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汉游老爹
古柏没发出什么声音,面无表情,想想似乎我自从认识他,就没见过他有什么好脸。
古柏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缓慢的站起身来,眼神有些许的迷离,对着那新疆老头说道:“可以走了吗?”
那老头看起来很生气,其实就算换了谁,大概也不会高兴,他原来常年在沙漠里当导游,旅客的臭脸子估计不会见得少,他摆摆手,飞似的一下,上了足有一人多高的骆驼,道:“塔特同意我们进沙漠了,可以进去了!”
我们惊叹老头身手矫健之余,也学老头的样子,想骑上骆驼,可是蓄了几次力,愣是没搭上去,闹出了不少的笑话,没办法,只能让旁边营地里跟来的人扶着,像只猪一样勉强爬了上去。
瞧了一眼手表,已经凌晨三点半了。
天,快要明了!
新疆老头在前面领路,我们一众人依次排成一排,行进在茫茫漠海之中。
驼铃声声,回荡在空寂的漠野之中,亦是回荡在我们的心海之中,满眼皆是黑色的基调,仿佛我们正行进在地狱的深渊之中,慢慢的,仿佛,黑暗,正侵蚀着我们的身体。
远处被行军灯照射的沙丘此起彼伏,我们翻越沙丘,接下来的是更大的一个,一股不可言明的感觉,慢慢的,侵入了我们的全身。
是寒冷。
一路上除了悠悠的驼铃声,什么声音也没有,只是有时远远的似乎听见鸟叫的声音。
似有似无,若要仔细倾听,却被有节律的驼铃声所掩盖,更添了一层神秘。
原来听人说过,新疆这里,是有鸟的,这些鸟白天迫于高温和干旱,只有在黎明或黄昏后几小时活动。
现在,刚好是近黎明的时刻。
涛子翻出了背包里的冲锋衣,这冲锋衣不同于一般的衣服,肘部,肩部都有耐磨层;中下部是防风腿,以防止风从下摆灌入衣内;腋下装有透气拉链。
总之全身都是为了户外的探险而设计。
我迫不及待的披上了一件,感觉暖和了许多,沙漠本来昼夜温差极大,幸好现在这个季节,还不算厉害。
不知道走了多久,远处沙漠与天相连之地,开始慢慢的变红,红浪铺天盖地的袭过来。
那红,其间仿佛渗着的,是鲜血!
太阳升了起来,光辉撒向沙漠,仿佛整个沙漠又要沸腾了起来,这才得以看清这沙漠的全貌,方才领略了其雄伟大气。
漠野浩浩渺渺,起伏不断,我们在其间漫游,顿时显得是那么渺小,卑微。
现在,它似乎是温柔的,若是沙漠上狂风袭来,必是沙粒飞扬,天昏地暗,那这就变成了沙的世界,将不会再有我们的立足之地。
在这里,沙,是有生命的!
在这里,沙,就是王!
一路走来,幸好一切相安无事,不知什么时候走在前面的新疆老头突然停了下来,朝后面的我们挥了挥手,道:“骆驼们累了,需要休息,所有人必须下来!”
不知道新疆老头嗓门大的很,大概在沙漠里,声音大便于在沙漠里交流。
我们多数因为不会下来的方法,都是半滚半吊着下来的,沙地很软,凌晨时分,沙地不是很烫,又经过一晚的寒冷,温度刚好适宜,躺在上面,很是舒坦。
涛子从背包里掏出水壶,让每个人都喝几口润润嗓子,在沙漠里,最重要的莫过于水,没有水,就相当于没有了生存的希望。
我算是有轻微的洁癖,不肯喝公共水壶里的水,抱着自己的水壶,小心的撮了几口,生怕洒了哪怕是一滴水。
涛子比我还闲不住,大鸟话和古柏一样少,我没闲心理他,他便和那新疆老头搭话,道:“哎,老头,你叫什么名?以后我也好叫。”
新疆老头摆摆手,道:“新疆名字说了你们也记不着,我年轻那会当导游,为了让游客记住我的名字,特意起了个汉名,叫做戴汉游,你们可以叫我汉游老爹。”
涛子显然不高兴了,小声朝我嘟囔道:“靠,上来就认爹,老子这辈子就一个爹!”
我怕汉游老爹听见引起误会,忙对涛子小声骂道:“你小点声,风俗不一样,不同地区爹的意思也不一样,这里的‘爹’是尊称!不是你亲爹!”
涛子似乎明白了,忙打圆场道:“哦,哦,那就叫您汉游老爹就是了——对,对了,您干探沙这活很久了吧。”
汉游老爹顿时来了兴致,道:“呵呵,当然,我十一岁就跟随老沙夫滚沙地,十九岁就自立门户,要是算来,我干了近六十多年的探沙活。在这片沙漠里,随便一处沙地,我都能清楚的知道我们所处的具体位置。你们去的那个地方,我虽然几年才能去一次,但是对于那里的情况,我也是烂熟于心!”
涛子问道:“这沙漠每年来的人多吗?不是听说每年沙漠里都会死人啊。”
汉游老爹叹了声气,似乎有心事,说道:“每年来的人当然多,考古的,盗墓的,探险的......各色人等往来于此——当然,每年,回来的永远没有去的人多。”
涛子似乎发现了什么,指着汉游老爹的手说道:“哎,你左手怎么少了根手指头!”
我随着涛子的话,向汉游老爹的左手看去,也发现原来他的中指已经断了。
看断面似乎已经很久了,断面和周围的皮肤已经缔结在了一起,并且已经和周围的皮肤颜色一致,要形成这种情况,时间不会短。
汉游老爹向后缩了缩左手,摆了摆右手,道:“很久以前的事,不必再提了。”
涛子似乎想追问,又觉得似乎自己的话好像不太好听,就没再问下去。
一路上,我和纪元一句话都没说,不知道是我们俩不想说,还是没有话题说,事实上,的确没什么可聊的。
古柏,自从那场突然的下跪磕头,我也没再和他说过什么话,我一直感觉自从进漠他似乎就有心事,他对这沙漠似乎似曾相识,有着某种特殊的感情,但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感觉似乎连他那三个响头,也不是嗑给那封建的神明,而是嗑给他想要嗑给的——人,事,物。
随着时间的进程,太阳开始升高,天气开始燥热起来。
这时,这无边无际的沙漠仿佛金黄色的大海,太阳照在上面,万点光亮闪耀!
夺目!灿烂!
可是我却最讨厌热,尤其是那种让人喘不动气的热,感觉分分钟要驾鹤西归的节奏。
我又灌进了几口水,明显感觉水壶空了许多。
不知道,以后的路,要怎么熬。
按汉游老爹的话,我们要再走近三个小时,就算正式进入沙漠腹地的边缘地带。
之所以我们走的这么快,是因为我们之前所在的村子就已经在沙漠的边缘地带,再往里去,便再没有沙漠村庄了。
在沙漠腹地的边缘,有一座藏传佛教的神泉古寺庙,在那里面,我们可以做短暂的休整,补充水分,再往沙漠里面去,便再无建筑的踪迹可寻。
当然,这是“我们”的计划,事实上,汉游老爹是想我们以那里作为营地,以便进行考古,因为似乎之前玉指手下找到他,只是让我们到那附近的一处地方进行考古作业。
而我们,是为了再往里的地方,寻找失落的古城——砂平!
汉游老爹一个呼哨,旁边的骆驼便聚在了一起。
要出发了!
太阳已经开始毒辣了起来,我被晒得昏昏欲睡,明明不是很困,眼皮却还是睁不动,无力地耷拉下来。
我想到了子语,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我连累了她。
这一切似乎都是一场梦。
......
枫子!
东子!
尸体好像还在呼吸!
它,它复活了!
不!它从来就没死过!
八星罗盘!
砂平古国的那些传说,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突然被什么东西扰得心神不宁,竭力睁开了眼,才发现环境似乎不对,在东方,一大团黄色正朝这边移动!
前面的汉游老爹喊了一声停,掏出一块类似望远镜的东西朝黄色物体看去,失声道:“不好!要变天了!”
他一声呼唤,几匹骆驼突然开始暴躁了起来,开始向前尽力地奔去,只听他喊道:“抓紧了!我们要赶快到古寺里去!”
我们开始飞快的移动,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附近的沙石开始飞溅,打到脸上钻心的疼。
风越来越大,好像魔鬼死亡的呼啸,不停的渗进我的耳朵,打在耳蜗上,似乎全身都在发抖!
不断的,能被带起的石头越来越大,这也说明,那物体离我们越来越近!
骆驼终究是骆驼,速度不会很快,这仿佛是一场死亡与生存之间的较量!
然而我们的筹码,只有我们自己!
参赌的双方:一个,是骆驼;一个,是整个沙漠!
这时,前面模模糊糊的,似乎出现了一个寺庙,我心喜若狂,但感觉那杀人的物体已经接近了我们,随时可能会把我们吞噬!
后面突然一声大叫!
我回头望去,涛子骑的骆驼已经深深的陷进了沙漠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