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最近有点烦,一想到凶手可能是自己,就有一种立刻去死的冲动。
现在,唯一的线索,就只剩那两面铜镜了。
他决定找人鉴定一下。
但是局里的那些研究先驱除了能写出几个漂亮的阿拉伯数字外,似乎也没别的什么特长。
他想到了最近在卷宗上看到的一个几年前的盗窃案。
主角是本城最富盛名的收藏家。据说他拥有的宝物不可胜数,几乎可以组成一个微型的大英博物馆。而且其中没意见都堪称价值连城,人间罕有。
关于那些宝物的来源,更是众说纷纭。
有的说,那是他祖祖辈辈积攒下来的;有的说,那是他经过一场奇遇,从一个白眉老人那里继承过来的,虽然他们无亲无故,只是萍水相逢。
更有甚者,编出一个了离奇的故事。
那个人以前是盗墓贼。
他曾经凭着一把三尺长的洛阳铲还有一件沾满油污的老鼠衣不断出现在那些大型墓穴附近。并且每次都神乎其技的避开里面所有的机关陷阱,在拿到最有价值的那件宝物之后就悄然离开,但是墓穴看起来还是完好无损,就好像从来没有人进入过一样。
正是这多年的地下生涯,让他收获了如此多的世间异宝。
在那之后,他就隐姓埋名,躲到了这个城市,过起了悠闲的富家翁生活。
现在他的名字叫三叔。
据说散播这条流言的人还信誓旦旦的说他就是我三叔,而且是亲的。但是,后来他被打了几针镇定剂,然后,被一家精神病院带走了。
但是至少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
三叔拥有这个行业里最顶级的眼光。据说,只要远远的看上一眼,就可以气定神闲的说出它的年代来历材质和价值,每次都分毫不差就好象预先就知道结果一样。而且,每年,都会有大批红眉毛绿眼睛的人来拜访。
而他们的目的,都只有一个:鉴宝。
三叔从没有让他们失望过。
至于那件盗窃案,最后发现犯人正是他自己。
而他那么做的理由也很明显:他经营的那家聚宝轩濒临破产的边缘,他需要一大笔资金。但是所有的藏品都是他的命根子,他绝对不会卖掉其中的任何一件。
唯一的出路,就剩下诈骗保险公司了。
在那之后,他就入狱了,两个月前才刚放出来,还住在原来的那座老房子里面。
他决定去找三叔。
那座老房子很显眼。
通衢大道最末头的那家。
三层的建筑,爬满了藤蔓,从外面看就像是一座腐蚀严重的金字塔。
他敲了敲门,并没有应答。据说三叔出狱后习惯一个人呆在屋里面,谢绝见客,所以他并不意外。
但是他知道,三叔正通过这座老房子里复杂的监控系统看着他。
他拿出了那两面镜子,对着门口的猫眼还有一起他认为可能有监控镜头的地方。每停顿几秒之后,就把镜子翻转一遍。这不是什么暗号,他只是想,这样三叔或许会看的更清楚一点。
门开了。
寿走了进去,里面的空间远比外面看起来为大。正对门的位置坐着一个上了年纪的人,半秃着脑袋,似乎在哼着什么小曲。
那就是三叔,寿以前看过他的照片。
寿说明了来意,但是三叔似乎没有搭理他的意思,过了一分多钟才动了动手指,示意他过来。
这种感觉,寿并不陌生。虽然这个社会看起来人人平等,但是一种无形的秩序始终存在着,根据一个人所拥有的财富地位和权力来进行归类,分出尊卑。而有求于人的那方,永远是被动的。
而这么多年来,寿似乎一直是在仰视别人。
寿并不怪他,两年前,正是和自己穿着同样衣服的人把年过半百的三叔送进了监狱,体验了一把监牢之乐。就换做是自己的话,态度也不会好到哪去。
寿很无奈的走了过去,坐到三叔对面的位置,说明了来意。
而三叔的脸色也由最初的略显不屑到如一潭秋水般的波澜不惊,最后,当三叔仔细的看了那两面镜子的时候,他的表情已经可以用惊涛骇浪来形容了,他拿着放大镜的手甚至有些颤抖。
“这些是从哪来的?”
寿听得出,虽然三叔在极力保持平静,但语气里面还是充满了那种遮掩不住的激动和震惊。
寿把自己的经历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寿并不指望三叔会相信,因为这实在有些过于离奇了。
三叔点了点头,抿了口茶,武夷山的大红袍。
“数十年前我曾结识了一个好朋友,拜他所赐,有过一段奇遇。听起来可能很奇怪,我去了地狱,以一个活人的身份。在那里,我曾经见过完全一样的一对镜子,只不过当时的拥有者是一对年轻的小夫妻,而且看起来很恩爱。但是因为怕暴露身份,我并没有看清他们的脸,唯独在对两面镜子印象深刻。或许是因为它们的做工实在是太精美了,人间几乎找不到可以匹敌的东西。”
“我在那里没呆多久就被送了回来,但是在那之后我那个朋友无缘无故的消失了,简直就像是从人间蒸发掉一样。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一直怀疑那会不会只是一个梦,就像南阳太守夜游大槐树国一样。”
“要知道那段时间里我一直醉心于收集各种古董,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那两面镜子实在是太过精致了,而且我还清晰的记得上面的每一条花纹。那种栩栩如生的感觉简直就像亲身经历过一样。我想,那一定是一种暗示。”
说到这里的时候,三叔突然停了下来,他的手指在椅子扶手的背面点了一下,然后大门就关上了,严丝合缝,似乎任何光和声音都没有透出去的可能。那种感觉,就像置身于一个和世界隔绝开来的空间里一样。
或许是要说什么要紧的事了吧。
三叔凑了过来,
“接下来说的事你要完全保密,尤其是因为你的警察身份。当然了,在你进来的时候那道门就仔细的扫描了你全身。还好,你没带什么录音设备,所以,就算你说出去,也是无凭无据的。”
三叔一只手捏着一面镜子,他的思想似乎穿越了时间的河流,到了很久以前。
“想必在这之前,你一定听过不少关于我的传闻。其中有个说的很对,只是没人愿意相信罢了。”
“我是盗墓贼,不过已经金盆洗手了。”
“当初我走遍全国发掘了几乎所有的大型陵墓,目的只有一个,找到你带来的这两面镜子。因为我觉得那段似梦非梦的经历是冥冥中给我的一种暗示。而****这行的把这个看的很重,因为每次能全身而退无不是因为天时地利人和兼备。并且在事后一定要举行一个谢神仪式。所谓的‘信则灵,不信则不灵’。”
三叔把那两面镜子轻轻的放在桌子上,动作轻巧之程度如同安置自己的传家之宝一样。
他的语气中充满着遗憾、落寞和惊喜。
“但是忙碌了几十年之后,我还是没有找到,反而得到了很多意料之外的宝物,甚至堆满了整个藏宝库。但是它们在我心中的价值却都远远比不上这两面镜子。想不到金盆洗手了几年之后,在我已经放弃寻找的时候,却又因缘巧合再次看见了它们。”
“如果你愿意割爱的话,我可以我拥有的任何一件古董相交换。”
三叔甚至紧紧握住了寿的手,那种带着渴望、哀求和期盼的复杂眼神让寿感觉全身都不自在好像犯了什么大错一样。
如果不是因为这两面镜子牵涉到晋的案子而其中一个更是晋的遗物,寿一定很愿意把它们交给三叔,金钱对于他来说只是身外之物,他一向看得很淡。
或许,他最不擅长做的事情,就是拒绝别人吧。
“两件?三件?”
寿丝毫没有松口的迹象。
三叔放开了寿的手,长叹了一口气。
“唉,它们注定与我无缘。”
“不过,你说的事情,我或许可以帮你。过去的几十年,我误打误撞得到了不少其他的宝物,你可以上来见识一下。”
三叔在椅子把手的背面又按了几下,他后面的墙壁突然就裂开了,里面是一个2米左右 的金属盒子。
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