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女子来了,普雷旺先出来,很殷勤地接待她,把她带到了房子里最神圣的地方,她还以为自己变成了那里的神灵。他很快就找了借口离开,接替他的是那个遭到凌辱的情郎。
对一个在情场上阅历不深的女子来说,当时的她是极度羞愧的,这很快就取得了胜利。那些没有说出来的责备的话都被认为是一项恩典;逃跑的女仆又回到了旧主人那里,她又套上了先前的锁链,想让旧主人宽恕她,就很高兴了。在一个更加僻静的场所批准了合约,而其他演员则在空出来的舞台上轮流表演,方式没有什么差别,结局也都完全相同。
她们三个女子都以为只有自己发生了这种情况,在吃晚饭的时候,当她们看到三对情侣聚集到一起的时候,才感到很惊讶,很狼狈。而当普雷旺出现,并向这三个不忠实的女子道歉,说出她们的秘密的时候,她们这才意识到自己得到了多大的愚弄,也羞愧到了极点。
但大家还一起入席用饭,很快就恢复了常态,男人们都放纵起来,女人们则都很顺从。每个人都带着仇恨,但说话时还带着温情,欢乐带来了欲望,欲望反而给欢乐增加了新的魅力。而这种狂欢则一直持续到早上,在分别时,这三个女人都以为自己被宽恕了,不过这几个心存怨恨的男人在第二天就坚定地和她们断绝了关系。不仅如此,他们觉得这样还不够,于是就把她们的风流事传了出去,彻底为自己报仇。从那之后,她们三个中的一个去了修道院,还有两个只能住在自己的领地上,精神颓废。
这就是普雷旺的故事,您可以想想自己想不想增加他的荣耀,并把自己挂在他胜利的战车上。我看了您的信着实不安,我很期待您对我的上封信有更理智和明确的答复。
我美貌的朋友,再见,您要注意那些有趣或者古怪的念头,您总是会被这种念头吸引。您想,在您从事的活动里,仅靠聪明和才智是不够的,很容易就会导致不可救药的灾祸。最后我希望您允许让审慎的友情偶尔带领您的逸乐。
再见,我一直把您认为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才爱您的。
一七**年九月十八日于**
第八十封信
唐瑟尼骑士致塞茜尔·伏朗奇
我亲爱的塞茜尔,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见面呢?谁来告诉我,我怎么才能生活在远离您的地方?谁会给我生活的力量和勇气?不,我是忍受不了这种不幸的分离的。每过一天我的痛苦就增加一分,而且这种痛苦看上去都没有尽头!范尔蒙曾说要帮助我,给我安慰,但现在连他也不管我,或许是忘了我了。他留在了自己心爱的人身边,也不会明白远离情人的痛苦,他转交给我您的上一封信的时候,没有多给我写几句。他应该告诉我,我可以在什么时候,用什么方法来见您,他难道没有要对我说的吗?而您,也没有和我谈到这方面的事情,难道您也没有这方面的愿望?啊,塞茜尔,我真是不幸,我现在非常爱您,本来这种爱情是我生活中的乐趣,但现在却成了我的苦恼。
不行,我不能这么生活下去,我一定要见到您,哪怕见一会儿也是好的。我每天起床的时候都对自己说:我是见不到她的。我上床睡觉的时候则对自己说,我没有见到她。白天真是漫长,没有丝毫的欢乐,只有失落、悔恨和绝望。我想要的是快乐,但我得到的却一直是痛苦!我不仅遭受着剧烈的痛苦,也为您的痛苦而担忧,您能想象到我的境况吗?我无时无刻不想着您,并且总是心神不定。如果您悲伤痛苦的话,我也会为您的哀伤而痛苦;如果您过得安宁,有了慰藉,又会倍感哀愁,而我遇到的都是不幸。
啊,您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情况完全不是这样的。当时都是快乐,我知道我能看到您,所以即便您不在,我也过得很愉快。随着那些不能和您在一起的时光的流逝,我离您也越来越近了,我总是根据您来安排时间。如果我履行一些义务,那是因为我想让自己配得上您;如果我培养一些才能,那是因为我想博得您的欢心。即便我因为一些社交界的娱乐活动而不能守在您身边,我也没有和您分离。我总会在看戏的时候想着会受到您的好评,我总会在听音乐会的时候想起您的才华和我们之间美好的消遣。我总会在散步和聚会的时候,找到和您的细微差别,并拿你来和别人比较,而最后总是您占据了优势。白天的每一时刻,都会增加对您的敬意,而晚上,我会把这些敬意都呈现在您的眼前。
我现在还剩下什么呢?不过是痛苦的悔恨,失落和渺小的希望,而这个希望因为范尔蒙的沉默而变得更加渺茫,而您的沉默则把它转变成了忧虑。我们间只隔了十里路74,如此轻易能跨过的距离,却成为了一个难以逾越的障碍!我的朋友、情人为了帮我克服这个障碍而苦苦恳求,但你们却很安宁,无动于衷!你们不但不帮助我,甚至都不回信给我。
范尔蒙热烈的友谊呢?您对我表现的缠绵的柔情呢?以前您因为这种柔情而变得机敏,想到了让我们每天见面的方法。我还记得虽然我一直都想见到您,但因为某种原因,为了某些责任,我必须牺牲自己的这种愿望。您那时有什么没告诉我呢?您不是找了很多借口来反对我的理由吗?您应该记得,塞茜尔,我的理由到最后总是不能抗拒您的意愿。我不会因此而骄傲,甚至谈不上牺牲。我很迫切地想要满足您的要求,但现在要我来提出要求了,我能要求什么呢?我只想见您一会儿,告诉您我对您不变的誓言,也听到您对我誓言。这难道不像我那样,也变成了您的幸福呢?我不想有这种让人沮丧的想法,这会增加我的痛苦。您爱我,您永远爱我,我相信这点,并对此很有把握,完全不会怀疑它。不过我现在的境遇真是难熬,简直忍受不下去了,塞茜尔,再见了。
一七**年九月十八日于巴黎
第八十一封信
德·梅尔特伊侯爵夫人致德·范尔蒙子爵
我对您的担忧感到可怜,这充分证明了我比您高明很多!但您却想指点和引导我,啊,我可怜的范尔蒙,您比我还差得远呢!您那男性的自豪感怎么也不能填补我们之间的差距,因为我的计划不能执行,您难道觉得这些计划是不可能的吗?您那么傲慢,又那么懦弱,哪里有资格估量我的办法,判断我的才能!子爵,真的,我不能隐瞒您,我因为您的劝告而不快。
为了让您在院长夫人身边表现的笨拙而不被看出来,您就开始夸耀自己如何让那个爱您,而羞怯的女人荒凉的,把它认为是您的胜利,我也认同这点;您让她看了您一眼,只是一眼,也看作是您的胜利,我对这也没有意见。您不自觉地认为自己的行为没有什么价值,就对我说,为了让那两个孩子接近,您做了莫大的努力,来取悦我,想要让我不注意到您另一方面的行为。不过那两个孩子本来就想见面,顺便说一句,他们的那种强烈的愿望也是我造成的,我也不想计较这些了。您借着您那些辉煌的事迹,带着教训的语气对我说:还是应该把时间用来执行计划,而不是说空话。您的自负对我并没有什么影响,我不会计较。但您却觉得我需要谨慎地考虑,不听从您的意见我就会误入歧途,我会为了您而牺牲自己的快乐,我一时的兴致,真的,子爵,您因为我对您的信任太得意忘形了!
说到您做的事情,我在哪方面不胜过您千百倍呢?您勾引了很多女子,有的还因此身败名裂,但您有什么需要战胜的困难?有什么需要克服的障碍?您的长处是什么?您的这张漂亮的脸,完全是因为偶然;您的风度,那是因为出入社交场合而形成的结果;您真的很有才华,但在必要时,这种才华可以被行话切口代替;您的皮厚真是值得称道,可能是您最初太轻易就取得了艳福。如果我没弄错,那就是您全部的能耐。从您取得的名声来看,您应该不会让我把您的创造活抓住时机制造丑闻的本事看的很了不起。
说到做事谨慎,心思敏锐,先撇开我自己,还会有女人比您弱吗?啊,您的院长夫人对您就像是孩子一样牵着鼻子走。
其实,子爵,人们掌握的并非他们需要的才能,作战的时候不冒风险,行动的时候就一定是粗心大意的。对你们男人来说,失败只是少些成功而已。对于这场交战双方实力悬殊的争斗,能不输已经是我们的运气了,而没赢则是你们的不幸。即便你们有了和我们一样的才能,因为我们要一直用这些才能,我们也一定会以很大的优势胜过你们!
对下面的这点我没意见:设想如果你们征服我们用的手段和我们抵抗或者依赖你们的手段是一样巧妙的话,至少你们会承认,成功之后,这个手段对你们是无用的。你们让自己全副武装,投入到新的感情里,没有顾忌、完全投入到这种爱恋中。而能维持多久,和你们并没有什么关系。
事实上,这种能给予对方,而又被双方接受的枷锁,也只有你们才可以任意地收紧或者砸碎。如果你们的行为轻浮,宁可秘而不宣,只是想把我们甩掉而已,而不是把昨天崇拜的对象,当作明天的牺牲品,那样我们真是幸运了!
但如果不幸的女人先感受到了锁链的重量,想要摆脱,或者想要把锁链稍微抬起一点,她会有什么风险呢?虽然她在心里厌恶一个男人,但是当她想把他从身边打发走的时候,身体却是发抖的。如果那个男人坚持要留下,她心中爱情的位置只能被惧怕所占据:
内心已经关闭,而双臂依然展开。
她一定要很小心,巧妙地解开被你们砸碎的枷锁。如果她的冤家心胸狭隘,她一定会毫无办法,任凭他摆布。但怎么能期待像他这样的男人心胸宽广呢?虽然有时他看上去心胸宽广,并得到别人的赞美,但并没有因为心胸狭隘而被人家责备。
相信您是不会否认这种习以为常的真理,但如果您看到了掌控事件和舆论,把那些平时很厉害的男人当成我心血来潮时的玩物,让有的人不再想要害我,让害我的人失去了害我的能力;如果依据那些变幻莫测的爱好,擅长时而把
那些被废黜、成为我奴隶的暴君75
当成是我的随从,时而把他们甩在身后;如果我在这些变化中还能保持清白的名声,这就证明,我天生就是制服男性,为女性报仇的。我已经想到了一些新奇的想法,您难道不应该得到这样的结论吗?
啊,您把您的劝告和担忧留给那些兴奋,自认多情的女人吧,她们有着充分的想象力,让人觉得大自然把她们的感觉器官放在了她们的脑子里;她们不会用心思考,会把爱情和情人混在一起,因为一些愚蠢的幻想,她们只把自己的爱情寄托给那些跟她们一起寻欢作乐的男人;她们同时又很迷信,只对神父表现出崇敬和信仰。
您还是去担忧那些爱慕虚荣、行事不谨慎的女人吧,她们不会同意在必要的时候和对方分手。
您一定要多加关注那些很悠闲、活跃的女人,其实就是你们说的容易动情的女人;她们轻易就会被爱情弄得魂不守舍。而且即便在没有享受到爱情的快乐的时候,也会努力想要抓住爱情;她们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让各种思想在脑中出现,而后产生柔情,但同时也是十分危险的书信;她们不会顾忌,就把有着自己弱点的凭据交给造成这些凭据的人的手里。她们的确是冒失,弄不清楚眼前的情人,也就是为了的仇敌。
但我和这些思虑不周的女人有什么共同的地方吗?您有看到我背叛自己的规定,违背自己的原则?我是故意说到自己的原则的,那是因为我的原则不同于其他女人的原则,它不是随便说的,一定会仔细鉴别才接受,并出于习惯加以遵守;我在深思熟虑之后才会产生原则,这都是我创造的,可以说是我自己的作品。
我刚进社交界的时候还是女孩,因为自己的身份,我几乎不说什么,也不做什么,但我知道要利用身边的条件来观察和思考。别人觉得我呆头呆脑,或者心不在焉;别人一定要对我说的话,我可能没听进去多少,但我却会仔细听那些他们不愿意让我听到的话。
因为这样的好奇心,让我长了不少见闻,也让我学会了怎么掩饰。我为了不让别人注意到我所关注的对象,于是努力让自己的眼光到处扫视。从那时开始,我就会随心所欲地流露这样漫不经心的眼神,您一定会赞赏我的这种眼神。因为第一次的成功,所以我就开始努力用同样的方式来控制脸上的各种表情。当我忧伤的时候,我会努力做出安详,甚至有点欢乐的样子。我让这种热情演变到为自己制造痛苦的地步,这样才能同时露出快乐的表情。我还用了同样的心神以及更大的力气来学怎么不显露出意外的喜悦,我开始对自己的面部表情有了控制的能力,您也会惊讶于我的这种力量吧。
我当时还很年轻,几乎没有人注意,但我有自己的思想,我很气愤自己的思想会被人抢走,或者我违背我意愿的情况下被人发现。现在我已经掌握了这种初步的武器,就开始试用。我对遮掩自己的心思已经不满足了,我还想让自己表现出各种不同的面貌;我擅长控制自己的举止,也会注意自己的言谈,并依照情况,或者依照一时的兴致来调节两者的关系。从那时开始,我的思想方式已经只被我一人掌控,我只会让人看到那种对我有利的思想方式。
因为自己下了这番功夫,我也注意到了别人的表情和相貌,我有一种锐利的眼光,但从经验来看,我不应该完全信赖这种眼光,总而言之,它很少让我上当。
我在不到十五岁的时候,就拥有了绝大部分政治家都具备的才干,不过对我真正想掌握的思想来说,我只是一个初学者。
您可以想象,和所有的年轻姑娘一样,我也会去猜测爱情、想要体会爱情的乐趣。但我从来没有去过修道院,更没有亲密的男朋友,而且被一个警觉的母亲监视着,我对此只有一点模糊的,不能确定的概念。甚至连大自然都没有给我一点迹象,不过我以后只会对它感到满意。它好像在默默努力让自己的作品变得完善,而我的头脑十分兴奋,我不想感受快乐,但想了解它;我对知识的渴望让我有了达到目的的办法。
而唯一能和我探讨这个问题,而又不受到牵累的人,就是听我忏悔的神父。所以我决定,克服自己的羞耻心,随便说自己犯了一个其实并没有犯的错误,我说自己做了女人们都做的事情。这是我的原话,在我这么说的时候,我其实并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虽然我的希望没有全部被满足,但也没有落空。我很怕露出破绽,但却不能再说的更清楚了。在善良的神父看来,那项罪恶很严重,所以我认定,那种快乐一定很不寻常。我现在只想要体会那种快乐,而不是单单想要了解那种快乐。
我不知道自己会被欲望引向何方,我当时还缺乏经验,可能一个经验就会毁了我。好在不久,母亲就告诉我说,我就要结婚了。我很快就开始不好奇了,我知道我会了解的,我以处女之身来到了德·梅尔特伊先生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