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年间,军阀混战,民不聊生。河南省下河县的代理县长就是关大下巴。这个关大下巴原来是郑州市第三监狱的典狱官。
他之所以飞黄腾达,借的都是省长何镶龙的光。何镶龙原本是河南省护****的军长,因为和北伐军作战不利,被牛督军就地免职,关到了郑州市的第三监狱。关大下巴觉得这可是巴结何镶龙的好机会,他一边把何镶龙住的监室收拾干净,一边将好酒好菜直往何镶龙的面前送。何镶龙受此优待,备觉感动,这天他拉住了关大下巴的手,说道:“关老弟,你放心,只要何某有个出头之日,我一定好好地提拔你!”
果真是风水轮流转,牛督军贪污军饷事发,最后被迫下野,何镶龙通过自己的关系,上下打点,最后成功出狱,并官复原职,三个月后,何镶龙摇身一变,脱离军界,竟成了河南省的省长。
何镶龙一纸公文,关大下巴就成了下河县的代理县长。关大下巴离开济南府之前,何镶龙把他叫到了密室,暗授机宜道:“关老弟,你到下河县一定要好好干,只要出了成绩,我立刻就把县长前面那个“代”字去掉,你就是那里的父母官了!”
关大下巴千恩万谢地离开了济南府,风风光光地就来到了百里之外的下河县。都说这新官上任三把火,可他这个狱卒出身的代县长第一把火烧到哪里?他可是土地爷逮蚂蚱——有点慌神了。
正在他急得团团乱转的时候,就听侍卫官进来禀报:“报告县长,老太爷到了!”
关大下巴今年34岁,去年老婆去世,现在是光棍一个人。他当上了县长,来到下河县上任之前,就派人到乡下将自己的父母和妹妹接了过来。
关大下巴的老爹人送外号关诸葛,能掐会算,自封半仙。他妈娘家姓马,会跳大神,被人称为马仙姑。关大下巴的妹妹就是关凤喜,关凤喜别看长得挺漂亮,可她是一个老姑娘,因为高不成,低不就,一连挑了七八年,也没找到一个满意的婆家。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关诸葛走进儿子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嘴里不停地发出啧啧的声音,最后,他一竖大拇指说道:“我早算出我儿子非同凡响,怎么样,终于飞黄腾达了吧!”
马仙姑兴奋得满脸冒光,高兴得都快找不到北了,关大下巴摆手叫妹妹把老娘扶到了后院歇息去了,他把关诸葛让到太师椅上坐定,然后倒上了香茶,说道:“爹,您看我要干的第一件事是啥呢?”
人都道知子莫若父,关诸葛最了解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摇晃的关大下巴,他除了能勒索监狱里的犯人外,也没有第二样的能耐呀!
关诸葛琢磨半天,最后一拍桌子,说道:“有了,你就在治安上做文章吧!”
在治安上下功夫,那就修一座监狱,不管是鸡贼鼠盗统统都装进去,下河县的治安一旦好转,关大下巴何愁自己这个县长头前的“代”字不能去掉呀!
关大下巴说干就干,他把县里能调的钱都聚集到了一处,然后亲自出面,又从本地的乡绅富户手中筹募了一大笔款子,真是有钱好办事,三个月后,一座占地十几亩,壁垒森严的大监狱就修成了。
关大下巴请县里的饱学之士,提写了——模范监狱四个大字,然后模范监狱的大牌子就被挂在了监狱的门口。
这座模范监狱的监狱长就是侯六。侯六等关大下巴给监狱挂完木牌,他领着50多名狱警“咔”的一个立正,然后扯开喉咙叫道:“请县长大人视察监狱!”
关大下巴倒背着双手,装模作样地走进监狱,开始了巡视,他走着走着,突然发现了毛病,这座监狱共有100多间大小不一的监室,这些监室里面空空荡荡的,只押着七八个犯人。监狱里没有犯人,还模范个屁呀。
下河县警局的牛局长接到关大下巴抓人的命令,他哪敢怠慢,拿出警局中这些年的犯罪记录,就开始忙活了起来。两天之中,牛局长将过去曾经作奸犯科的释放犯都抓了起来。看着这些释放犯才刚刚住满了50多间监室,牛局长对着手下的警察叫道:“去菜市场,去牲口市,看到什么缺斤短两,哄抬物价的人,统统地给我抓起来!”
警察们答应一声,又开始疯狂地抓人,最后实在没得可抓,一个随地小便的菜贩子,也被警察们塞进了监狱。
下河县的老百姓一看牛局长抓人都抓疯了,吓得一个个紧关院门,再也不敢出门来了。关大下巴听到下河县刑事案断绝的消息,不由得心中大喜,等他来到监狱中一检查,被抓的犯人们立刻发出了一片喊冤之声。
关大下巴眼睛一瞪,威胁道:“谁******再敢叫冤,立刻拉出去枪毙!”
一听说喊冤就要枪毙,吓得这帮再押的“犯人”再也不敢吱声了。关大下巴在监狱中转了一圈,却发现监狱中还有三个没人住的监房。
关大下巴一指空监房,对牛局长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牛局长抹了一把冷汗,说道:“何县长,我真是没办法了,实在是抓不到人了!”
关大下巴骂了一句:“笨蛋!”然后转身回家。关诸葛一见儿子眉头皱成了个大疙瘩,他急忙凑过来问道:“儿呀,你这是遇到啥愁事了?”
关大下巴将监狱犯人不足的情况一说,关诸葛说道:“这好办呀!”
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关诸葛、马仙姑还有何凤喜,这不正好是三个人吗。自己家的三个人可以先关进监狱顶数,等上峰检查完毕,再把何家的三口人放出来也就是了!
关大下巴听他爹说完这个馊主意,不由得连连摇头。关诸葛压低声音说道:“儿呀,你还真得这么办!”
要知道这次为了应付上峰的检查,抓的人大多都是冤枉的。真要是何镶龙来到监狱,找哪个犯人问话,人家一喊冤,那事情可就麻烦了。关诸葛不愧是老江湖,何家三口人进监狱之前,事先编好了瞎话,真要是何镶龙找犯人问话,何大下巴直接就把何镶龙带到自家人面前,这样就真的万无一失了!
何镶龙接到关大下巴关的信,他得知下河县治安从根本上好转的消息,他兴冲冲地坐车来到了下河县。关大下巴一听省长大人驾到,他急忙出城30里前来迎接,何镶龙看着对自己毕恭毕敬的何大下巴,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你先领我到模范监狱里看一看,下河县的治安如果真像你讲得那么好,你就是这里的父母官了!”
关大下巴在前面领路,一行人直奔模范监狱而去,何镶龙来到模范监狱巍峨的青砖门楼前,他抬头看着门楼上方黑洞洞的射击孔,点了点头道:“好!”
何镶龙走进了模范监狱,他看着全都关押着囚犯的监室,问道:“这些人都犯什么事了?”
关大下巴听何镶龙讲完,他急忙站到关押着自己老妈的监室前,他对着马仙姑假装一瞪眼睛,吼道:“省长问话,马仙姑,你说说自己犯啥事了?”
马仙姑为了配合儿子,装得倒挺像,她回答道:“我跳大神,骗病家钱财!”
何镶龙转头瞧着马仙姑隔壁监室内押着的关诸葛,问道:“这60多岁的老头子,也干坏事吗?”
关大下巴“哼”了一声道:“这个老头自号诸葛再世,他经常妖言惑众,妄谈国事!……”
何镶龙听完,大巴掌一挥,道:“巫医治病,害人不浅,把马仙姑游街示众……这该死的老头子竟敢妄谈国事,给我拉出去枪毙!”
关大下巴听完,吓得他差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眼珠乱转,脑袋里飞快地想着主意。关大下巴忽然一眼看到了关在对面监室中的妹妹。他急忙说道:“何省长,最可恨的就是这个叫凤喜的丫头,她连着悔了三次婚,最后被夫家联名送进了监狱!”
何镶龙一看漂亮的关凤喜,当时一双眼睛就挪不动窝了,他说道:“现在可是民国,允许自由恋爱,这个案子你判得不公,赶快把凤喜姑娘给我放出来,本省长要亲自审问一下这桩悔婚案!”
关大下巴急忙把关凤喜放了出来,何镶龙将关凤喜带到了他居住的客栈。这一忙活,何镶龙就把用惩治马仙姑,枪毙关诸葛的事给忘记了。
可是何镶龙一连问了关凤喜三天的案子,这悔婚的案子他好像也没问明白。关大下巴几次想见何镶龙,可是几次都被卫兵给挡驾了。
又过了两天,关大下巴手里捧着从济南府拍过来的急电,手忙脚乱地来到了何镶龙住的客栈,看着不叫他进去的卫兵,关大下巴扯开嗓子大叫道:“何省长,济南府急电,北伐军打过来了!”
屋里的何镶龙一听北伐军打到了济南,吓得他提着裤子就冲了出来,他刚从关大下巴手里抢过了那封信,就听身后传来了一阵哭号之声,竟是披头散发的关凤喜从里面跑了出来。
这个人面兽心的何镶龙,竟把关凤喜给糟蹋了。关凤喜精神失常,已经变得疯疯癫癫了。
关大下巴还没等找何镶龙算账,就听县城外的公路上“砰砰”地响起了枪声。竟是北伐军铺天盖地地杀了过来。关大下巴螳臂挡车,他指挥着手下的护****负隅顽抗,还没等坚持半个小时,下河县城就被北伐军攻破了。
关大下巴一家三口人和何镶龙一起,都被关到了模范监狱的一间监室中。看着人不人鬼不鬼的关凤喜,何诸葛抡圆了胳膊“砰”地,给了关大下巴一个大耳光,马仙姑哭号道:“何大下巴你这个孬崽,你害了你妹妹,我今天跟你没完!”
关大下巴的一张驴脸被他妈抓得满是血迹,他咬牙切齿地冲着何镶龙叫道:“何镶龙,你赔我妹妹!”
何镶龙看着凶神恶煞的关大下巴一点点逼近,他乱摆着双手道:“误会,这都是误会,何老弟,等北伐军撤走,我,我一定提拔你当副省长!”
关大下巴伸双手猛地掐到了何镶龙的脖子上,何镶龙被掐得眼前发黑,手刨脚蹬,挣扎中,他捡起了监狱地上的半块砖头“砰”地砸到了关大下巴的脑袋上。
两具尸体血淋淋地叠落在一起,那堆东西,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两个人。倒像极了一个四手四足的吃人怪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