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返?”东方既白诧异道,“折返的意思不就是该回去……”
等等。
如果原本的计划是回去的话,那么“折返计划”之后——
李清风往前走去。
为了折返原来的计划,一直走上了那片焦土——原来名为阎王庙的,那片焦土。
这样仔细看,焦黑的土地分布的很均匀,正是原本阎王庙所占的那一片,不多不少。
从高空看,那一定是一个黑乎乎的正方形。
就像欧洲麦田里的怪圈,谁能证明那是人为还是其他的什么呢?
有人说他们目睹了超自然力量,但他们的说法不尽相同,反而充满矛盾,光的颜色、时机、力量的方向。
又是矛盾。
就像李清风现在的样子,在他一只脚踏入那个焦黑的正方形之后,他停了下来。
也就是说,李清风一只脚踏进了焦土,另一只脚依然留在原来的土地上。
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所以在他即将踏进去的时候,
啊,这还是不是我要踏进去的那条河流呢——像这样的顾虑,经常使得人犹豫不决吧。
东方既白总是这样胡思乱想。
然后,李清风开始行动了。
和东方既白预测的不同,李清风没有发生“前进”或者“后退”的行为。
他把左边裤袋的拉链拉开,接着从左胸口的暗袋里摸出一支铅笔拦腰折断,一半放回暗袋,另一半藏进裤袋。
左袖口的纽扣被小心的系上,接着是右袖口。
双手平举。
从侧面看,李清风现在就像一个“大”字。
一只脚踏入焦土,一只脚留在原地。
李清风意义不明的前后摇晃,就像是一具坏掉的木偶。
然后,
一枚硬币,
从他的右手掌心掉落。
那是刚才吃晚饭时,老王找给他的零钱。
东方既白看出来了,李清风在追求某种概念上的“平衡”。
虽然这样看上去,李清风并没有把分寸拿捏得很好,他的腰并不笔直,而是略微偏向焦土一侧,但他的下半身,却分明偏向焦土外面。
比例?
协调?
这是一种东方既白难以理解的技巧。
但是,确确实实的,硬币落地之后,所有的违和感都消失了,从整体上看,李清风被完美的分成了两半——里面和外面。
门,
被打开了。
啊,并不是说真的“嘭”的一下出现一扇门在我们眼前啦,那样也太唐突了。
门之所以为门,或者说门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区分里和外。
而现在,界限消失了。
“不,说界限消失也太夸张了,只是开了个洞的感觉啦。”
李清风笑着说。
非常反常的,东方既白没有在听他的话。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眼前诡谲的异变吸引了。
——有一种不存在的东西,化成了碎片。
这种说法当然有失偏颇,但也找不出更好的说法了。
就在李清风的眼前,灰白色的碎片随着细微的噼啪声飞散开来——原本那地方就什么都没有,这样一来,一般人会误以为那些碎片就是凭空出现的吧。
但是那些转瞬即逝的碎片上,几道半透明的裂纹依稀可见。
有什么东西正在碎裂。
就像一面即将寿终正寝的老砖墙,整个内部结构危如累卵、摇摇欲坠。这时,一滴雨落到了它的头上,于是一道细微的裂缝从正上方龟裂开来,犹如鲟鱼那样肆意在墙面游走,势如破竹。
压缩的时间被放肆的拉长,幼苗长成大树的冗长历程在短短几秒钟内在墙面上重现——那树是倒悬着的。
之后,斑驳的墙皮开始剥落,死去的石灰在风中散成了原子级别的微粒,像是飘扬的沙尘。
墙面持续奔溃,每一块严丝合缝的砖块都在互相排斥,最初那道巨大的裂缝依然在发挥余威,只是肉眼已经无法辨识,如果有一架高倍显微镜就可以看到——裂缝的枝杈深入每一个环抱在一起的分子之间,它足迹所到之处,再没有任何复数的东西。
当然,这只是东方既白的猜测,事实也许远没有这么夸张,没准那个“本来就不存在于那里”的东西,只是会在剥落时变的透明而已。
从看不见变为透明的特性,发明这个的人一定很无聊。
就在它将要消失的时候,一团有些模糊的东西倏的从“里面”显露了出来。
那团有些黑、又有些白的东西,就静止在五六米高的空中。
如此看来,那东西一定与牛顿他老人家有什么血海深仇。
在闪烁了几秒后,地心引力才仿佛迟到了似的,将它从空中往下拽。
理所当然的,位于它下方的东方既白被狠狠的砸中了,刚好砸在当中,甚是完美。
并不是说东方既白是个反应迟钝的人,他的反射神经甚至已经做出了张开怀抱的准备。
然而,那个有些黑、又有些白的东西,在半空中分成了两半——变成了一个黑、一个白的两个东西。
东方既白愣住了,
愣住的后果,就是东方既白在一阵由上方传来的撞击和与地面亲密接触的剧痛之后,看见了刚刚升起的月亮——他直直的躺倒在地上,正面对这苍穹。
而落入他怀中的那两个东西——啊不,这里不能用东西来称呼她们了。
落入他怀中的,是两个女孩。
黑色的、和白色的女孩。
虽说用颜色来形容女孩子大概会被认为很失礼,但这就是不会骗人的“第一反应”,当然,事后东方既白是道了歉的。
不过,
“我对把概括性如此之强的形容词用在两个女孩子身上深表遗憾……”反正东方既白也就只会这么道歉而已吧。
毕竟,他从没有试图做出改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