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呼万唤始出来。正当那些千盼万盼盼望自己能在处长的位置上金榜题名时,党组会议结束了。
厅里除了党组成员外所有的人开始探听消息,探听都是谁入围了正处人选。
卫安竹去找分管自己的副厅长。
姚丽菊和谢世奋还有好多副处长早早就在人事处长的办公室门外等待。因为这次会议是研究人事安排,人事处长当然要列席会议并做会议记录。
人事处长态度和蔼,笑着说:“马上就把入围人员的考察预告贴出去了,你们千万别着急。”
谢世奋急忙插话:“入围名单中有没有我。”
人事处长态度仍然和蔼:“一会就知道了。”边说边进了办公室。
人事处长一进门就又轻轻地关上了门。
所有等待的人只好在外面互相猜测,到底谁能入围。
卫安竹春风得意地走来了,因为她从分管自己工作的副厅长那里打探到消息了,她已经入围了。
谢世奋和姚丽菊就去问卫安竹:“卫处长,看你那高兴的神态,一定是知道入围名单中有了自己。我们俩的情况你也该知道吧?”
卫安竹只是笑着,笑得很得意也很神秘。因为询问的人太多,她没有接答谢世奋和姚丽菊的话头,径直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谢世奋和姚丽菊急忙踩着卫安竹高跟鞋踩地板留下的声音,跟着卫安竹走进办公室。
办公室里,田夏沙、孔然梅、钱芳兰都在等她。大家知道卫安竹去副厅长那探听消息了,知道卫安竹回来后就把准确的消息带回来了。
大家急切地问道:“情况怎么样?”
这时候,谢世奋和姚丽菊进来了,卫安竹赶忙让谢世奋关了办公室的门。
等谢世奋关好门。卫安竹先是毫不客气地让他把嘴里的烟掐灭,这才小声又神秘地说:“这次党组会议初步议定了升任正处考察人员名单,也就是说议定了八位考察预选人。经过考察和听取群众的意见后,最后敲定四位正处人选,然后公示。”
谢世奋插话:“那就是说还不算最后任命,也就是说先提出八位预选人,最后从二人中选出一人。”
“对、对。”卫安竹说:“这次入围的八个人还要进行最后的拼搏冲刺。鹿死谁手还没定局。”
姚丽菊急了,嗓门也大了:“说了半天,到底是哪八个人?”
卫安竹神秘地压低声音:“姚主持快放低嗓门,听我给你报告好消息,八个人中有你。”
姚丽菊长长出了一口气,也不站着说话了,一屁股压到了沙发上,那柔软的海面沙发顷刻就陷下去了。
“有没有我?”钱芳兰着急了。
“钱处长,说了你也别伤心。”
“那你别说了,我明白了。”钱芳兰立即打断卫安竹的话,显得垂头丧气。也不再站立了,坐到了沙发上。不再说话,不再插言,一行眼泪从眼眶中流了出来。
谢世奋显得更急,抓耳挠腮。又点了一支香烟放在嘴里,几大口就吸得全成了烟灰,“卫处长,有没有我?”
卫安竹故意卖关子,她早对谢世奋有看法。谢世奋经常背后说别人坏话,经常写匿名信打小报告,搓个麻将还要陷害别人,你是什么东西。
卫安竹说:“关于你的情况且听下回分解。先说田处和孔处长的情况。我知道田处心理素质极好,心态也非常好,这次没有入围受不到什么打击。”
田夏沙尽管没有打电话拉选票,尽管是监票人,但他检票时还是注意到他的票数。如果入围八个人,他感到自己没有问题,没想到自己落选了。他心里乱如一团麻,尽管早就做好了落选的准备,一旦证实真的落选了,就出现了失落的痛苦。
田夏沙没有那种喜形于色怒形于色的表现,只是说到:“早有预感,早有预感,年轻人上去好,长江后浪推前浪,革命自有后来人嘛。”
听话听音,孔然梅从卫安竹的口气中知道自己落选了。心里顿时象万箭穿心,她甚至后悔两年来没有按照窦半仙的魔法办事,在家中的祖坟没有埋下大铡刀的镇物,也没在老家院里埋下升官符,就是在省城的家中也没挂上一面照妖镜。昨天中午得到投票的消息时,她就有这种预感,没想到今天变成了现实。现实是如此的残酷无情。
卫安竹还在说:“孔处长工作认真负责,就是不会巴结厅领导,干了工作从不宣传自己,平时不多和厅机关的人拉关系。这次没有入围虽然有些说不过去,可是和钱处长比起来,你还是应该平衡心理。钱处长是咱们这里面除了田处外提得最早的处级干部,虽然一直是副处,比有些处长资格都老。事情往往会发生戏剧性的变化,跑得快的人不一定能跑到最终目的。”
钱芳兰痛苦地直摇头摆手:“别说了,别说了。难受死了。”
谢世奋着急地来回踱步,赶紧又插话:“卫处长,说了这长时间,我入围了吗?”
“你还能入围?”卫安竹看钱芳兰和孔然梅的痛苦劲,就把矛头对准了谢世奋:“整个厅机关谁会像你一样巴结厅长,就像哈巴狗一样。说不一定哪天咬上厅长一口,厅长得了狂犬病就麻烦了。”
尽管卫安竹说的话不好听,谢世奋还是很乐意,知道自己入围了,八个人选四人,范围缩小了,希望加大了,再努力一下就登上处长的座位了。
谢世奋悠然自得地抽着烟,昂着脑袋任凭你卫安竹咋收拾都行:“厅长刚上任不到十天,你就连篇累牍地在报上和那份烂简报上发吹捧文章。厅长下乡你跟上,拍照片搞录像,你说这宣传处长不给你给谁呀?”
“是的,是的。”谢世奋洋洋得意。回头又对钱芳兰说:“你赶快去找一找党省长小表叔。现在有关系就赶快用,不用白不用,过期作废。”
屋外,又传来了装潢房子电锯的刺耳声。那只“喳喳喳”叫个不停的花喜鹊不知飞到什么地方去了,几只乌鸦却飞上了老槐树的枝头疯狂地叫起来。
卫安竹瞪了谢世奋一眼,她真不明白,到现在这个时候了,你谢世奋还不怀好意刺激人家,还提照片的事。
田夏沙和姚丽菊对谢世奋刺激钱芳兰的话也有意见。
姚丽菊痛斥谢世奋:“你那一张臭嘴尽胡说。在厅长面前装的道貌岸然,在大家面前一派胡言。卫处长说你是哈巴狗,保不准还要咬厅长一口呢。厅长得了狂犬病要十年潜伏期,十年以后认识你的丑恶嘴脸就已经晚了。”
谢世奋打断姚丽菊的话:“不说了,不说了,姚主持要改姚处长了。”
姚丽菊反说一句:“谢处长可不要成为谢主持。”
谢世奋假笑着出了门,扭头把烟头扔到了地板上。
卫安竹说道:“谢处长,把烟头捡起来扔到门外的痰盂里,不要在办公室扔,一点也不文明。”
谢世奋捡起烟头说,白天是文明不精神,晚上是精神不文明。说完急着出了门。
“谢处长,小心门缝夹住尾巴。”卫安竹又说到。
谢世奋回头一看,出门时忘了顺手带门,回头走过来拉上了卫安竹办公室的门。走的时候还“嘿嘿”一笑,嘴里早被香烟熏黄了的两排牙齿露了出来。
田夏沙对梅兰竹菊四人说,蒙上壹佰床被也不会想到谢世奋能入围。
钱芳兰问卫安竹:“谢世奋有多少推荐票。”
卫安竹说:“这次全厅人员所投的推荐票只有牛厅长一人知道。”
孔然梅一听就来气了:“这么说今天定的八位预选人,不是按票数多少定的。”
卫安竹说:“肯定不是,要按票数,谢世奋能入围?”
田夏沙和孔然梅、姚丽菊、钱芳兰都明白了:这次决定的八位人选,是牛厅长一人的主意。
钱芳兰也来气了:“不按票数多少确定候选人,哪还要我们投票干啥呢,还不是耍我们吗,我们又不是猴子。”
卫安竹急忙纠正:“不能这样看问题。刚才我找分管我工作的副厅长时,副厅长说了,这次选拔干部一是体现了群众的意见,因为是在群众推荐的基础上厅党组才决定的候选人。二是体现了党管干部的原则。因为牛厅长是党组书记嘛。”
大家谁也不说话了,就一个个地和卫安竹告别。
楼道里的小黑板上,已经贴出了八位入选人的名单。
大家议论纷纷。
田夏沙和孔然梅、钱芳兰三人没有前去看贴出的正处预选人公告。卫安竹早把八位入选的情况告诉他们了,三人心中早有谱了。
三人一起来到了办公室。
钱芳兰坐不住了,站着对坐在沙发上的田夏沙说:“搞啥名堂呀,既然是民主推荐,票数就公开嘛。票数一公开,谁票多谁上,大家就不会有意见嘛。”
孔然梅也火上加油:“我就不相信钱处长的票比谢世奋少。钱处长是咱们厅机关最老的处长,说什么这次都轮她了,为什么轮不上。”
钱芳兰对孔然梅说:“话不能这样说,田处是咱们厅最老的副处,要上也该他了。”
田夏沙急忙回答:“孔处长说的对,钱处长才是咱们厅最老最有资格转为正处的人。你是实职,我是虚职,有本质上的区别。”
孔然梅就是不服气,走出办公室,找那些没有入围的副处长们打探消息听取反映去了。
办公室里剩下了田夏沙和钱芳兰。
田夏沙喝了一口水,用商量的口气对钱芳兰说:“钱处长,有件事我想了很久了,觉得应该告诉你了,你看行不行?”
“有话就说嘛,吞吞吐吐干啥。”钱芳兰心情不好,说话没好气。
田夏沙站起来走到钱芳兰的桌子前,用手指着玻璃板下压着的她和党省长的照片,一字一板地说:“把这张照片取掉吧。全厅除了你所有的人早知道了它的真正来历。”
钱芳兰一听着急了,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指着田夏沙的鼻子说:“是你捅出去的吧,早就知道你会当叛徒。”
“不是,不是。”田夏沙赶忙解释:“是我捅出去的,我还能告你?”
“贼喊捉贼。这张照片就你一个人知道来历,不是你捅出去是谁?”
田夏沙劝钱芳兰不要激动,接着就把马道远厅长跟随党省长下乡期间所发生的事以及马道远厅长将照片的真相和党省长的指示传达到每个处室的来龙去脉如此这般地说了一番。
“这么说,这件事你瞒了我近一年了。”钱芳兰象泻了气的皮球:“全厅人都知道了,我还蒙在鼓里。怪不得刚才谢世奋提到让我去找党省长,卫安竹瞪他一眼姚丽菊没有好气地批评他。”
说到这里,钱芳兰掀起桌子上的玻璃板,取过照片把它撕得粉碎。
钱芳兰一面撕照片一面说:“我上次去牛厅长办公室送文件,看见他办公室也挂了一幅他和党省长合影的大照片。还挂了一幅他和省委书记交谈的大幅照片呢。卫安竹还告诉过我,杨副省长的办公室里挂了一幅杨副省长陪同总理视察咱们省水利工程的大照片呢。”
田夏沙对钱芳兰说:“人家挂照片只是一种炫耀,一种表示自己身份的宣传,而你却说党省长是你小表叔,党省长怕出问题,才让马道远厅长对你提高警惕呀。”
钱芳兰不再说话了,钱芳兰也不愿意说话了。他两眼茫然地望着窗外。
蓝蓝的天,白白的云,火红火红的太阳,窗外的阳光直射进来。虽然阳光很刺眼,钱芳兰两眼还是不愿移开,她看见窗外对面那幢楼的窗台上,放着几盆兰花,鲜艳的花朵在阳光的照耀下分外灿烂。
屋外还是有风,夏天刮来的风也是火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