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摘星呆呆听着台下的欢叫赞叹之声,不禁茫然。却不知方才他已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原来是赵明安怒气之下竟是全力击出一掌,势必取了楼摘星的性命。武君鸿内心虽也觉留楼摘星此种鼠辈在世上必会祸害好人,但眼见他毙命与赵明安掌下,又觉不忍,便向女婿林伊示意出手相救,林武两家世代交好,且都是绝对良善之人,林伊一看武君鸿的眼色便立时会意。右掌蓄势击出,欲从侧面拦下这看山裂石的一掌,哪知赵明安的掌力竟是含着螺旋力,林伊的掌力竟被那螺旋力引向楼摘星,林伊却不担心,就见武君鸿也是一掌拍出,正击在那螺旋劲力的中心,就在这三股掌力离楼摘星有毫厘之距时,紫气忽的转向,在楼摘星的右侧绕向身后从左侧穿出打在了随风而摆的彩旗上,过了半响,就见那彩旗已化成了齑粉。楼摘星尚未转过神来,就听身侧林伊笑道:“楼前辈神功盖世,若在下也算高手的话,前辈是在当世三大高手的合击下仍然处身泰然,好发无伤,试问天下又有谁还有如此能为?”楼摘星知他出言讥讽,此时却脸黯然,脸上标志性的奸笑也不在了,呆立半响,忽然转身飘离擂台,人在空中说道:“神偷楼摘星自今日起再不现身江湖!”赵明安转身对武君鸿道:“老庄主请赐教!”武君鸿转头对台下大声说道:“今日擂台比武以这位赵少侠武功最高,台下英雄还有哪位不服吗?”就听台下一人叫道:“老庄主就请宣布喜事吧,也好让我等借机喝上几杯喜酒啊!”跟着台下轰然应和。武君鸿哈哈大笑,回头看向女儿武悦心,就见她仍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赵明安,自己宣布了她的喜事,她却听而不闻。赵明安也是一脸茫然,他当然听出了武君鸿的意思,但不知是喜事降临的太快还是自己还在梦中,只是茫然的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心头一片火热。武月琴、武月清两姐妹跳上台来,左右架着武悦心,大姐笑着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就见她双颊红润,竟然低眉顺眼的依依不舍的离开了赵明安,慢慢踱下台去。林伊也走过去,对赵明安耳语了几句,赵明安会意过来,走到武君鸿面前,抱拳道:“小子多谢庄主成全我与三小姐的婚事,但有一事还请庄主言明,以免日后相处多有不便!”武君鸿一怔,没想到这年轻人如此冷静,在这如此兴奋之时不忘自己的顾忌,便道:“请讲。”林伊岔道:“岳父大人,今日天色已晚,不若请众位英雄在庄内畅饮一晚,安排下休憩之所,明日再宣布三妹与赵兄弟的婚事,如何?”武君鸿点头道:“贤婿所言极是。”待安排下了众人的食宿,武君鸿带赵明安林伊及三女来到了他的书房,厅上众人吃喝之事则交给了武齐福跟小海照料。武君鸿开门见山问道:“赵少侠不知有何事要问询老夫,但讲无妨!”
武悦心面带不悦道:“老爹,怎么还少侠少侠的叫!”武君鸿大笑,武月清武月琴两姐妹也掩嘴而笑,林伊扭转过头去肩膀不住颤抖着。武悦心不高心了,哼了一声:“臭姐夫,你也敢笑我,有什么可笑的。也不管管你老婆,都嫁出去了还来笑我!”众人又笑一阵,武君鸿说道:“不知明安有何事需要言明,就开门见山吧!”赵明安略一迟疑便道:“魔光丁垣与庄主是否同门?”武君鸿一怔,随即哼了一声:“算是吧!”赵明安又道:“方才在擂台之上庄主欲与小子比试武功,是否与丁垣有关?”武君鸿听闻此言又不禁哈哈一笑:“难怪你话语中总是略带火气,却原来为此。”大姐武悦琴接过话茬道:“琴儿小时候便听爹爹提及师叔是在十八年前突然不告而别,悄然离开山庄,再后来便听说他在当今圣上当时的燕王殿下手下效命,违背了武家山庄‘不准山庄弟子参与国家朝政’的祖训,因而爷爷已将他在弟子中除名。但丁垣实为爷爷众弟子中除爹爹外最有天赋的弟子,所以爷爷因此而大病一场,两年后竟郁郁而终,实可说丁垣与我武家有仇无义。”武悦心道:“原来那老和尚如此可恶,只听大姐曾告诉我有个叫丁垣的师叔也曾习得我武家的‘身随意动神功’,在少林寺他与安哥比武时,心儿竟还去帮他,安哥咱们现在就去找那老家伙算账。”不待说完拉着赵明安往外便走。武悦琴笑着拉住她,嗔道:“三妹都要嫁人了,还是小孩子脾气,什么事总是由着性子来。你这小妮子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赵明安本是悬着的心听她姐妹二人的言语后终于放下了,目光扫过武悦心的绝世面容,看她似怒又嗔的表情,也不禁嘴角一翘淡淡一笑,满目的温柔之情尽显无疑。但就是他这淡淡一笑,竟惹的半响未曾言语的武悦清双颊一红,忽的心里一颤,强自压下心头的火热,对武君鸿低声说道:“既然事已言明,清儿先回丹房了!”武君鸿点了点头,道:“待明日老爹宣布小妮子与明安的婚事,今日大家也都劳累了一天,先去歇息吧,外面有阿福和小海照料即可。”武悦清正要往外走,就见小海匆匆忙忙的进了书房,一脸惊慌道:“老爷,外面外面…”武君鸿不悦道:“什么事如此大惊小怪的?”小海急急的道:“外面大厅众人全都中毒了!”众人一惊,林伊大声道:“哪个贼子如此胆大,竟敢在武家山庄捣乱。”说着向大厅奔去,武君鸿对武悦清说道:“清儿随老爹前去,查看一下众人中的何种毒药?”武悦清道:“是!”众人鱼贯而出,不一会到了大厅,就见厅上已是叫苦连天的躺了一地,有人竟不分青红皂白的喊道:“武庄主,我等不知如何得罪了您老人家,竟想置我等于死地。”他这一喊,其他人皆是心头一惊,心道:若真是武君鸿想杀死我,那可真是要必死无活了。甚至有些人脑海中电闪而过赵明安与武三小姐的亲昵情景,既是三小姐已是心有所属,武家还有举办比武招
亲,果然是另有目的,枉费我竟还对武君鸿敬重若神。
武君鸿也不作辩解,蹲下身来,伸手点了莫少风的几处大穴,以阻毒药攻心,武悦清也过来替他把脉,眉头微皱,又转头把了其他人的脉象,对武君鸿道:“爹爹,是七星腐骨毒。”武君鸿大惊,不安的问道:“七星腐骨毒在饮食中也能使人中毒吗?”武悦清道:“看来下毒之人已经手下留情了,七星腐骨毒见血封喉,但一般来说人若服食此毒,反而没事,是以这种毒药可说是天下间最怪的毒。”林伊问道:“既然人吃下它没事,为何众人都是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武悦清道:“那是因为酒水中还有另一种毒药。”武悦心急道:“二姐就不要卖关子了,到底是什么毒啊?”武悦清道:“断肠散。”赵明安接道:“断肠者,痛若断肠,内脏破裂而流血,而七星腐骨毒又见血封喉,可说这两种毒药在一起既相生又相克。”武悦清点了点头道:“没有断肠散,七星毒便不生效,此为相生;二者都是剧毒,所谓相克,便是以毒攻毒之说!所以我说下毒者目的绝非是想置众人于死地。”说到这,想起赵明安竟与自己的看法一致,不禁脸上又是一红。
武君鸿问道:“可有解救之法?”武悦清道:“我去丹房煮一锅‘百花清露’汤,让众人喝下便可解此毒。”接着附耳在武君鸿耳边低声道:“他们的武功或许会有所消减。”武君鸿又是一惊,武林中人可说视武如命,若是自己辛苦修成的武功只在一夜间便消了几成,或许比杀了他们还要痛苦。武君鸿自退隐江湖,已十年未曾有今晚这般心惊肉跳了,每一个消息竟如一个个闷雷击打着老人家的心弦。武悦清道:“爹爹不需担心,清儿尽快赶制一些‘十香花露散’让每人服上一粒。”武君鸿心里一喜,说道:“好好,那就辛苦清儿了,我让小海和阿福去辅助你。事不宜迟,清儿这便行动吧。”武悦清回头看了一眼赵明安,转身出了大厅,朝自己的丹房走去。
林伊对武君鸿道:“岳父大人,小婿去召集庄内所有的人,查探一下是否有什么可疑之人混入山庄。!”武君鸿道:“你跟明安一同前去。”武悦心一喜,知道老爹已把赵明安当成了自己人。
武悦心寸步不离的跟在赵明安身后来到天井,林伊吩咐所有庄内人员站在天井中央,又命几个庄内老丁去各个房间仔细搜查了一遍,从各庄丁的脸色便知定然一无所获。赵明安突然指着廊上石柱道:“你们看,这是什么?“武悦心林伊二人循着他手指方向看去,就见石柱上竟然刻着四个大字“明二复仇”。林伊三人走近仔细查看,武悦心伸手去抚摸字迹,忽然“咦”的叫了一声,赵明安林伊二人同声问道:“怎么了?”武悦心道:“这些字是用手指划上去的。”看他二人一脸的不信,武悦心伸出是指顺着那四个字的笔画一笔一笔的划了起来,虽然武悦心的手指较那字迹略为纤细,但不难看出那确是人用手指在汉白玉大理石上写下的字。赵明安道:“此人指力应该胜过了少林的大力金刚指,武林中竟有如此高手,实在令人胆寒。”林伊道:“三妹,你聪明伶俐能否猜测出这‘明二’所指何人吗?”武悦心道:“我武家山庄已十年未入江湖,爹爹虽然教我们武功,但向不允我们踏足江湖,不允我们过问武林之事,那次我离家闯荡月余,也只是男扮女装,且并未闯下什么祸端亦未曾伤害过什么人,更不曾遇到过什么‘明二’,实在想不出这到底是谁?”三人思索半响,林伊提议去跟老庄主商议。
武君鸿站在石柱旁,不停用手指在那四个字上来回划着,跟武悦心一样,在心里默数着十年来所遇之事,所见之人,甚至从自己跟爹爹学武到名扬武林的几十年都在他心里闪电般过了一遍,仍是一头雾水,不知这四字从何说起。虽然自己武功不俗,但即使对待罪大恶极的江湖败类,十恶不赦的武林恶人也不曾痛下过杀手。过了半响,武悦心耐不住道:“不管这人是谁,既然敢跟山庄过不去,定然有点能耐,要是让我知道他是谁,哼!”突然武君鸿手指一颤,林伊问道:“岳父大人是否想到什么?”武君鸿道:“这指力定然是九龙老人的精钢锥指力,但…..”不自禁摇了摇头,林伊见他冥思苦想甚是不忍,便道:“岳父大人,还是先看看大厅众人的情况吧,敌人是谁,不妨慢慢查询。既然他要报仇,绝不会只如此便就此善罢甘休。”武君鸿点了点头,一脸愁思的进了大厅。看着众人服了武悦清赶制出的十香花露散,都坐在地上运气逼毒,半个时辰过去,众人先后都吐了一口黑血,渐渐痛楚消除,一种重生的感觉油然升起,接着清凉入脾,内力慢慢恢复着。莫少风内力较强,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便站了起来,走到武君鸿面前低声询问道:“老庄主,难道月前所说之事果然应验,有人要对山庄不利吗?”武君鸿一惊,这一个月来,也偶尔想起于清扬莫少风这叔侄二人对自己的忠告,但整整一月过去,庄内并为发生什么大事,且三丫头一心想用比武招亲的办法找到自己的情郎,心情在既烦乱又略带欢喜间徘徊,不知不觉便放松了警惕,却不料丫头亲事在即,竟出现如此变故。武君鸿深吸口气,仰头皱眉细细想来,又觉不对,无论是朝廷欲对山庄不利,或是某人欲抢夺山庄内的武学典籍,均非仇恨所致,“明二复仇”却是从何说起!
众人惊慌到三更时分,各人怀着忐忑之心草草睡下。林伊与赵明安同睡一间,俩人和衣而睡,赵明安道:“林大哥,今晚之事可看出什么端倪?”林伊笑道:“自岳父大人宣布了比武招亲的得胜者开始,你每次叫我做大哥时,我都不禁在想过不多时,就该叫我姐夫了吧,哈哈!”赵明安想不到这种时候林伊还会和自己说笑,不禁脸上一红,林伊看着满面羞涩的赵明安接着道:“江湖上不知是哪位智者给老弟你取了‘玉面神侠’的雅称,确是名副其实了。不但武功卓绝,长的一表人才,难得竟会比三妹那样的女孩子还怕羞。”赵明安也跟着笑道:“真听不出来林大哥是在夸赞还是在笑话小弟。我倒是很羡慕大哥的性格脾性,一副笑看风云嬉笑怒骂的不羁性子,要说便说要打便打,要留便留要行便行,这样子的男人才有大侠风范。”林伊道:“你是不苟言笑的大丈夫,而三妹又是那样聪明伶俐率性而为的女孩子,真不知道你们怎么会喜欢上对方的,或许是一种脾性上的互补吧!”赵明安想起武悦心的娇笑妍妍的样子,不禁心里一热。接着说道:“林大哥能否猜测出这‘明二’的真实身份?”林伊沉吟片刻道:“以我判断,或许岳父大人心中已有了眉目,只是无法证实又不想引起众人的恐慌,不便说出而已。其实以我看来,其实‘明二’二字的含义异常明显,便是大明朝第二个皇帝的意思!”赵明安一惊道:“原来林大哥跟我不谋而合,我想老庄主所疑之人也是他吧。”林伊接道:“所为复仇,或许只是他对当朝所有权势的仇恨而已。试想当今圣上前朝的燕王殿下自燕京一路打到南京,作为护国山庄却并未作出任何反应,胜者或许已对山庄起了不满之心,更何况作为战败者的惠帝了。惠帝
向以仁义治理天下,其支持者不乏武功高强的奇人义士,在我小的时候便听我爹爹提过武林中在数十年前有一种以手指为武器的武功,其指力远胜少林的大力金刚指,却不知为何自前元侵入中土,这中令人胆寒的武功也随之消失,竟未留下任何练功法门或关于高人以此伤人的消息。只是在我林家堡内的大理石屏风上也有几个字,便是用手指划上去的。”赵明安道:“大哥的意思是惠帝身边便有这样的奇人义士?林伊道:“若惠帝念念不忘他的皇位,而又得如此多的武林高人或明或暗的支持,恐怕江湖从此又不得安宁了!”两人沉默了片刻,赵明安忿忿道:“若惠帝夺回皇位,依我看到也不是为一件喜事。当今皇帝凶残成性,又好大喜功,不断征战攻伐,致使百姓人人自危,不知何时便有亲人朋友应征入伍,北伐沙场。自古战无好战,虽是御驾亲征胜算很大,所谓杀敌三千自损八百,不知又会有多少人家破人亡,多少兵士埋骨他乡。”林伊略略知道赵明安的身世遭遇,知他对当今皇帝成见甚深,只重重叹了口气道:“江湖风波,风云变幻,我等小辈人微言轻,不足改变朝政大局,且顺其自然罢了。夜了,睡吧,明日便是老弟的大喜日子,咱兄弟再来个一醉方休。所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哈哈,怎么觉得像是明日就是上刑场的感觉啊!”
赵明安也微觉奇怪,林伊绝对是那种心系武林,嫉恶如仇的人,不知为何会发出如此消极的感慨。赵明安默默打坐了一个时辰,听着林伊呼吸均匀,一呼一吸间隔甚长,知他依然睡熟,轻轻上床和衣睡下。
睡到半夜,赵明安突生警兆,猛地睁开眼,扭头看向林伊,林伊也正醒来,两人也不言语,悄然起身,呼吸缓慢,便如正在熟睡一般,慢慢踱到窗口,细细听来,忽的传来鞋底轻轻擦地的声音,这声响便在五张外的天井中间,又是一声响起,却已是在十五丈以外,可见来人轻功之佳竟不在身随意动神功之下,突然林伊轻道:“不好,听此人所去方向竟是二妹的丹房,平日二妹便在丹房内休息,以此人轻功来看,二妹绝不是他的对手。”说罢,二人同时开窗抢出,在地上轻轻一点,身子腾空而起,朝武悦清的丹房飞去。二人欺身到得丹房,里面隐隐有阵阵香气飘出,便如两个时辰前武悦清给众人服食的丹药气味相同,两人也不在意,隐在门后附耳门上,半响并无动静。两人突听身后有些微响动,急转身看去,却是武君鸿不知何时也跟了来,示意他二人不可做声。就见武君鸿双掌缓缓抬起,在胸前略一停顿,乎的前推,砰一声巨响,竟将丹房寸许厚的铁门生生打成数段,随即双手护胸身子直窜进丹房,赵林二人也紧随其后窜了进去,就见丹房一片狼藉,武悦清躺在丹炉边上,武君鸿一惊,忙窜到她身旁,躬下身来,一探鼻息,伸指把了把脉,吁了口气道:“被人点了睡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