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的母亲始终没有出来见一见在她心里一直当作丈夫的男人,二十年没见了,不是不想见,而是不敢见,他对她没爱,她便是有爱也是徒劳。像山坡上贱得不能再贱的狗尾巴草,没人正眼瞅她一眼。他们的婚姻,在齐其的爷爷去投奔革命的那天就没有了。可是大伯的母亲生下肚子里的大伯后就一直守候着,想着丈夫总有一天会回来,可是他回来时身边站着齐其的奶奶,一位中校军官。
离开村庄时,爷爷对大伯说,别总在乡下守着那个地主婆,既然读了书,就出去工作,为国家做点贡献。至于爷爷是不是真的没有与他嘴里说的地主婆见面,齐其一直不清楚,但有一点是知道的,在那个年代,爷爷每个月都会要他的大儿子也就是大伯父转交十八元生活费给他的这位地主婆前妻。
爷爷的第二个老婆是齐其的奶奶,在延安时首长介绍的,一个从上海来的抗大女学生。他们的结合,是革命浪漫主义的经典。一个是勇猛善战口含大蒜满嘴粗鲁的军官,一个是小鸟依人风花雪月满嘴文气的学生。革命浪漫主义的结果是齐其的爷爷迅速让齐其的奶奶生下他们的儿子。纷飞的战火,突然的行军,家务的操劳,丈夫的粗鲁,自己的工作,混在一起没了浪漫多了怨气。齐其的奶奶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婚姻生活常常独自泪流,这泪如果让齐其的爷爷撞见,保准会是一顿恶骂,哭,哭,就知道哭,你以为你还是上海的娇小姐,你是老子的婆娘。
多数情况下齐其的奶奶是不回嘴的,可是也有发飙的时候,她也会扯起嗓子操起上海腔破口大骂。年轻气盛的爷爷除了他上级骂过外,都是他骂别人,哪轮得上这女人来骂,于是他刀呀枪呀弄得劈啪劈啪地响,打雷样的嗓门震天动地,此时如果齐其的奶奶还没停火,他便冲上去拦腰抱起齐其的奶奶,横转过来,使劲地用手掌打她的屁股,嘴里还会吼着,你就是欠揍,老子打死你。奶奶腾空在爷爷的腰间,手和脚四处乱划,逮着机会用手掐他用脚踢他,只是都不管用,爷爷喘着粗气一只手拽着她的腰,一只手抽打着她的屁股,打着打着,气越喘越粗,人便亢奋起来,于是把人抱直,用嘴含住奶奶那张骂人的嘴,奶奶闹腾的双手被爷爷的一只手钳住,想晃动的头被爷爷另一只手按着……在这样的打闹中,奶奶又生下了他们的第二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