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渠老道神色凝重的望向那四人,虽然这四人稍稍偏后聚拢在一起,用这种姿态明确表明了阵营却仍然难分敌友。夏渠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却不再说话,只是暗自戒备的站在大长老烛九思身旁。
大长老说完这句充满自信的话,苏无悔潇洒的负手于背后,一脸和煦的笑容说道:“只要烛兄能允我等前往云中界,有何条件,尽可说出来,何必以恶客相称?”
大长老一脸嫌弃皱着眉头听完,尚未说话,身旁的长春谷夏渠老道却首先出声:“苏无悔,难不成你是知道了墟谷这次不会来人才敢来?也说不通啊,当年你可是差一点就命丧烛老怪之手啊?莫不是身后这四位天外来人给你撑腰?”
夏渠老道言辞提及这四个笼罩在朦胧星辉中辨不清面目之人的同时,这四人中靠前的一人伸出手指在身前凭空写写画画起来,随着这人刻意放缓速度的书写,一个又一个气息深沉晦涩难明的符文出现,散发着柔和的青光漂浮在这四人周围。此人一连写就三十六个符文,将自己四人身周完全护住后,就负手而立,始终一言不发。
大长老在看到第一个符文时,皱起的眉头舒缓开来,但心中的疑惑却越来越浓……
夏渠老道看着这人一连书写三十六个符文将自家人防护起来,这明显是置身事外之意。此刻这辨不清面目的四人,被这三十六个符文笼罩,如水中之月,虽然近在咫尺,实际却自成天地不在此间。无论如何,这份态度在此时此刻算是善意,夏渠老道冲这四人颔首为礼,便将注意力重新放到了苏无悔这五人身上……
烛九思大长老冷冷地看着苏无悔,好似无奈却态度坚定的摇了摇头,对着苏无悔伸出右手,摊开手掌,这便是请的意思……苏无悔绝不会会错意,若是旁人做出这个手势是请说,请讲,请随意,但此时大长老对自己做出这个手势只能是一个意思:请出手……
好歹也是一宗之主的苏无悔,丝毫没有人数占优的托大,虽然脸上依旧风轻云淡,但看向烛九思的眼中忌惮之色浓重至极。
场面忽然变得沉闷下来,谁都没有再说话。好一会苏无悔轻咳一声打破僵局,看着烛九思摇了摇头说道:“若将你杀了就能去往云中界,我也不用耗费如此大的代价。”
说完丢出三个寻常的储物袋,停在大长老面前伸手可及之处漂浮不动,这才干脆的直接说道:“这就是我等去往云中界付出的代价,烛兄你若不满意,还可再议!”
烛九思却看都不看,一挥手一股脑全收将起来,脸上轻蔑之色更浓,却不屑再费口舌。
苏无悔见此情景脸色一僵,随即嘿嘿一笑,出言讥讽道:“烛九思,你这看也不看,难不成就打算黑了去?这等做派有失身份吧?”
长春谷夏渠老道却一脸赞赏之色的对大长老点点头,听得苏无悔这话,捋着雪白的胡须摇头晃脑的说道:“苏无悔啊,你那钻了狗洞飞升天外的师傅没教好你啊……”
说完指了指苏无悔在内的五人继续说道:“有何倚仗赶紧亮出来吧,迟了恐怕死都死的糊涂,还惦记什么身外之物?!”
苏无悔此刻确实很是后悔,刚才急于展现诚意有些操之过急。不过此刻只能将这损失暂且放下,对夏渠老道回应道:“苏某在您面前自然算是晚辈,师尊他老人家再不济,如今也已成道而去,不像那顾疯子,横行一时不也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你等这些人还不警醒吗?”
话音未落,大长老悠悠的长叹一口气,无尽的唏嘘感慨尽在这声叹气声中表达出来……叹完气,大长老偏头遥遥看了眼李余生,心中忽然觉得今日之事很是凑巧,当年往事一幕幕闪过心头,心中豪气顿生,抬头战意盎然的看向苏无悔说道:“多说无益!道不同,不相为谋!出手吧!”
说完,抬头挺胸,好似刚睡醒一般伸了个懒腰,然后负手在后踏前一步,身上血气缓缓散出,并不显得多么宏大,却每一丝每一缕都凝如实质。随着血气散出,大长老脸上如枯树皮般的皮肤更加深刻,给人的感觉再深一分就会裂开来,彻底腐朽成灰。
长春谷夏渠老道挥了挥衣袖,像是出门一样整理了一下仪容,就要踏前一步与这相交千年的八荒部族老哥哥并肩一战时,却被大长老伸手阻止:“老弟且退后……”
相交知心的夏渠老道不问缘由,点头应下,一步后退,来到一众小辈所处的小院上空停驻,相护之意明显。
苏无悔见再无相商的可能,扬天一声长笑,看向战意熊熊的大长老,怜悯地说道:“我既然敢来,自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既然谈不成,那就屠了你这祖城,不信你不交出进出云中界的信物!”
说完一挥手,身后一人站了出来,对着苏无悔行了一礼后面对大长老站定,一言不发,身躯笼罩的那神圣光辉顿时一盛,这人头顶上浮现出一个小巧玲珑晶莹如玉的的洁白小塔……
院中的李余生仰头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惊讶的说道:“引仙台的引仙接神塔!”身旁小丫头穆禹的嫡亲姑姑点点头回应道:“那苏无悔是引仙台的掌座,看来这人要动用降神术请来个了不得的存在附身……”
一旁那位书生气的男子厌恶的收回目光,插话道:“此人修为与我想当,这降神术附身的存在若要达到对付烛老祖的实力,此人休矣!”
烛九思大长老只是默然的看着这人施展降神术,丝毫没有抢先动手打断其施法的意思。直到这人施术完毕,却诡异的化为一团灰烬,并无任何存在附身后,大长老眼睛眯起,神色变得郑重起来,看向苏无悔,语气冰冷的说道:“这等手笔,看来你此次所图不小啊……”
引仙台掌座苏无悔不无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着一边掐着法决打向身前悬浮的这座引仙接神塔,原本那成为灰烬的施法之人以身魂献祭就已经亮如一轮太阳的引仙接神塔,随着苏无悔打入的法决光芒更盛,最后一道冲天光柱直刺夜空而去……
随着这道光柱出现,这以一个金丹境界修士身魂献祭才有如此景象的引仙接神塔,好像无法再承受灌注其中的力量,开始出现细小的裂纹。当这道光柱冲天而起,却一闪而逝后,这原本晶莹如玉的小塔,四分五裂,如同打碎的瓷器,再无一丝灵光,掉落下来。
苏无悔及身后三人看都不看一眼这掉落凡尘的引仙接神塔,只是笑盈盈的看着烛九思大长老,一副意气风发踌躇满志的样子。
大长老却看着掉落地面如同垃圾一样的引仙接神塔,摇摇头感慨道:“修道修成了祭品,也不知你等这些人修个什么劲?”说完都懒得再看苏无悔一行人,仰头望了望天,却神色更加轻松,转头冲小院上方的夏渠老道调笑地说道:“看来用不到我出手了……”
夏渠老道不解其意,却神色郑重之极,从那光柱出现的时候,夏渠老道一身元婴修为就毫无保留的施出了全部气势,且还有隐隐攀升的趋势,但到了一步迈过将有新天地之际,却刻意压制下来……
大长老话音未落,那道光柱消失的夜空之处,开始变得扭曲,这扭曲之势渐大后,李余生才发现并非是扭曲,而是天空凹陷了下来。这凹陷像是这夜空之外有什么东西想要挤进这片天地里……
随着这凹陷越发明显,这处凹陷的夜空浮现一条条淡淡金黄色却散发神圣气息的线,纵横交错,如同渔网。这一幕李余生很熟悉,被关进咸京皇宫地下的那座诏狱里时,那座诏狱最底层布设的阵法和此刻夜空里显露的阵法如出一辙……
当这似乎是由光芒形成的渔网般的阵法显现后,这夜空的凹陷更加剧烈……当那渔网般的阵法被撑得严重变形,终于断裂了一根时,夜空之外飞来一物,金光耀目,直奔这断裂之处,如同浸染同化一样,这耀眼的金光吞噬转化了这凹陷变形的渔网阵法……
当显露出来的渔网阵法全部被浸染同化后,那股外来让这夜空凹陷的力量缓缓撤回,但这已经金光耀眼的网状阵法依旧显露,并没有隐去。下一刻,这阵法耀目的金光忽然一暗,就此消失,同时消失的还有这渔网般的阵法……
一股宏大的气机从这消失的阵法空洞外传来,整个天空都开始扭曲颤抖,一个浑身散发着朦胧的圣洁白光的身影从这阵法空洞外一闪而入……
随着这身影进入这片天地,所有人都顿觉压抑,这种压抑好像头顶的天降低了下来,就连自己所踏的地面都被这突然闯入的身影压抑的好像下沉了一些……
这片天地,似乎无法容纳这突然闯入之人,但却无可奈何,只能激荡起阵阵雷霆打向这外来之人,却显得那么微弱不堪!江河大海开始咆哮着自发抵制这不速之客,却显得那么虚张声势色厉内荏!
这身影浑不在意身周那些攻击自己的电闪雷鸣,更不在意这地面上江河大海咆哮着发出的威胁。进入这片天地后,身上散发的圣洁光辉开始内敛,随着这朦胧的光辉暗淡下去,显露出一个身形修长的身体,上身不着衣衫,下身仅仅是穿了条长裤,不着鞋袜,光着双脚。
脑后随着圣洁光辉内敛,浮现出一轮明月,播撒着柔和的清光,却也将此人的面目遮挡的辨识不清。两条手臂之上,各缠绕着一条紫黑色蟒蛇,闪耀着银色斑纹,微微蠕动,不时昂起蛇首,吸食着这片天地驱赶不速之客的雷霆。
大长老面色惊愕的望着这天外来客,转头对如临大敌的夏渠老道笑呵呵的说:“好一场大戏要上演喽!”
大长老话音刚落,夏渠老道还有些惊疑不定时,这强大到连一方天地都容不下的天外来客,轻轻发出一声“嗯”,似乎将目光投向了语气轻佻的大长老烛九思。
这声不满的嗯声发出,传入祖城中却比天上激荡的雷霆还要响亮,覆盖祖城的星辉都开始翻涌。大长老被此人注视了一眼后,身体微微一晃,随即恢复如常,哈哈一笑,伸手抹去口鼻中渗出的鲜血,反而笑得更欢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