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婉钰两眼晶亮,双颊泛着兴奋的光彩,跟平常温婉的形象完全不同。
“好消息?”双月的目光本能地望向她的小腹。“你有了?”
听她这么暗示,婉钰脸蛋一红。“不是。”
“那是什么?”
婉钰方才走得太急了,先顺了口气才说下去。“刚刚我和贝勒爷商量之后,可以让你以旗人的身份嫁给我大哥。”
“……什么办法?”双月怔怔地问。
“只要找个旗人收你为养女,这么一来应该就没有问题了。”婉钰说出了自己的策略。“不过还是有些细节需要打点,这些我和贝勒爷会处理的,你就不必操这个心了。”
双月怔怔地问:“真的没问题吗?”
“当然。”她相信夫婿会安排得万无一失。
一时之间,双月还没有太大的真实感。
她真的可以嫁给薄子淮了?
“……对方是户部尚书,也算是门当户对,没什么好挑剔的。”婉钰眼底闪过一抹忧虑。“不过若额娘知道你居然会从府里的婢女,一跃成为她的媳妇儿,更不会让你有好日子过。”
“如果我怕她的话,就不可能活到现在了。”双月不免要自我解嘲,而在身为女儿的婉钰面前,也不便骂得太难听。“只是当了婆媳之后,你要担心的是我会不会把她给气死。”
双月一点都不怀疑这个可能性,就算如愿嫁给了薄子淮,也不会当个逆来顺受的传统好媳妇,她依然是她,还是只会做自己。
闻言,婉钰扑哧一笑,更加惋惜无法亲眼目睹这场婆媳斗法。
“如果你真的有办法治得了额娘,我才要佩服,也许这么说很不孝,可是我真的希望额娘有一天能够想通,愿意改改她的性子。”她笑得合不拢嘴。
“既然你也赞成,那我就不手下留情了。”双月一向都是“有仇必报”,绝不会放过欺负自己的人。
婉钰掩口直笑。“我想我比你运气好,能有一个好婆婆……”
“因为你们没有住在一起,这样也可以避免一些摩擦。”偏偏又不能要求薄子淮搬出去住,因为他是独子,而且这个要求似乎也太不近人情,就算是在未来,这种做法也会受到批评。
“虽然没有住在一起,不过还是得经常上恭亲王府请安,每次都要面对同样的问题,那就是肚子何时才会有好消息……”婉钰有些无奈,把手心轻覆在小腹上。“我也希望能早点怀上孩子。”
“你的心情要放轻松,愈着急,就愈难怀孕。”她虽然没有生孩子的经验,不过在未来的世界,有很多类似的医疗新闻,多少能提供一点建议。
“原来是这样。”婉钰很认真地听。
双月努力回想在网络上看到的相关知识,因为只瞄了两眼,记得不是很清楚。“有一些小秘诀,我不确定有没有效,不过你可以试试看……”
当她把几个撇步说出来,婉钰脸都红了。
“你说……要在臀下塞个枕头……还有要靠墙倒立……”说到这儿,婉钰已经趴在桌面上,笑到没力气了。
“反正未来的女人想要怀孕都是这么做的,你就试试看。”双月知道听起来很好笑,不过有效就好。
婉钰抿着笑意,拼命点头,只要有助受孕,她都愿意尝试。
“双月,你帮了我,这次就换我来帮你,一定会让你嫁给我大哥……大哥就拜托你了。”她由衷地说道。
就这样,七日后,就如满都祜所言,八阿哥命人打点了一切,双月顺利成为户部尚书哈雅尔图的养女。
翌日,天还没亮,一封紧急信函从贝勒府出去,快马加鞭送往江宁。
江宁。
巳时左右,薄府厅堂内的气氛令伺候的奴仆们都忍不住屏息,所有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你是存心想气死额娘吗?”薄母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吐出话来。
坐在座椅上的薄子淮面对质问,依旧面无表情。“孩儿不敢,只是既然无法给她们想要的,那么安排以后的出路也是应该的。”
她气到连声音都在发抖。“她们可是额娘亲自帮你挑的小妾,你怎能连问都不问一声,就将她们送人?”
就因为是自己挑选的,这种做法等于是挑战她这个当额娘的权威,对于亲生儿子的这番挑衅行为,委实无法谅解。
薄子淮面色一冷,近来身子微恙,略显苍白的脸色更透着寒意。
“既然额娘都说是孩儿的小妾,那么就有权利做主,何况她们至今还是清白之身,不必委屈当个小妾,值得更好的对象来托付终身,对孩儿的安排,也都表示相当感谢。”
“你……”薄母为之气结。
同样在座的吴夫人只得打着圆场。“阿嫂别气坏了身子,不过是两个小妾,送人就送人,这也没什么。”说话的口气宛如丢掉东西一般,并不在意。
“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无法忍受亲生儿子突然跟自己作对,这种反常的行为让薄母不禁怒目相向。
他端起茶碗。“孩儿是为她们着想。”
“哼!好个为她们着想!”薄母不怒反笑地问。“我看你是为了那个叫双月的贱丫头着想才对,是不是她要你这么做的?”
“是不是都无关紧要,而是孩儿已经这么做了。”说着,薄子淮啜了口茶水,润了润发痒不适的喉咙。
薄母脸色一沉。“别以为把那个贱丫头送到婉钰那儿,我就拿她没辙了,她这辈子都别想再踏进大门一步。”
“她是孩儿这辈子唯一想要的女人,不会另娶他人。”他不介意再说一次,表明自己的决心。
她不禁大发雷霆。“那贱丫头到底哪一点好?”
“子淮,你把人收进房就好,怎么可以为了个贱婢终身不娶?”吴夫人倒吸了口气,按着胸口,仿佛听到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传出去可是会让人笑话的,姑母这么说也是为了你好……”
薄子淮冷冷地斜瞅了下这名喜欢在额娘耳边煽动的长辈。“这一点就不劳姑母费心了,一点闲言闲语,不足挂怀。”
当场碰了一个软钉子,吴夫人脸色有些难看。
“倒是有关表妹的终身大事,还是得要问问姑母的意见。”他才这么说,吴夫人表情透着狐疑。
“什么意见?”
“昨天接到江西布政使遣人送来的信件,他的次子今年二十有二,尚未娶妻,有意让媒人来跟表妹提亲,所以先来问过姑母的意思。”薄子淮说得慢条斯理,却让在座的人脸色一变。
薄母马上疑心大起,紧盯着儿子的表情,想要看出个端倪。“江西布政使怎么会突然要来提亲?该不会是你从中牵的线吧?雪琴可是额娘看中的媳妇儿,绝对不能嫁给别人。”
“除非额娘还有别的儿子,那就另当别论了。”他脸上波澜不兴地说。
她顿时脸色胀红。“你的意思是不打算娶雪琴了?”
“孩儿从来没有答应过要娶表妹,所以还是别再耽误她的终身大事。”薄子淮回答得干脆。
“你说什么?”薄母脸色大变。
薄子淮何尝希望母子之间发生任何言语上的冲突,不过他也想了很多,当初阿玛就是一再忍耐退让,用逃避来应付无谓的争吵,结果不只让额娘得寸进尺、为所欲为,夫妻更是从此貌合神离,形同陌路。
他绝不能重蹈覆辙,他更不是阿玛,所以薄子淮决定照自己的意思去做,不再任由额娘摆布。
“烦请姑母跟表妹说一声,好好考虑这桩婚事。”说完,无视吴夫人呆愣,以及额娘气愤填膺的表情,起身离去。
“咳咳……”
直到踏出厅堂,薄子淮喉间强自压抑的咳意,再也憋不住了。
“大人,还是找大夫来瞧瞧……”跟在身边伺候的小全子见主子已经咳了好几天,忙又劝道。
薄子淮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只不过是受了一点风寒……咳咳……不打紧……命人去药铺抓几帖药回来喝就没事了……咳……”
“是,小的马上派人去抓药,大人先回房歇着。”小全子搀着他说。
双月在等他,所以他不能歇着。
这段日子,薄子淮考虑了不少人选,终于帮表妹找到了一个好人家,现在就等姑母点头,再让对方派媒人来提亲。
只要等表妹的婚事底定,再让额娘彻彻底底明白自己的心意,双月就能回到他身边,这么一想,薄子淮马上打起精神。
翌日下午,薄子淮喝了汤药,待在寝房内休息。
“咳、咳。”他倚着床头,痴痴地凝望着手上的纸张,上头是一幅“自画像”,是双月离开江宁的前一晚所绘,也是给自己睹画思人用。
“双月,你要等我,我保证不会太久……”他苍白的唇泛起笑意。
这时,小全子推门进来了。
见主子又起身,他连忙去取了披风过来。“大人怎么不睡一会儿?”
“不碍事。”薄子淮将画纸当作宝贝似的收妥。
小全子只好把话题转到正题上。“方才表小姐派了婢女来说,有事想要跟大人谈一谈。”
“我这就过去。”他大概猜得出要谈的内容,早该把话说明白了。
“大人脸色不太好看,要不要晚点再过去?”小全子看着主子有些憔悴的病容,忧心地建议。
薄子淮拉拢好身上的披风。“等回来再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