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长在县人民医院大发雷霆,在病床上就暂罢了郭村长的职务。另外那个坐塌了他好几节子腰椎骨的村长也被他当众撤职,唯独那个踩碎了他小手指头的干部由于当时场面混乱加上天黑的缘故侥幸逃脱了追究。
黄书记扬言,只要揪出来是谁干的立马会召开镇委会,不仅要给予严重警告处分,还要开除党籍。
其实站在病房里的好几个干部都知道是乌所长踩的,可都拿了他所罩着的赌场的不少好处。再加上骨子里都恨透了黄书记,因此谁也没把他抖落出来。
妇联主任和镇长秘书坐在镇长的病床边上给其轻轻按摩,时不时能听到镇长大人像似舒服又像痛苦的呻吟。
十多号人都不敢吭声,只是面面相觑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出好的决策。只好站在加护病房内走也不是,坐也不是,一个个站得比鬼团护卫兵还直。
单从门外往里瞅,这十多号人的沉痛背影加上镇长的小声哀吟,极像似临终送行。还涵盖了一层潜在寓意——“父母官”大人,你就快点断气吧,兄弟们都等着上呢。
黄书记越站越晕,只感到病房里的事物开始晃荡起来。兴许是昨晚上的酒劲还憋在器官里没来得及散发,只见他站着站着就晕倒在地。
“啊,黄书记!”乌所长惊恐道。
该是命苦,拜乌所长这声惊叫所赐,镇长大人猛一回头又将颈椎骨给扭脱了位。
那声很能代表一切惨痛的“啊”字无声地憋在了镇长的嘴巴里,只能从面容上辨别出来他很痛苦,并且痛恨到了面部表情的每一个毛孔里。
“啊,镇长!”妇联主任尖叫道。
所有人撇下黄书记将目光投向镇长,却见镇长的痴目狠狠地盯住乌所长不放。
总算逮着凶手了,镇长大人生怕再放走了这个伤害自己的下人。若能起身行走,估计他已冲上来给他一个大大的耳光,叫你没事大呼小叫,害得老子又伤上加伤。
“医生!快叫医生!”
还是镇长秘书反应快,急忙起身呼叫医生快来救援。
然而,在女秘书起身的那刻,镇长大人的嘴巴突然合拢,而且眼睛也迅速闭上了。绝对是惊吓过度所致,以至于他的脸皮都在抽搐。
该死,女秘书慌乱间碰倒了打点滴用的“神龙”架,差不多有上百斤重的神龙架站立不稳地晃了三晃,然后正正好好地朝着镇长大人的右脸吻了下去。
所有人就这么看着神龙架咚的一声贴到了镇长大人的脸上,且神龙架最上方的铁钩子已狠狠地扎进了他的咬肌内。
镇长大人晕死过去,所有人即刻跑出了病房,几乎都飞了起来。
那个有些锋利的铁钩子像似专门等着这一天发挥作用的,所以没人敢冲上去将它拔出来。经昨晚一事,所有人恍然大悟,谁敢冲上去帮忙谁就得面临被撤职的危险。
倒是妇联主任不怕死,本能地将神龙架扶了起来。
结果,铁钩子迅速扯下了镇长大人一块大大的脸皮。
镇长大人在极度煎熬+痛苦中惊醒,看到妇联主任拿着神龙架哑口目呆,不由得目光生恨,露出一股活像要把她生吞了的模样。
嘭!
妇联主任本能地松手,神龙架再次砸到了镇长大人的脸上,且铁钩子又换了个部位扎了进去。妇联主任本意是怕镇长大人冤枉自己,岂料到结果这么凄惨,这下想赖也赖不掉了。毕竟,镇长大人再次晕死之前已深深地记住了自己的面孔。
“救命啊!”妇联主任万分惊恐地冲出了房间。
眨眼,病房内就剩下两个“父母官”。一个晕死在病床上,一个晕倒在地面。
唉,父母官真不容易当啊!
十几个惊慌失措的村干部在医院内大声嚷嚷,都能感觉到楼层的白墙壁在颤抖。再加上妇联主任和女秘书失了魂地叫喊声,整栋住院部大楼就快被他们震塌了。
乌所长随手逮了个护士长,用比对待嫌疑犯还凶的口吻命令她赶紧援救镇长大人。
护士长吓得牙齿哆嗦,被随后赶来的医护人员拉着她冲向了镇长所在的病房里。
离太庙越近,土豆越发坚定信心,他相信二猫子肯定会好起来的。
只要有柳叔在,什么怪病都能治好,土豆边走边想。
深山老林子里不时传来鸟兽的嬉笑声,以及柴夫忘情的歌声,听得土豆皮毛发怵。
“赶尸婆婆追着你跑喂——双煞姐妹笑弯了腰喔——”
柴夫越唱越激情,唱到高潮部分时还搂紧了双煞姐妹的腰。尾音还在山谷中回荡,他就搂着双煞姐妹洞完了房。
联想到二猫子跟倩儿拜堂成亲,然后洞房的画面,土豆恍然觉得自己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尤其是经历了这些梦里的真实后,他怀疑地底下真有另一个世界。也或许有三个世界,一个天堂,一个人间,一个地狱,但他只相信人间、地狱,丝毫不觉得世上有天堂。
太庙静得出奇,土豆围着太庙转了一圈,连柳道长半根头发丝都没看到。
莫非真在闭关修炼?土豆抱着些许疑问走向后山的达摩寺。
达摩寺建立于清末明初,是那个年代的长辫子村夫用于贮存封坛酒专门挖出来的窑洞。其实也没窑洞那么规则,只是挖得很深、很广、很随性,全无半点刻意做作的意思。
无非是放几百坛子敬神酒的地方,却被柳道长看成了悔过之地,经常有事没事把自己关在洞府里面壁忏悔。
一般是9天出关,不知道这次得关多久?
土豆急匆匆赶到达摩寺,却看见何金花在紧闭的寺门面前来回念叨。
“你怎么在这,柳叔呢?”
“我也正找他呢,该死的,就是不答应。”
“那你吟诗没有?”
“都念了上百遍了,你来干嘛?”
“关你什么事,管好自己吧。”
“呵呵,我也想管啊,可这腿脚就是不听使唤。要不是我家那死鬼出差去了,我才不敢跑这深山里来呢。”
“真不要脸,只要男人不在家就跑来和柳叔偷情。早知道这样,昨晚上真应该再抽你几鞭子。”
“什么,你昨晚上梦到我了?呵呵,是不是噢?!”
“没空搭理你,闪一边去。”
何金花面色泛红,做梦都没想过土豆会梦见自己,真是个有品味的小伙子。她带了些深情看着土豆的屁股,脑子里浮现出各种糜烂的画面。
土豆狠劲敲击石门,请求柳道长赶紧下山救人。可石门内杳无声息,根本听不到丝毫异动。就连蟋蟀发出来的声响都听不到,但柳道长肯定藏在里边。
实在无奈,土豆才当着何金花的面把昨晚上的遭遇简短叙述了一下,恳请柳叔一定要把二猫子医好。
石门内方才传出了巨响,像似很大一块石头砸到了地面。紧接着,传出来柳道长伸懒腰的声音。
何金花见相好的终于出声了,不禁大声吟道:
“柳月寒光觅故人,故人为何不发声?金花与友来相会,故人为何不相迎?”
土豆早恨死了这种臭不要脸的张狂式的偷情吟唱,急忙断声喝止:
“残花败柳,给我闭嘴!再发洋春老子杀了你。”
何金花果不吭声了,毕竟看土豆那股凶狠的眼神不像是开玩笑。只好瞥了土豆一眼,然后坐石凳子上等待柳道长高声回应。
柳道长伸完懒腰后没再发出任何声响,倒是出乎了土豆与何金花的意料。
土豆再次敲击石门,却听见柳道长爽声回应:
“豆儿,回去吧,柳叔救不了他。人生似缘似梦,缘分来时病自除,无缘至此且疯癫。是福是祸全由天命,柳叔泄露的天机太多了,必须接受祖师爷惩罚。你好自为之吧,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柳叔我求求你救救二猫子吧,我就算死上一千次也心甘情愿。我知道你能治好他的,除了你真的没人能帮我们了。”
“豆儿,就算柳叔今天治好了他,可他明天还会变成这样的知道吗。他已经鬼迷心窍了,只有遇到有缘人才能化解这场悲剧。不过疯了也好,人嘛,有时候就应该疯疯癫癫的生活。该你有时自会有,该你无时莫强求。”
“柳叔,二猫子和从小就死了爸妈。你救救他吧,他真的太可怜了,我给您磕头了。”
“上一代人的孽,下一代人偿。世上没有人可不可怜的,只看你晓不晓得积德行善。”
“柳叔,求求您快告诉我有缘人在哪?我现在就去找他(她),现在就去。”
“没用的,豆儿,缘分不是找来的。不过你可以去试一试,或许你能碰上。”
“你快说,我去,天涯海角我也要帮二猫子找到。”
“你走吧,柳叔不能再泄露天机了。”
“柳叔,求求您别这样,哪怕您稍微提示一点点,以后你叫我干什么都行。”
“离开本村,去得越远越好。记住,豆儿,黑玉蚂蚱是不祥之物,你千万不能带走它。”
土豆很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或许,他本能相信柳道长之所以不肯下山援救二猫子全是因为这个宝贝。
反正留着也是留着,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虽然是父母遗留给自己的宝贝,可只要能将二猫子治好,留着这黑东西又有什么意义。
为了救好二猫子,然后带上黄瓜一起去大城市里生活。土豆思来想去,决定要将黑玉蚂蚱送给柳道长。
没等土豆张嘴,何金花实在憋不住了,又在一旁开口吟唱。
“柳月寒光觅故人,故人为何不发声?金花与友来相会,故人为何不相迎?”
“厢房盏烛会美人,美人激起高昂声,金花伴我床前月,日出乾坤照美人。何金花,忘了我吧,以后别再来太庙与我私会了。祖师爷在上,孽徒柳成风实在顽劣不堪,妄自破戒,险些造成心智昏迷。我现已自断情缘,你就别再逼我犯戒了。”
“豆儿,你也听好了,柳叔不是贪财好色之徒。虽然黑玉蚂蚱价值连城,不过柳叔视它为尘世俗物,只会带来灾难。你也走吧,尘世多哀,一经醒悟,记得回太庙来找柳叔。如果我还活着。”
看来柳道长是铁了心了,何金花和土豆没再开口,只好转身离开太庙。
“都给我滚出去!离我远点,谁也别靠近我。”
镇长大人缠着满脸绷带对门口的十多名干部大吼大叫,就连镇上的二把手黄书记也不敢走进病房。
医院的主任医师提醒众人,说是镇长大人的脑部已严重受激,现在他除了相信自己不会伤害自己,其余人包括医院里的医生在内都别想靠近他半步。
四胖子坐在门口大哭,吓得众人连哄带骗把他推进了医院的值班室,生怕镇长大人被激成了神经病。
镇长秘书着急得不行,这样下去只怕职位不保,而且还会被镇长治个故意伤害罪。
妇联主任也正担心这个问题,捧着盒饭张不开嘴。
黄书记在病房内来回走动,手上还打着葡萄糖。
乌所长为他高举着玻璃瓶子,陪着他转来转去。他相信只有黄书记能保住自己的官位,因此还塞给了黄书记一个特大的红包,里面至少装有50000块钱纸币。
“都什么时候了还来这套,不知道镇长现在危在旦夕吗?要是他哥哥市委副书记知道了这件事情,咱就等着挨收拾吧。”
“黄书记,您先收下吧。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全镇就您最爱干部。您别嫌少,只要镇长不撤我职,以后我会加倍报答您的。”
“你什么意思?难道镇长不撤你职,我就不能撤你职了吗?”
“不不不,黄书记,您千万别误会。我是说现在镇长的脖子被我扭歪了,而且我昨晚上还踩碎了他的小手指头。现在郭村长他们都被现场罢免了公职,只有您能救我了。”
“果然是你踩碎的。老乌啊,这下我可帮不了你了,自己和镇长解释去吧。”
“黄书记,求求您救救我。我上有60多岁的老母,下有20多岁的儿子,全家前前后后总共算起来有8口子的人。我要是被撤职了全家都完了,只要您能保住我,不管您说什么我都答应您。”
“你看你,越说越不像话了。我是那么绝情无义的人吗?你是不是最近在赌场里搞钱搞多了,说话越来越没水平。”
“黄书记啊,我现在是王八喝泻药——尽知道拉稀了。您就指点指点我吧,我真的不想被撤职啊。”
“办法不是没有,你先冷静一下。来,坐下来说。”
乌所长紧靠着黄书记坐下,只想他快点告诉自己如何解救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