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难道小贼听到动静已经跑了?他跑了,我的奖金怎么办?渡边心中暗想,不由着急起来,恨不得马上进房间看看。
房间里突然又想起“咔嗒咔嗒”的声音。声音极低,可渡边还是听了个清楚。他连忙侧耳细听,但他越想听个明白,那声音反而越低,似有似无、飘忽不定的。渡边移动着脑袋,把耳朵往1717号的房门上贴去。这时,那声音忽然大了起来,好像有人在他耳边擂起鼓来。渡边心头一震,朝后退去,紧闭着的门却突然打开,引得门框上的警戒线像是被什么吸住,一起朝里摆动。忽然,那些警戒线像被一阵大风刮过,又朝外摆来,中间夹着一只手,朝他脖子上抓来。
恍惚之间,渡边还当那是一只鬼爪,惊叫一声“有鬼”。但他只来得及喊出来一个“有”字,那只手已卡在他的脖子上,把他肥大的身躯提到半空,接着拽入屋内。“砰”的一声,门在身后关上。
屋里没开灯,一片漆黑。
渡边眯起眼,隐约看到一个黑影背着手站在三步开外,个头比他高了些,身材却很瘦。虽看不清容貌,但瞧体型,不像是体态发福的中年男子,更不可能是个女人,况且刚才对方卡他脖子时手上带着三分温暖,是人手,非鬼手。
既然对方是人而不是鬼,渡边本来惊得四散的魂魄又都回到了体内。他嘴上大喝:“什么人,敢来我们酒店偷东西?”手上的警棍电筒,一起朝黑影的脑袋打去。
黑影一动,五指并拢,朝前戳来,也未看出如何迅捷,可渡边手中的武器还在半空,黑影的指尖已戳到他胸口。渡边身上的肥肉足有一拳厚,把身体裹得严严实实,犹如穿着肉制铠甲一般,别说用指头戳了,用刀子捅,一时半会儿只怕也捅不进来。所以他站在那里不闪不避,手上加劲把两件武器朝对方脑袋上砸去,只盼其中一件能把对方砸得七荤八素,生擒活捉住这个敢擅自来酒店偷东西的小贼。
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当黑影伸出的指尖碰到他的身体时,渡边有如遭到电击,或者说被一根烧红的捅火棍戳到,一股火辣辣的力道迅速穿透皮下脂肪,敲打在右胸肋骨上。这股力道极猛,撞得他朝后退了一步,一口气吸不过来,心脏随即停止跳动,整个人石化一般,不能动上一动。等到那人拿走他手上的电筒、警棍,朝后退了一步,他的心跳才又恢复正常。
渡边抬抬手,感觉四肢又能动弹了,也顾不得去想刚刚是怎么回事,便深吸一口气,去抓黑影的领子。他的手还没触碰到对方,胸口刚刚被戳的地方突然剧痛无比,随之漫延到全身。他四肢一软,身体不受控制地朝后瘫倒而去,砸在一只沙发上,巨大的惯性推得沙发移动数尺后方停下来。他双手按地,想要起身,那根肋骨像是断了一般,呼吸得稍重一点就痛得冷汗直流,更别说借力站起身来。他屁股还没离地,已痛得额上大汗淋漓,眼瞅着心脏又要停止跳动,只得把脑袋靠在沙发上,用了个舒服的姿势,半躺半坐在地上。等了好久,他才缓过劲来,朝黑影望去。
黑影拿着手电,在屋里照来照去,灯光一会儿扫在墙壁上,一会儿扫在地毯上。墙壁上血迹斑斑,地毯上用白灰画了一个人的轮廓,只有躯干而没有脑袋,想来中年男子被砍去脑袋之后就躺在这里。光又扫到落地窗前,那里有些远,渡边眯起眼睛也看不太清,只能看到落地窗旁边也用白灰画了个人的轮廓,远远瞧着体态,像是一个女人。
“原来他们两个相距这么远,并非像我想象的那样,死在一起。”渡边心中暗道。手电灯光不友好地射在他的脸上,光线很刺眼。他眯起眼,想透过灯光看清黑影的样子,却什么也看不到,反而把眼珠子弄得生疼,只得闭上了眼。
忽听头顶有风声,渡边连忙睁开眼看,只见手电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了下来。他也顾不得肋骨疼,本能地歪头躲去,手电筒擦着他的发梢,砸在了旁边的红木矮桌上,一下四分五裂,不少的碎片反弹过来,又打在他的脸上。
没有了灯光,四周陷入一片黑暗。渡边被这一下吓得肝胆俱裂,暗道:“刚才那一下若不是砸在矮桌上,而是我的脑袋上,我的头岂不是像棒槌砸到的西瓜一般了吗?”想到这里,他脑门上冒出一层汗来,身上却冷得发抖。
“想死还是想活?”黑暗中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渡边哪敢多考虑一下,颤声答道:“想……想活!”
“想活容易!我问几个问题,你可要老老实实回答,敢有所欺瞒,嘿嘿……”那人一声怪笑,有如从夜枭的嘴中发出,听起来十分瘆人。
渡边道:“什……什么问题?”
他等了一会儿,不见黑影吭声,自己手中反而多了一叠东西。他吓了一跳,不知那是什么东西,摸到蛇般尖叫一声,想把手中的东西扔出去,却被一声严厉的训斥制止:“拿住!”
渡边不敢再动,捧着那叠东西,如同捧着自己的生命,生怕有一点闪失而丢了性命。黑影道:“那是美元!”
渡边心中这才一动,两只手摩擦了一下。那叠东西果然像是美元,手电筒碎了之后,屋里什么也看不见,不过按其厚度来算,足有几十张,不知对方往他手里放几千美元干什么?正寻思间,黑影又道:“知道我给你美元干什么吗?”
他老老实实回道:“不知道!”
黑影道:“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这些钱便是你的。若敢有一句谎言……”说到这里,声音一顿。
渡边正想问,忽听有件东西破风而来,迅捷程度一点不比刚才的手电筒慢。他再次肝胆欲裂,想要躲也没处躲去,只能等着那东西砍在自己脖子上。
听风声,那东西来得十分迅捷,砍在脖子上却一点不痛,像是轻轻放上去的。渡边知道对方临到关头收了力,不然现在自己的脖子早被那东西给打碎了,从东西的软硬上,他感觉出来那是自己的警棍。
黑影道:“小心你的脑袋!懂吗?”
“懂……懂!”渡边点头如捣蒜,“您想问我什么问题?”
“你是这里的保安,凶杀案发生之后一定看过监控录像,自然知道凶手是什么人了?”
“不知道!”
黑影拉长音“嗯”了一声,似是不信,道:“没有骗我?”
“我哪敢骗你啊!”渡边耳听对方话声不善,连忙辩道,“我上的是下午班,来的时候警察已经把硬盘全都拿走了,我并没看到监控。”
警察拿走监控录像,这完全在丁飞的意料之中,只是横滨酒店附近有三四个警察署,不知是哪个警察署的警察干的,于是问道:“知道是哪个警察署的警察吗?”
渡边道:“不知道!”他怕对方不相信自己的话,恼怒之下杀了他,又连忙说,“我来上班的时候,警察已经走了。同事给我叙述整件事情时,也没提是哪个警察署的警察。早知道你要知道谁拿走了监控录像,我当时一定问问他,要不这样,我把你领他家去……”
“不必了!”丁飞道。酒店附近的警察署虽多,但各有各的管辖范围,只要知道横滨酒店在哪家警察署的管辖范围之内,也就等于知道是哪家警察署把监控录像拿走了。
渡边见丁飞冷冷冰冰的样子,以为他不满意这个答案,暗暗担心他会下毒手取自己的性命,就算他不取自己的性命,也会把自己手上的美元拿走。命和钱,渡边一样也不想丢,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也不管消息有用没用,只想全兜出来。只听渡边道:“不过……”
“不过怎样?”
“监控录像上什么都没有,你找到警察署,看了也白看!”
丁飞心念一动,已知有人搞鬼,见渡边脸上表情古怪,似乎知道什么隐情,故意奇道:“凶手那么大的一个人,又绑架了个人出去,如此大的目标,监控怎么会拍不到?”
这下轮到渡边奇怪了,问:“他还绑了一个人?男的女的?”
“女的!”
“多大年纪?”
“二十一。”
“一定很漂亮吧?”
“嗯!”丁飞说完,语气一变,“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渡边微微一笑,道:“这就对了!”他不知丁飞戴的墨镜有夜视功能,笑得十分开心。
丁飞见他笑得胸有成竹,更加确定他知道隐情,见他卖起关子,道:“什么对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再这样东拉西扯,小心你的性命!”说完,把警棍架在渡边的脖子上,做刀状,来回比画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