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阳侯府的后花园里,一棵很有年头的桂树下,李余生一脸慎重又有些担忧的看着盘膝坐在对面的郑嗣业……
当郑嗣业从打坐入定中醒来,睁开双眼,看到面前的余生哥,一脸得意。李余生此时才放松下来,伸出手亲昵蛮横地揉弄着郑嗣业的脑袋,完全无视已经自认是个大人的小屁孩激烈的抵抗:“行啊,最艰险的关口就让你这么稀里糊涂的混过去了啊……”
郑嗣业双手其上抵挡着,却依然节节败退,最后只能一个驴打滚闪到一边才逃脱了李余生的魔爪,站起身来洋洋自得地说:“那可是,像我这等天才人物,区区吐纳功法,自然不在话下嘛!”……
正嬉闹间,李余生将郑嗣业的脑袋夹在腋下控制住,笑着转身,只见郑家奶奶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两人身后不远处,毫不顾忌一脸褶子暴露年纪笑得满面春风。
“你俩别闹了,净面洗手吃饭啦!”郑家奶奶边说边走上前来,一手拽着李余生,一手揪着郑嗣业的耳朵从李余生的腋下拉出来,也不松手,一举擒拿两人还脚底生风地走向后堂,完全不顾自己大孙子咧着嘴求饶,边走边偏头对着李余生说:“这猴崽子如今也学会惹祸了,余生你可得帮我好好管教管教……”李余生明智地赶紧答应道:“郑奶奶放心,吃了饭我接着收拾嗣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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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汝阳侯郑硕专为李余生开的家宴。李余生当街杀死驸马夏博阳的第二天,天还没亮汝阳侯郑硕就提着自己从龙骑退伍后,荣归咸京唯一留存的北府佩刀,身穿侯爷朝服,杀气腾腾却只能坐着马车到了午门前,准备执刀上殿跟皇帝论个是非曲直。若不是兵部尚书田骥带着军方一系的官员拼命镇压,最后关头武王派世子前来给自己最小的女婿下了死命令并带人将郑硕绑了回去,这位幼时就能揍得当今圣上不敢打照面的混世魔王能做出什么来,还真是不敢想……
风卷残云吃完了饭,石小五陪着齐镇和那位传奇一般的火头军老卒一起喝茶。汝阳侯郑硕因为答应了自己岳父减肥的要求,喊上李余生和大孙子郑嗣业陪自己出门溜溜腿消消食。一行三人出了后门,慢悠悠的行走在清贵的小巷中,一脸笑容看上去人畜无害慈祥和蔼的一塌糊涂的郑硕眯着眼睛享受着阳光,懒洋洋的问道:“小余生啊,嗣业说你教的功法入门了,这功法就是世外神仙们练的那种功法?”
李余生听了无奈的望了一眼身旁这位对自己极好的老爷子,诚实的回答道:“这没法比啊郑爷爷,这功法是义父当初为了稳固我的神魂而自创的,跟真正修道的功法比还是有差远了。”郑硕笑眯眯的摸了摸自己大孙子的头说:“那也不错了,余生你练了能这么厉害,看来我家嗣业今后入龙骑那就是手拿把攥啦!”说完满足地捧着大肚子笑了起来。
李余生看了看已经神采飞扬的郑嗣业,兴致也高了起来:“这功法对神魂好处最大,但就是入门最难,入了门就好了。”说到这里看着郑嗣业脸上更是乐开了花笑得眼睛都找不到了,赶紧补充道:“刚入门不能急,嗣业弟弟如今能感受到天地间灵气的浓淡,在京城附近找个灵气浓郁的地方好好打打基础,马术箭术什么的先放一放,一开始炼气底子得打好了,今后就是日复一日的水磨工夫啦……”
郑硕听了郑重的点了点头说道:“这么个宝贝功法可不能马虎了,明儿就派人带嗣业到处找找看。”说完看着已经跃跃欲试的孙子,伸手按在郑嗣业的后脑勺上安抚了下,转头凝重地问李余生:“小余生你真要去找八荒部族的人?我倒是不担心别的,前些年去庭州转悠,遇到过一个来边关换粮食的八荒部族人,据说去八荒部族的地盘要穿过胡人的控制的地头,这就太危险了……”
李余生低头想了想,抬起头回答道:“义父给我说过,横贯北方的天界山脉北边是一片广袤的荒原,叫莽原,夏季八荒部族人会来莽原……穿过胡人控制的地头走恰伦山口到落星湖没可能,胡人一直跟八荒部族抢落星湖那片草原,恰伦山口肯定一直有重兵……我打算直接从寒山村走翻越天界山脉……”
郑硕听了吃惊的张大了嘴巴,半响回过神来连连摇头劝阻道:“天界山有多深没人知道,那里面不说别的,猛兽无穷,蛇虫遍地,怎么翻得过去啊?还是我回头跟老丈人说说,调支龙骑来个突袭护送你过去……”
李余生笑了笑说:“那样会死很多人,最后也没把握能到……郑爷爷也是龙骑出来的应该明白……再说咱为了私事不能害同袍去送死啊!”郑硕听了一时想不出反驳的理由,但还是执着的摇头反对道:“那也不能明知是个死还要去送死吧?”
李余生左右望了望,见小巷里没什么人,献宝一样的从怀里掏出那块龙渊泽墨蛟最后留给自己的鳞片送到郑爷爷眼前小声说道:“翻越天界山脉毒虫猛兽反而不需要担心,龙渊泽里的龙君爷爷送了我这个,带身上那就是百无禁忌了!”
郑硕惊讶的接过来捏在手里仔细看了又看,有些不确定的问道:“龙君爷爷的龙鳞?”见李余生点头,唬得赶紧变捏为捧,喜不自胜的捧给自己大孙子郑嗣业说:“宝贝大孙子哎,赶紧长长眼,了不得的宝贝呀!”郑嗣业急不可耐把脑袋凑近了仔细观看,郑硕转过头笑眯眯的又问道:“有龙君爷爷龙鳞护身那就安心了,只是天界山脉到底有多深,没人知道,怎么走出来余生你有把握吗?”
李余生坚定的点点头说:“小时候跟义父东跑西颠的知道一些,再说了,我可是猎户出身啊郑爷爷,无非是时间长短,我有把握!”郑硕见李余生说的肯定,放下心来,感受着春夏之交的暖风拂面,惬意的说道:“小余生啊,打第一眼见我就喜欢你这娃娃,说不出为什么,兴许是因为你身上这股子大头兵的楞劲,让我想起了年轻时的那些同袍们……”
汝阳侯郑硕说到这里,在自己孙子郑嗣业恋恋不舍的目光下,把捧在手心里的墨色龙鳞还给李余生,语重心长的说道:“你石爷爷很舍不得你走,你来京城这些日子是我见过老伍长过的最高兴的日子,一定要活着回来!”李余生接过墨色龙鳞揣进怀里贴肉放好,搂过一脸不舍的郑嗣业,乐呵呵的答应道:“办完了事儿就回来,答应嗣业的箭术还没教完呢,也就是一两年吧……”郑硕听了满意的笑了起来,顺手伸了个懒腰,激起身上的肥肉波涛汹涌。
午后的阳光下,一老带着两少悠闲的散着步……人间四月天,芳菲虽尽,但却绿树成荫处处生机盎然!道旁水渠里溪流潺潺,清贵至极的小巷旁,不时有丝竹声飘渺入耳……不远处的皇宫红墙黄瓦在阳光照耀下多了几分鲜活的灵动。隔着这片豪门大宅的大街上,行人接踵摩肩,摊贩叫卖声此起彼伏,各色店铺客似云来,人间最美不过四月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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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之时,李余生石小五爷俩跟燕南坐在自家的前厅廊檐下等待着关家娘子的晚饭。廊檐下黑色龙鳞马惬意地支楞着耳朵,听着三人说着闲话,不时的转头撇两眼身旁跟着的那匹胭脂红色的龙鳞马,一副爱答不理又显摆的样子……
石小五老爷子给李余生说完了那位传奇火头军老卒的传说,见李余生一脸崇敬的感叹不已,乐呵呵地说:“等你活到了老大帅的年纪,你也会是后人们口中的传奇!”李余生听了摇着头说:“我跟这些老前辈们差远了,没得比。”石小五拍拍李余生的肩膀一脸笑意的说:“娃娃你才活了多大啊,建功立业有的是时间,就现在,你这年纪最小的血衣校尉就够资格自豪一辈子啦!”说完抚须笑得一脸自豪。
雁南大叔听了这话赞同的连连点头,憨厚的冲李余生一笑,还是习惯性地挑起大拇指来表达自己的观点。廊檐下的黑货恰到好处的一声欢快的嘶鸣,引得另一匹龙鳞马不甘示弱的也嘶鸣一声,顿时满院笑声不断……
关家娘子在笑声中端着一个大托盘笑盈盈的走了过来,大咧咧的说道:“赶紧的,开饭啦,余生也来厨房帮忙,咱晚上可是面条哦!”李余生利索的起身,跳下台阶接过关婶婶手中的托盘,看着托盘里让人垂涎欲滴的各样菜色,幸福的感觉实实在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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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浓,晚饭之后的一家四口围坐在前厅檐廊下熬茶聊天,清风徐徐中闲谈打发着时间。关家娘子刚说完个笑话,逗得石小五老爷子乐不可支,就提起刚开的茶壶给每个人添上,冲着李余生爽利的说道:“余生啊,这次必须过了端午才能走,年节没赶上,总得让婶婶我给你过个节才行!”说完用威胁的眼神盯着李余生。李余生赶紧忙不迭的答应道:“一切听关婶婶安排,过了端午再走。”
石小五老爷子笑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放下茶杯满足地看着身旁的一家人,对李余生和声说道:“端午走好,好歹大家一起过个节嘛。你有龙君爷爷给的宝贝想必问题不大,走前有什么要交代的事没?咱们能帮上什么只管说!”
李余生喝了口茶想了想说道:“算算时间,端午过完走我回到寒山村最晚也就是腊月初,石爷爷帮忙给黄统领捎个信,让黄统领派个龙骑兄弟赶年节前去一趟寒山村,我那黑货这段时间就拜托黄统领照顾了,那黑货除了我就跟他亲近。我打算回去陪平安家过了除夕就上路,除了黑货也没啥可麻烦人的事儿了……”
石小五老爷子听了笑眯眯的点头答应,转头望向院中关系越来越亲近的两匹龙鳞马,脸上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