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葬工走过了一个岔路口。此时行人已经相当稀少。
远远跟随的景昀忽然道:“奇怪,他为什么朝那边走?那里前方是个树林,另一条路才是坟地。”西尔维娅急道:“不管怎样,只要一到无人处,我们马上去看看他那车里到底是什么!”
收葬工走进了树林。他看看四周无人,便停下脚步,打开车盖,轻声呼唤:“陆公子!陆公子!”
陆靖听到有人喊他名字,便缓缓张开了眼睛。他看到一张似乎有些熟悉的年轻男子的脸,于是动了动嘴唇,却无力发出声音。
收葬工忽然听到背后有人脚踩树叶的声音,急忙回头,却见一个蒙面人向他迅速扑来。他大惊之下,一脚朝那蒙面人踹去,却被对方轻易躲过,踢了个空!
那蒙面人正是景昀,他迅速用一块黑布遮住收葬工的眼睛,随即刻意沙哑着嗓子低声吼道:“不许叫,否则立刻杀了你!”。
收葬工眼前一片漆黑,慌忙答应。景昀朝送尸车中一看,见那躺在里面的人正是陆靖,但意外的是:陆靖居然睁着眼睛,嘴唇微微颤动,显然并未死去!
景昀又惊又喜。此时西尔维娅也来到旁边,看到了陆靖的情形,不由得悲喜交加,哭出声来。金发少女顾不得脏臭,激动地把额头贴在陆靖的脸上。
景昀劝说着拉开西尔维娅,然后解开陆靖衣服,将手掌贴在他胸口,运起内力。陆靖感觉到一股温暖中带些热辣的能量从胸口涌进来,顿时神智清醒了不少,力气也恢复了一些。他看到两个蒙面人正看着自己,便下意识地问道:“你们是?”景昀和西尔维娅同时拉下蒙面的黑布,景昀说道:“谢天谢地,你还活着!”
陆靖声音微弱地说道:“好冷啊!是你们救了我吗?”西尔维娅颤声说道:“是的,我们扶你出来。”说着便去扶陆靖。两人将陆靖扶出了运尸车。
陆靖看到几步之外站着一个蒙着眼睛的人,觉得奇怪,仔细一看,惊叫道:“是那个人把我带出来的。他,是他救了我!”
被蒙着眼的收葬工听见陆靖这么说,便说道:“陆公子你明白过来啦,太好了,我可以把黑布拿开了吧?”景昀和西尔维娅此时也觉得那人面熟。景昀赶紧说道:“可以可以,拉下来吧!”
那人拉下蒙眼黑布,看着三人。三人这才想起:此人便是半年前,陆靖和景昀在“素名楼”与两个黥国恶人斗酒时,被黥人殴打欺负的那个男侍者。
此人名叫曾福利,他那天因不愿被黥人侮辱,愤怒地向老板王文乾辞了工,随后又很兴奋地参与了殴打两个黥人,心中十分敬佩陆靖和景昀。自从离开了“素名楼”之后,曾福利接连找了几份小工,但都做不长,现在在官商合办的殡事馆做收葬工,已经干了两个多月。
今天中午,相国府的一个士兵来到殡事馆,说要找人去收尸。那士兵随口说起死者的相貌,功夫,激斗的情形等等,曾福利听了暗暗惊心,觉得与半年前那位在“素名楼”惩治那两个黥人的少年好汉十分相似。于是曾福利便抢着跟那士兵来到相国府,想亲手送那好汉最后一程。
到了相国府的茅房里,曾福利看见那遇难者果然便是陆靖,还惊讶地发现陆靖没死。他立刻把陆靖装到送尸车里,瞒过相国府的士兵们,带到僻静的树林中,打算先在此与陆靖说上几句话,然后再带到安全之处养伤,没料想却被景昀和西尔维娅追上,受了点惊吓。
陆靖感叹地说道:“幸亏遇到的是曾兄,若是旁人,看见我没有死,多半会当场告知那些兵士,如此一来,恐怕我是再也难逃一死了!”景昀也连声对曾福利说对不起。
曾福利客气了几句,说道:“陆公子和景兄那天为我和许多人大大的出了口气,我出手相助也是应有之义,不必多谢!眼下有件事必须去办,就是要在乱葬坡上为陆公子起一个坟。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景昀和西尔维娅同时道:“那就多谢了。”西尔维娅从怀中掏出一张金票,塞到曾福利手中,说道:“这点心意,请曾小哥务必收下。”
曾福利一看,竟是一张一百金币的金票。他客气了一番,便收下了金票,并说道:“尽管你们给了我这一大笔钱,但我也只能给陆公子起一个非常简陋的坟。”
三人闻言苦笑。
陆靖脱掉湿臭的衣裤,放入送尸车中,再换上景昀的外衣。陆靖说道:“我那坟墓也不全是假的,把这些衣物埋进去,就算是个衣冠冢吧。”
西尔维娅被逗乐了,景昀却道:“衣冠冢是不行的,不知道曾小哥能不能找到一具尸体,穿上这些衣服,埋入坟中?”。曾福利道:“前几天太冷,街上有几个流浪汉冻死了,我去弄一具与陆公子比较象点的尸体,埋在坟中便可。乱葬坡的南面有条小河,小河旁有三棵大槐树,大槐树西面有片空地,我就把坟造在那里,墓碑上写“处决叛逆陆某人一名”。”
三人尴尬地互相对望了几眼,便点头应允。
曾福利走后,景昀对陆靖道:“有件事得立即去办。”陆靖问:“何事?”景昀说道:“陆老弟被安上的罪名是“叛国”,这可是很重的罪,必须要抄家的。陆老弟现在不便骑马,所以请马上告诉我你家在何处,我立刻派人去通知你家人躲避。”
陆靖一听有理,赶紧告知了风雅城的家和兵器场地址,并说道:“除了西姑娘以外,我已经没有家人,兵器工场的师傅们都是我家雇佣的,你让他们赶快离去,那里所有能带走的财物全都叫他们自己分了吧!”
当晚,陆靖和西尔维娅悄悄住进了楚国通使府,景昀也立刻派了两个部下,连夜带着陆靖的一些随身物品出发去风雅城。次日早晨,陆靖才想起那块飞船护甲,和由飞船护甲制成的长剑,都还在兵器工场里,不禁暗叫可惜。
三天后,景昀派去风雅城的两个人回来了。那两人说兵器工场的师傅们听了这消息,并看到陆靖的随身物品之后,仍旧是将信将疑。工人师傅们讨论了好一会儿,才决定连夜离开兵器工场,但仅带走了为数不多的钱财,并未搬走东西,也没有走远,而是呆在附近镇上打探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