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转眼间,白蔓青与刘忻宇已经相处了近一年的时间。在过去的一年里,战事更加紧迫,国民政府无论是在军事还是在民生上,都渐失人心。刘忻宇和白蔓青所在的京城,看起来相对平静,实际则是暗流汹涌。刘忻宇和白蔓青都是学生,虽然没有直接参与双方的明争暗斗,但也都嗅到了战争的气息。刘忻宇算是“进步学生”一直期待着能加入“党组织”,可却始终未有机会,一直只是跟着同学上街游行或是给警察“添乱”。白蔓青对于战事不甚关心,只在乎刘忻宇是否“爱她”,经常嗔怪刘忻宇为了学校的事而冷落了她。二人分外珍惜能够在一起的时间,哪怕是每一分,每一秒。在刘忻宇家里,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留下斑驳的光影。此时白蔓青依偎在刘忻宇的怀里,并不说什么,只是这样靠着。刘忻宇也轻抚着白蔓青的头发,也不说什么,都希望时光能够在此刻凝固。可天不随人愿,看得见的时间在手表的表盘上走动,看不见的光阴就在二人眼前溜走。
白蔓青说:“我要嫁人了。”
刘忻宇说:“你方才不是说过了吗?是你父母的决定,那人是你父亲同事的儿子,你们办完婚礼后,就一起去台湾。”
白蔓青说:“我只见过他一次。”
刘忻宇说轻抚着白蔓青的长发,说:“几个月之前,你不是也才认识的我?去台湾后,照顾好自己,记得给我写信。”
白蔓青说:“可我不想嫁给他,……”
刘忻宇说:“别说傻话了。”
白蔓青说:“我是认真的,——带我走。”
刘忻宇诧异地问:“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白蔓青推开刘忻宇,坐了起来,说:“带我走!”
刘忻宇问:“你能放心得下你父母?”
白蔓青说:“我还有两个哥哥,他们能帮我照顾爸妈。”
刘忻宇又问:“你不去台湾了?”
白蔓青依旧说:“你希望我去吗?”
刘忻宇抱住白蔓青,说:“我当然希望我们能够永远在一起。”
白蔓青说:“前天跟父亲大吵了一架,我跟他说我不想去台湾,不想嫁给那个不认识的军官的儿子,可父亲却骂我不懂事,还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可他却不顾及我的感受,只想着要替我安排我的生活。我又不是封建社会的家庭妇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只知道‘三从四德’。我甚至觉得父亲把我当成了一个工具,一个必须要听从他的安排的工具,可我是人,所以我要选择我自己的生活,过我想过的日子。”
刘忻宇疑问着:“现在很多地方都在打仗,我老家东北的局势也很紧张,双方随时都有擦枪走火的可能,就算要走,也得仔细想想,我们能去哪儿?”
白蔓青反问:“你是怕了?还是觉得我会拖累你?”
刘忻宇说:“不管去哪儿,我们都要永远在一起,没有什么能将我们分开,——就算是死,我们也要死在一起。”
白蔓青轻轻地打了一下刘忻宇的脸颊,说:“别胡说八道!”
刘忻宇想了想,似乎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说:“我们哪儿也不去了,就待在这里。”
白蔓青疑惑地看着刘忻宇,问:“待在这里?”
刘忻宇笑着说:“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一起。死后十几二十天,被狼吃了,在不花钱的‘肉棺材’里,也要在一起;死后十几二十年,化作泥土,被人拿去修房子,也要在一起;死后无论是化作厉鬼还是神仙,也要在一起;投胎变成蝴蝶鸳鸯,也要在一起;死后一万八千年,我们都变成了石头,被人做成驮碑的王八,也要在一起。”
白蔓青不解地问:“你胡说八道什么?”
刘忻宇再次抱住白蔓青,胸有成竹地说:“你放心,我绝不会亏待你。”
白蔓青扑向刘忻宇,扑在刘忻宇的怀中,刘忻宇感到胸口湿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