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屋,几人不仅刹时全焉了而且又生出恐慌来,唯有花春琳仍在不无失落地看着沉鱼。也亏得沉鱼这准中级调场,才使时间的安排没和原计划出入太大。
推牌了,我什么都不听,偏偏只是一心地去挖掘那些疑点漏洞,还将其一一赋于他们为他们寻思谋划如何就能轻易地找到戳穿……我越听越发觉漏洞百出、大骗特骗,弄得自身惊惊乍乍,浑身冒汗。沉鱼不止要为我看着新朋友还得一边不时地来暗示我注意。
才推完牌,唐伟便暗中推了****一把,两人起身就说要去银滩。刘天平见了也就犹豫欲动。只有花春琳冷嘲地瞅了沉鱼一眼,就失望地还略带些伤心地来看我。一直躲藏女宿舍里急坏了的弟弟他们出来欲阻,反使情势更加糟糕。潘昆及时赶来,也只使形显落单的刘天平放下了包,唐伟和****还是不让任何人作陪地“看海”去了。
这里还未忙定,我和沉鱼便又忙着去接下一拔了。这次还是四人。沉鱼叫苦不迭,非让我给她买了瓶“娃哈哈”果汁不可。
四人之中,我只邀了王学华一人,其他三人都是自动送上门来的。
一见地铺,四人即知上当,王学华张口就向我呤叶芝的诗:“一切都变了,彻底变了,一种可怖的美已经诞生……”
我也不知从哪就冒出一股火来,张口就说:“是变了!我是变了,什么都变了。根本就没有什么画展,更没有你们所奢望的工作。爱看就看不爱看的乘早走人滚蛋……”一时直吓得沉鱼也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这话虽噎住了软磨硬泡非要我找工作不可的王学华,可也使其中两人当场表示我施雨做的绝不会是什么坏事但他们的假期有限,说着当即转身就要走。
我正在气头上,不顾沉鱼的挽留反让二人快滚。
我突然间就完全没有了心思,只想全都快快滚蛋好落得我一个人清静。我******实在是太累了。
摊完牌,王学华又呤道:“他也变了样,彻底改变了,一种可怖……”
我一眼就将他的话给生生堵了回去。我向二人坦诚开怀,告诉他们花春琳和刘天平一会就回来。
当我把四个新朋友带上分享会场时,全场骚动。细心些的人都知道,我已经有六个新朋友了。
恰好今晚分享的成功人士正是那晚潘昆在家庭会上对我这研究加盟连锁自以为聪明的大大大准业务员所举的也曾因自作聪明而导致三个月没有发展的英语中级。这名曾是英语大学的高才生,仅凭那一口流利的英语便将花春琳和康讯明这两人的大学锐气给实实在在地压了下去。
3
张辉和韩世荣对我的画有过最多的就是诽谤和打击,可对于我的“画展”却一点不含糊。两人到了北海后还要自己找来,知道体贴我的忙累。可我又怎敢劳驾呢!
陪我接车的已不再是沉鱼,我也心不在焉地有些累有些懒了,索性一任接车人士去操作,结果是迷迷糊糊地什么事也不曾发生般就回了家。而当摊完牌后韩世荣一拍桌子指着我喊:“施雨,幸亏我没辞掉工作,不然老子砍了你!”时,我竟然也只是笑笑。我真的累了。
就在给两人摊牌之时,石绍卫和肖劲国也到北海了。我实在是懒得动了,就让弟弟代我去接。反正他们也认识,反正我******也已没心思不在乎了!再说,“画展”中的我又哪还再有时间去接他们呢?
当我把十名新朋友带入会场时,不轰动也不行了。可那掌声却拍得我心里反而空空荡荡的再没个着落。
他们说我运气好,因为今晚分享的成功人士是玉女杨娜。
都说不用她那后天成就了的气度与口才,不用加盟连锁里蛊惑的谎言与神话,只要是她杨娜往台上那么一站,就是一个热浪就是一种惑动,而一旦走进了这间屋子简直就是个无坚不摧的超级杀手。
“杨娜”两个字就象一声春雷更似一个咒语,她的出场丝毫也不亚于一个当红明星。
才说“打气”,就只见男生往上冲,阻也阻不了。他们唱完了,还要她唱“我可以抱你吗”,一个个应对着歌词讨点口头便宜似有无上享受。
她才一张口要新朋友,肖劲国、张辉他们一个个就“唰唰唰”地应声抢起,都以能被她问话为荣。
我却莫名地担心起来,生怕他们会将我指出。我怕曾对着我的“海之梦”哭得像一个孩子般的我们的玉女杨娜会因我的在场而有所慌乱有所失常,我怕我会伤害到她。
他们没有出卖到我,可我总感觉她已经发现并注意我了,只觉得她那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全都是对着我不屑的嘲笑和挑衅。
面对台上毫无瑕疵、明星天使一般的玉女杨娜,我突然伤心极了、内疚极了。冯梅那些诅咒似的话语渐渐远去,唯有我的“海之梦”在她那泪眼婆娑的歌声之中展现开来……
“孤独站在这舞台,听到第一声喝彩,我的眼泪,忍不住流下来。经过多少失败,经过多少无奈……”
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了,我再也受不了了。
我逃。可是我又能逃到哪里去呢?我还能再往哪逃呢?我从家乡逃向大海,可尚未嗅到大海的气息一不留神就被一个莫名其妙的圈圈给稀里糊涂地套住了。这一套,从此便再不可收拾,眼睁睁地任由那一个个源源不断的加盟连锁的圈圈诅咒似地将我层层包围套得无处可躲。
难道那大海的召唤仅仅只不过是个一直都被我执拗地误解了的谎言?而大海本身原就是个明白无误的欺骗?还是我根本也就从未曾找到过真正的大海?抑或根本就没有海。
我久久地看着大海(质问地,怀疑地),却只见她连绵不断地翻滚着一个个圈圈,将我的帆套住,将我的船掀翻,将我更加狼狈地搁浅在了一无是处的沙滩上。就像圆圆抛下了我一样。
痛苦转身之即,我又看见了那个浑身缀满海饰品的迷一般的女孩。
她在看海,她在守望,她在追寻。像我一样地,她面朝大海。像一个幻影,像一座灯塔,像水手的恋人,孤独而永恒。
我突然情不自禁地吐出了一句心语问道:海的那一边,究竟是个什么样呢?
我被自己问住了,呆呆地看了她好久、好久,突然转身,怀着一种激动不已的心情往回赶。
我找到了,我终于找到了,我真的找到了。
古城楼的阳光,蝴蝶泉翩翩起舞的蝴蝶,圆圆天真灿烂的笑脸……
4
兴冲冲地赶到开发区,才下车,就看到了路边烧烤摊上的陈艳梅。
立足旁观,那小小的烧烤摊,竟是将整部加盟连锁都淋漓尽致地包容展现了。积极的消极的,成功的失败的,新生的已死的……而陈艳梅,苗圆圆的师姐,正在向两个男人“借钱”,两个男人却只顾拿酒灌她寻开心。
我的目光将整个烧烤摊扫过一遍,最终落定在了早无力挣扎的陈艳梅身上。我就那么久久地呆呆地无动于衷地看着,不觉渐渐眩晕开来,仿佛那一杯杯酒是被灌入了我口中般。
两个男人拖起哆嗦着的陈艳梅要走,有如两个黑金刚劫持了一只小鸡。
我移动脚步,挡在了三人面前,清清楚楚地说:“放开她!”
两个男人诧异地不解地看了看我。
我提高声音更加清楚地喊:“放开她。”
两个男人互相看了一眼越发不解却又都不开口,陈艳梅还在不住地向两人“借钱”。
“放开她!”我喊了起来。“听见没有?”
两个男人粗鲁地提起瘫软的陈艳梅问:“******他是谁?”
“他……是……”陈艳梅抬起耷拉的头,疑惑地看了我一会,突然神经质地一笑,说。“不认识……大哥……”
她那一笑深深地戳痛了我,我向两个男人大声喊道:“放开她!听见没有?你这两个……”
“嘭”。
回答我的是迎面一拳。这一拳出手着实够狠,直打得我金星四冒,鼻血喷涌,连退两步,差点跌倒。
我复上前两步,一任血将自己染成凶恶的样子,威胁似地说:“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吗?我……”
“嘭”。
回答我的又是当面一拳。我像个木偶般晃了晃,终于没倒下。
“信不信我杀……”
“嘭”。
这一次我再坚持不住,仰面一条躺倒了。
但我马上又满面血糊地爬了起来,摇摇晃晃地上前站定,有气无力但坚定十足地说:“放开她。”
两个男人的拳头被摄住了,整个烧烤摊的人也看呆了。
“看见了吗?你们都看见了吗?”我摇摇欲坠地指着他们大声喊叫了起来。“睁大你们的眼睛好好地看看!这就是不远千里赶来和你们背金山的最亲的人,这就是你们分享的爱心事业……看!看啊!你们看啊!你们全都瞎了聋了哑了吗?难道你们真的已不再是人了吗?来啊,你们都来啊!你们来啊!你们来一起撕碎我啊!你们这些不是人的没人性的东西,你们来啊!来啊……”我的血和泪一起奔涌,世界静得停止了一般。
“大哥,大哥,你们还要借我钱呢!别走,大哥。大哥,别走……”陈艳梅叫喊着去拉两个弃她而去的男人。
我冲上去一把拉住她,喊:“你是不是疯了?”
“我要回家!回家!”她突然冲着我撕心裂肺地叫喊了起来。“妈,我要回家!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