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天就要走出森林了,那森林的外边就是四阳城。
经过连日的跋涉,目的地的接近使得众人的心情也变得轻松愉悦起来,步伐也变得轻快了许多。似乎之前经历的所有艰难困苦都已被忘却。
只有那尚香和尚勇落在了大家的后面,原来尚勇肩上的恶疮在经过崖壁的攀爬和拉弓用力后伤口迸发,疼痛难忍,虽不至影响行走,但总是慢了一些节拍,尚香只好边走边采集一些草药来帮他先止住疼痛,或者有时她看到那些鲜艳绽放的野花,也顺手摘下几朵,编成一个花篮,带在自己的头上。
已经几年多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了,加之又认识了展游天,她一路都很兴奋。展游天没有大家那样兴奋,他这些天一直保持着警惕,难道黑衣人就这么被甩掉了?但是眼看就要到四阳城了,看起来的确如此。
自从那崖底洞穴出来以后,他就把看到的情况给弟兄们描述了一遍,大家的认识和自己差不多。这些洞穴都和伊流河对岸的烟瘴魔地的妖孽有关,似乎和卡纳国王也有某种关系,但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现在只等到达四阳城和货郎会合,顺势再看一下自己的脚,再做盘算罢。
展游天边走边想,蒙哥蒙弟和英繁也都离的不远,大家都在默默的走着,因离都城不远,这里林间已经有明显的道路痕迹了,但林木依然茂密。展游天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对大家说:“我们走到前面歇息一下,也顺便等一等尚香姐弟,这会儿已经看不到他们了..”
展游天话音刚落,其他三个弟兄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一张大网铺天盖地落了下来。
靠着敏锐的反应,他眼睛的余光察觉到了那阴影的袭来,就在那一刹那之间,展游天的双脚像是弓弦被拉开后突然松手,下意识的像一旁疾奔过去,口中喊出了一声:“小心!”
他感觉那团黑影就从自己身边降下,展游天跳出了网外,回头一看,弟兄们就没有这般幸运,蒙哥蒙弟和英繁三人悉数被从树上落下的大网罩住,三人在网中挣扎着,但却被越缠越紧。
这时从四周树上跳出十几个黑衣人来,用刀剑抵住了他们,三人被缴械后完全没有了抵抗能力。展游天见状拔剑就冲了上去,这时在那些黑衣人身后,有一个声音发了出来,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冷冰冰的命令式口气喝到:“去杀了他!”
展游天听得出,这就是那个总管,那个黑衣人的头领的声音,这时十多个黑衣人转身同时朝展游天挥剑袭来,只见他左腿做支点,伸出右腿,弓起身体,手中的长剑迅速横扫一圈,把黑衣人逼退了几步。
然后他迅速收剑,朝着身后趁机偷袭的那个距离他最近的黑衣人回身就是一剑,直奔对方的胸膛,同时自己的身体猛然侧闪,避开对方的剑锋,就听得一声沉闷的噗嗤声,一个黑衣人已经中剑倒地。
接着展游天施展他那令人炫目的无影剑法,盯住一个黑衣人连续进攻,那黑衣人被迫挥剑抵挡,展游天明显感到对方力量非凡,和克拉山顶的那些黑衣人又不是一个档次,只是这些黑衣人是几天前才被“孵化”出来的,根本没来得及进行训练剑术,展游天从对方动作就能感到他们的僵硬和笨拙,但是只需假以时日,这些丑陋的黑衣怪物一定会成为心腹大患。
展游天集中了所有的力量,逐个攻击,那剑法凌厉,招招致命,那黑衣总管则站在一旁冷眼观察,似乎对手下的表现不是很满意。
此时经过一番苦战,展游天才砍倒了三个黑衣人,他心中焦虑,必须要在短时间内干掉这些人,给其余的黑衣怪物以威慑,否如何救得了众兄弟?
可是自己明显感觉力量已经不如在克拉上顶的表现,或者,他一只手还在挥剑搏斗,另一只手却下意识地把手伸进衣领,摸到那块牌子,把它摁在了那环形胎记上,瞬时间,他觉得身体内那火龙又回来了,一种无形的力量散发到全身,透过臂膀,传到手上,再传到剑身。
就听得“呯”的一声,一个黑衣人手中的剑已经被击落在地,展游天顺势刺了过去,那剑直接贯穿黑衣人的喉咙,一股鲜血喷了出来,差点溅在他的身上,展游天的剑锋愈加凌厉,一阵眼花缭乱的拼杀,脚下已经倒下了十多具黑衣人的尸体。
此时展游天越战越勇,已经杀红了眼,完全是要尽数斩绝的气势,他对面的敌人只剩下了三两个,这时突然又听到了那个头领的声音:“立刻放下武器投降,否则我立刻斩杀这三个人!”
只见蒙哥蒙弟和英繁被三个黑衣人押着,黑衣头领在一旁气急败坏的叫嚷着,展游天见到此景,无可奈何的停了下来,那黑衣人头领狞笑一声命令道:“举剑!”
三弟兄身后的黑衣人举起了手中的利剑,见展游天还没有放下手中武器,那头领冷酷的举起手中的剑要发出斩杀指令,展游天刚要松手放下武器,就听见连续两声惨叫传来,蒙哥蒙弟身后的黑衣人应声倒地。
不论是敌我双方,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造成了短暂性不知所以。
但展游天反应极快,他那即将放手的剑瞬间举起朝着英繁旁边举剑的黑衣人掷去,嗖的一声,正中对方胸口。那头领只知道被暗中的埋伏袭击了,顿时有些惊慌失措,但他终究明白此刻已经形势倒转,不宜再战,于是呼喊了一声“撤!”,展游天对面的几个黑衣人跟着头领呼啸而去,消失在浓密的丛林中。
从一旁的树林中走出了尚香和尚勇。展游天拔出了自己的剑,对着这姐弟二人大声谢道:“今天若不是你们两人,恐怕我们兄弟四人就再也没有明天了,以后你们的事就是我们众兄弟的事,虽是大恩不言谢,但我还是要谢谢你们!”
蒙哥蒙弟和英繁也走了过来对着姐弟表示感谢,同时还流露出羞愧的神色,展游天拍了拍他们:“不必如此,这黑衣人越来越狡猾,以后我们当心就是了。”正说话间,旁边地上还有个黑衣人在呻吟,尚勇走过去,一脚踏断了那个黑衣人的脖颈,他嘿嘿的冲着展游天笑道:“要不是我被肩上恶疮所累,力道不够,否则这一箭早就射穿了他!”
尚香则在一旁笑嘻嘻说道:“这谢字呢,今天就不必了,有一天我会主动要你还回来的,只是到时候你可不许推辞啊?”展游天也不可能想到尚香以后会有什么鬼点子,就满口应承了下来:“没有问题,只要是合理的我都答应。”兄弟们也在一旁调笑道:“到时我们给尚香作证。”
到了黄昏时分,众人终于走出了森林,来到一条小溪边歇息,连续几天的赶路,衣裳都浸透了汗渍,也该洗洗泡泡,捯饬捯饬了。尚香独自一人去那上游濯洗自己的满头秀发,其他众兄弟则在下游坐在那小溪两旁的石头上或擦洗上身,或脱靴泡脚。
泉水清冽,疲惫顿解,蒙弟在一旁不时的从溪流中撩起水花洒向众人,大家嘻嘻哈哈哈笑个不停,蒙哥起身追逐蒙弟,也想让他淋一身水,这时他在展游天身边停了下来,皱起了眉头说道:“游天哥,你的脚底怎么都是黑的?”
展游天听罢顿感一惊,心想,这些天来最害怕的东西还是来了!众人听闻后也都围了过来,蹲在一旁观看,展游天蜷回了脚,洗洗看了一眼,心中泛起了挥之不去的阴影,难怪最近几天感觉有些麻木,以为是赶路双脚疲惫,不想是那寒毒未散,居然一直还在体内。
他又仔细的看看了双腿,暮地发现双膝以下都有隐隐的黑色,这是明显的寒毒上攻啊,但此次为何自己没有在克拉山上那样剧烈的反应?而且还拖了这么长时间没复发呢?如果不是今天在此歇息,也不知何时才能发觉?不过话说回来,发觉又能如何?这是被黑衣妖孽激将所毒,谁会医治呢?
众兄弟看了他的双脚后皆感觉情况不好,但同展游天一样,也是束手无策,此刻尚香从远处赶了过来,对大家肃然忧伤的表情感到奇怪,尚勇对她说了下展游天的情况,她急忙来到展游天身边,蹲下身去,双手抱起展游天的一只脚仔细的端详,然后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但她随即会恢复了那张灿烂的笑脸,对展游天说:“游天哥不必担忧,明日我们到都城后用心打探,找一个好大夫瞧病,正好尚勇肩上也有恶疮需要医治,我们进城后的首要任务就是先办这事。”说着便帮展游天穿起了靴子,展游天心里感到心里很温暖,似乎把朵兰已经给忘记了。
第二天午后众人就到了四阳城的护城河外,展游天决意先不进城,待那天色昏暗后再分头进去。蒙弟提出由他先去当铺查看货郎是否留下了记号,展游天笑道:“等你去找到那当铺,天色已完全黑暗,你如何辨认那记号?”
蒙弟尴尬的摸了摸脑袋。展游天说:“昨日我们刚和黑衣人交过手,我担心他们在城中设卡,如果不是因我这足病,这城也根本没有必要进去,只需一人去接应货郎即可。现在我们分头进去,目标要小一些。先由尚香姐弟先去打探,然后派一人回来报信。”
尚香说:“游天哥说的有道理,虽说这四阳城城广人众,但我们还是要小心。”说着二人朝那城门走去。
过了一会,已见尚勇回来:“城门很是稀松,没有什么异常。”
众人进得城去,那守门的兵士只有寥寥数人,个个都无精打采的样子,旁边也不见有黑衣人的踪影,展游天略微放下心来,但他随即想到,可能没有这般简单,但足疾在身,总是再有艰险,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到什么山,砍什么柴罢。
随便找了一家客栈住下,众人皆感疲惫,这许多天里都是露宿野外,没有好好休息,今日能够睡在床榻上,头一落枕就沉沉睡去,只有展游天尚无一丝困倦之意。
在吃过晚饭之后,他独自一人,坐在客栈外的桌子边,喝着一杯茶想心事。这些天来,经过了重重艰险,也获知了不少情况,尤其是那些黑衣人的状况,今天能够到达这四阳城,已实属不易,也幸而把朵兰留在了索关城,否则一定过了不了这一路的重重险阻..
这时客栈老板正在卸一大车从外边拉来的货,给人感觉偷偷摸摸的,展游天给过去帮忙,给抗了几包货物进屋堆码整齐,老板连声道谢,展游天不解:“这车为何黑夜送货?路也看不清楚?”
老板悄声说道:“这位爷不知,我们这四阳城内官兵个个如狼似虎,我买的些粮食和肉食,若白天被看到,一定是被强行掠去,有去无回,所以只能在这夜里偷摸进行。”
待帮老板卸完,展游天又问了一句:“您在这四阳城里,可知那有那妙手良医?”老板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坐在展游天的对面:“看小哥是个难得的实诚人,我也就不瞒你,出了这城门以后,城北有个木家村,那里有个木郎中瞧病瞧的好。”
展游天心想在这都城地界,名医应该是在城里,城外乡村的郎中行不行呢?
但这城外郎中的名声能传到城里,却也是难得,想必一定有过人之处。这时客栈老板又说了一句:“那木郎中有个脾性,就是不给官家的人看病,谁来都不行。”展游天听闻此言,顿时来了兴趣,嗯个,看来明天非他不可了。
“不给官家看病,好耿直的郎中!”展游天一抬头,是尚香走了过来,老板借机告退,她笑盈盈的坐在了老板离开的那个位置上,下巴垫在双手上,趴在桌上直勾勾的看着展游天,展游天暮然觉得这分明就是朵兰嘛,他失口轻轻叫出了一句:“朵..”
但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就对尚香道:“我刚打听到了一个好郎中,明日和尚勇一同前往。”尚香道:“这个我刚才已经知道了,我想知道你刚在说出的第一个字后面是什么?朵什么,继续说啊,你躲什么?”
展游天嗫喏到:“没有,我没躲啊。”尚香穷追不舍,咄咄逼人:“让我来告诉你吧,你是想说'朵兰'对不对?”
展游天被尚香说中了心事,尴尬的笑了笑,这两个姑娘的脾性太相同了,她们的差别仅仅在形体上,朵兰稍稍丰满一些,这尚香则身材曼妙,体轻如燕,朵兰不会武功,而尚香则箭法精准。
这两个人他都喜欢,但是,但是这件事怎么处理呢?他能回到索关城还不知是何年月,甚至能不能活着回来还是个问题,以后的事谁也无法定论,还是先看眼前吧。
尚香继续说道:“那个朵兰姐姐我是从蒙弟那里知道的,我也好想马上见到她。”说完她冲着展游天嬉笑。展游天想,起码在这几个月里,你们两个没有见面的可能。同时他在心中想象着这两个女人相互见面以后的情景,她们会不会打起来呢?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尚香依然看着他,脸上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羞赧的神情,继而发狠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了!你这个坏蛋!”说着做出伸手要打展游天的样子,展游天身体后仰,哈哈大笑道:“你冤枉我了,可不是你想的那样子啊?”说完他拍了拍尚香的脑袋:“傻姑娘,快去睡觉,明早还有重要事情要办。”
展游天早晨起的很早,一出门遇到那老板正在里里外外的忙活,展游天打了个招呼,那老板自从昨日展游天帮忙以后,对他格外客气:”小哥昨夜睡得晚,今天却还起得早!不多睡一会吗?听说从昨天开始这城门就一下子松懈了好多,再也不像以往那么严了。所以你不必那么赶时间,呵呵。”
老板随口一说,展游天也随口应付着,但他却猛然醒悟:居然这么巧!这可真是一个大阴谋啊!意识到这点,他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前日里那黑衣人刚吃了大亏,而那地方距离四方城脚程才一天多的路程,他们岂能善罢甘休,这不明摆着设下了空城计,诱骗自己上钩,然后关门打狗吗?
想到这里,他赶快把兄弟们叫了起来,把刚才无意中听到老板所说的消息给大家讲了一遍,然后对兄弟们说:“昨日我还打算今天让蒙哥去当铺接应货郎,让英繁去街市采买补给和马匹,现在统统改变,我们要立即出城,否则就成了瓮中之鳖。”
这时尚香不知何时已经走进了屋里,插话道:“那么那位货郎兄弟呢?”展游天看着她:“是的,这是个问题,我想等我们出来城后,再慢慢商量此事。”
“还商量什么呀!”尚香有些不满的说道:“那个货郎兄弟此刻兴许也是心急如焚,总也看不到你们来接应,我那日听蒙哥一说我就知道他一定等得好久了。”
展游天听得出尚香的意思:“是的,我们几个人去接应的话确实太招摇,但又不愿意让你冒险。”
“游天哥你这是什么话!”尚香真的生气了,她沉下了脸道:“你这不是拿我们姐弟当外人吗?”
展游天一时语塞,不愿意让这个姑娘为他们去冒险,这是他的本意,但是他们又不方便出面,那货郎也时时处在危险中,令人担忧,这些问题让他矛盾不已。
“好吧,你去当铺接应货郎。”展游天感激的对尚香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