。
越发沉默,习惯早已成型。
过去的我不管了,即便说不上百毒不侵,我也始终呼吸顺畅。记忆再丰盛,也将依稀成旧事。今天再璀璨明耀,也会隐匿成昨天。紧紧攥在手里的日子,再不舍也将坚定从容地一去不返。任何物什与情感,再美好你也无须贪恋。要知道,这世上本没有什么可以恒久,再多的纠结缠绕也只是经过。最好的结局就是:彼此迎面,微笑,然后转身,错失于洪荒。
祈祷你们都会过得好,不管是喂马、劈柴,还是周游世界,愿岁月对你们的每一个故事都了如指掌,并且不离不弃。
火车之恋
火车站的时钟,正指着三点零五分。
我一个人拎着小行李箱,怀着极其忐忑的心情,踏上了“莒光”号列车。我不想问它来自哪里,也不想问它将往何处去,因为,这均非我此行的目的。我只是径自找到五号座位,然后坐了下来,等待一个不可能出现的奇迹……
那是来自一年前的记忆。
我跟他在火车上相遇,拥有了一段只有七天的恋情。一路上,车窗外都是春天展露风情的身影,有满山遍野的杜鹃,有姿态高傲的山樱,在灿烂夺目的绽放里,谁会去计较凋零?正如彼时,我和他那段只顾盛开、不懂凋零的恋情……
我永远也忘不了与他相遇的那个春季。那段时间,我患上了严重的职业倦怠症,于是没有理会总经理的脸色,请了七天年假,独自买了张车票,想回南方老家散散心。
由于不是假日,车上还不算拥挤,这让我备感安适。就在我愉悦地欣赏窗外的景致时,突然被人打断了。
“小姐,对不起,你好像坐了我的座位。”我的耳边传来一口很地道的日语,夹杂着些许的局促。
我回过头愣住了。因为我没想到说话的是个颇为潇洒的日本青年。他一头齐耳的直发,穿着一身牛仔装,背着相机,落落大方地站在我面前。他见我来不及反应过来,便又急忙地比画了一番,还拼凑了些英文来表达自己的意思。
“对不起,我的位子是靠窗的那一个……”他指着窗户,试图让我理解。
“我知道,不过我以为这位子没人呢!”我笑了笑,用还不差的日语来回应,打算起身让位。
“你懂日语?”他显然很惊讶,甚至还有点儿兴奋。
“学过一阵子,不算很流利……”尽管如此,我心里还是挺得意的。
“我想,窗边的位子适合你!”他示意我只要坐着就好。
“这……好吗?”我反倒客气起来了,虽然我心里有点儿高兴,但是脸上仍然满是狐疑的表情。他不是我印象中的日本男人,在我的印象中,日本男人要么就是色眯眯的,要么就是带着明显的大男子主义。
“你对日本人有成见?”他出人意料地问出这一句。
“啊?!”难道他会读心术?我不禁心虚得连敷衍一下都忘了。
“我知道大部分人对日本男人的风评。”他倒是一种无所谓的语气。
“不过,你是特例……”我不等他说完,便立即插嘴,想掩饰我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偏见。
“这你倒是说对了,我的家人和朋友也都说我是‘特例’。”他径自笑了起来。
“嗯?”我满头雾水地盯着他,觉得他有点儿奇怪。
“我是个拿相机的时间比拿听诊器的时间还要多的医生。我叫伊藤俊彦。”
他开始大方地介绍自己,亲切中带着诚恳,幽默中不乏谦虚。顿时让我这个一直都患有严重社交疏离症的女子,体验到了只有电影中才有的邂逅情景。
一开始,我并没有期待将会有如何浪漫的后续发展,毕竟我也不小了,早过了做梦的年纪。我根本不相信所谓的一见钟情,所以,对他不过只有做好“国民外交”的打算罢了。
或许是旅行带来的解脱和放松,向来严肃的我竟然也毫无防备地与他侃侃而谈,一半用日语,一半用英文,再不懂就用手比画。就这样,我们从摄影谈到了旅行,又从民俗风情谈到了奇闻奇景。很难想象,两个认识还不到三个钟头的男女,竟然可以聊得那么开心,仿佛是前世的友谊,就等着见这一面来延续。
“这么说,这趟是你的收心之旅啰?”我问。
原来,他答应了家里的要求,在完成这趟摄影之旅以后,他就回去当个好医生,并且完成父母期待已久的婚礼。
“是啊!所以这次旅行对我来说,更是别具意义,很幸运能遇见你。”他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我不太懂的神情。
这时,火车上传来报站的广播,台中站到了。离我的目的地还有一大段距离。火车停了又开,而我则一直专心与他谈话,像是着了魔,我情不自禁地滔滔不绝。我们沉浸在相互的交流里,欲罢不能。那时候的我们,并不知道这也是一种陷阱,让我们的偶遇结上了不该结的蛛网,也让分离有了牵绊,而掳获的则是我和他误闯入彼此的心。
我开始有点儿遗憾,为什么这趟火车只有短短的几个小时。
“你在哪一站下车?”我一问出口,就感到心中有些许难舍的感受。
“台中。”他停顿了一下才回答我。
“什么?那你坐过头了!”我几乎跳起来。
“我知道。”他像老僧入定般冷静。
“那你为什么不下车?”
“因为……我很想跟你继续聊下去。”
原来不舍的,不是我一人。
火车还在往台湾南部疾驶,而我们的友谊已然萌芽。
我原本以为,我下车的那个月台会是一切归零的起点,我们在彼此微笑挥别后,终将走入不同的世界。然而,我忽略了春天的气味会带来的情思蠢动,它让我在与他告别后,无法漠视心头千回百转的滋味。
终于,火车还是到站了,因为萍水相逢,除了一句“一路顺风”之外,怎么说仿佛都是造作,所以,我还是笑着走下车,然后伫立在月台上,静静看着火车载着他缓缓离去。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跳了起来,抓起随身的行囊,以令我错愕的速度朝着车门方向跑来。
他要做什么?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利落地跳下车,然后气喘吁吁地跑向我,对我说:“能不能当我一日的导游,陪我欣赏这里的风景?”
就这样,我们开始了一段交集。而我始终没有退路,因为从他跳下车的一刹那,美丽的错误已然成形,而情不自禁则是我和他不变的契合……
我们开始用一种暧昧不明、似有若无的方式来度过这趟春日之旅。
不管在哪里,他相机里的焦点都有我的参与,无论是赤崁楼,还是安平古堡。他说,这些风景里有我才有意义。
“不行,我怕我会破坏风景……”我总是调皮地闪躲着他的相机,可是我越是闪躲,他照得越起劲。
“谁说的,你可是天下第一大美女。”他的奉承话都令人不得不信以为真。
“你对每个模特儿都这么说吧!”我打趣地回应。
不料,他出乎意外地沉寂,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正经八百地对我严正声明:“我从来只照风景,除了你……”
除了你。
就为了他这一句话,我放弃了回老家的假期,主动提议陪他寻找各处的名胜古迹。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只知道,如果此刻我掉头而去,将来肯定会为此懊恼不已。
伊藤俊彦是个天生的艺术家,任何细微的事物都能在他的诠释下突显性情,即使是一块碎片,在他的镜头下也散发出残缺的美丽。
“你喜欢这种表现形式?”我捡起碎片,觉得这预示着我日后的心情。
“有时候,有点儿遗憾反而更容易令人终生难忘。”他说。
“这理论可以成立,不过,一旦回归现实生活,就无法像说的那么无关要紧……”
“你相信王子公主会美梦成真的那种故事吗?”他略显严肃地问道。
“不相信,不过,那的确是我努力追求的梦想之一。”我也严肃地回应。
“梦想?!”
突然,他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眼神也飘到了我看不到他心思的地方。我知道,他一定是想到了回日本后的情景。
不过,体贴的他还是没让这样的情绪影响心情。他说,我们时间不多,不该浪费在烦恼里,因此,我们结束两天一夜的府城之旅,搭乘火车来到了中部。
这天不知道是什么好日子,从我们离开车站开始,敲锣打鼓的车阵就一直不停。他非常好奇,于是沿街追着拍摄取景,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
“喂,伊藤俊彦,你要注意啊,不要随便拍……”我好心提醒。
“放心啦!反正我会说恭喜,客气一点儿就没关系啦!”他倒是满满自信。
说着说着,一转眼的工夫,他就不见了踪影,我自然知道他又驻足在某个车阵中忙着拍摄。只不过,这一次他真的让我差点儿吓出心脏病,因为就在我专注于橱窗的春装时,他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死命地抓我的手,就往路旁的巷口冲去。慌乱中,我看到后面追来的几个人影。
就这样,我莫名其妙地随着他跑个不停,一直到我实在跑不动了才停下。
“发生什么事了?”我上气不接下气地问。
“我也不清楚啊……”
原来,他从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娶亲,不但敲锣,还吹喇叭、弹电子琴,于是想拍些相片回去,顺便跟这家人说声恭喜。谁知他们不但不领情,还追着他吼叫个不停。
他一说完,我愣了几秒,然后足足大笑了五分钟。我这才想起,日本的传统婚礼就是全白色系,他自然会对这种娶亲的方式新奇不已。
“你爱笑就笑吧!反正,能这样牵着你的手,怎样都行。”
他突如其来的轻轻细语,才让我惊觉,原来,我们的手一直握在一起。这次慌乱中的牵手,像是一种无言的牵系,注定牵过之后,彼此心心相印……
这一晚,我和他之间的气氛变得不同以往,带着诡谲和暧昧,虽然和前几天一样,他每晚总会来到我的房间聊天、看电视,再讨论着第二天要去的风景区。然而,这一晚,他显得漫不经心,不是看我看得发呆,就是一个人躲在一旁偷笑。
“好啦!你该回去睡觉了。”我将他推出了房门。
“好,那晚安……”他一副不舍离去的神情。
“晚安!”我让他逗得害臊起来。
“等等,我有话要告诉你!”他要我附耳过去。
我才觉狐疑,就觉得脸颊一阵暖暖的气息。是他的一个吻,轻轻浅浅的,瓦解了我仅有的围篱。突然,我渴望用我的方式来表达对他的感情。纵然,我们的爱只有几天;纵然,我不清楚这到底算不算一种纪念;纵然,日后他或许不会记得我们曾经共有过的这段情节……
东奔西走不再被列入行程,我们打算去一个可以尽情享受二人世界的地方,好好爱一回。雪霸公园是见证我们这段恋情的地方,我们在观雾的农场里过着分秒必争的蜜月,满山遍野的花卉则成了庆贺的嘉宾。我和他就在最爱的山樱花前,许下此生都不能说出口的诺言……
我们都爱看太阳升起时的壮烈,就像是我们一路走来的感觉。日升日落,循环不变,正如我们早在夕阳西下之前,编织着一场凄美的恋情。
就这样,我们谨守着约定。在飞往大阪的航班来临的那一刻,我们依然从容地坐在机场咖啡厅里,喝着属于彼此的最后一杯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