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正处在热恋中的姑娘,突然面对男人的蒸发,比天塌下来还可怕。绝情得一声告别也没有。曾经那么多人跟她说,城里男人是白眼狼,你偏要去贴。姑娘杀死自己的心都有了,像掉进一个四面是墙的黑洞里,全是冷漠嘲讽的眼神,母亲的谩骂加哀叹,不断重叠的噩梦是吴老师黑不溜秋的心脏,布着青筋与错落的血管,吴老师手里的长笛变成了一条吐着信子的蛇。更让她生不如死的是她怀孕了。
在那个时代,未婚先孕虽然不至于沉塘,但对于当事人却也是一件极羞耻的事。哪能像现在的姑娘谈恋爱谈大了肚子,大大方方,报喜般告诉别人,然后风风光光地奉子成婚,婚礼上新娘哪怕是快要临盆了,她收到的都是众人的祝福。在那个年代,草草嫁人也许可以遮人耳目,可是她倔,不从。其实她是陷在牛角尖里出不来,她想不明白,他怎么走得无声无息呢,中间连一点暗示都没有。
戛然而止的恋情,像是一把锐利的飞刀,插进毫无防备的心口。那种痛连筋带骨,摧毁了她对生活的所有欲望,为了躲避家里的逼婚,她一个人进了苦茶庵,当时庵里只有一位六十来岁的老尼姑,这里仿佛没有人烟。菩萨破败,香火灭迹。老尼白天种地,晚上敲敲木鱼。婴孩生在庵里,她的啼哭叫破了以往的清规戒律,一老一小,俩女人,尽一切努力喂养着这个小生命。
有一天,这个有着千年历史的苦茶庵得到一批善款,维修古庵,重续香火,新来的住持说,如果要呆在佛门,就要断绝尘世,送走孩子。于是一个深夜,这个一岁多的孩子被丢到了古桑洲。她的身世被隐藏起来,被她的姨妈带着,与别的孩子一起长大。
吴老师最终没有迈进苦茶庵。他虚脱,勇气全无。返回古桑洲,说,这辈子,他是还不清的。见了面说什么呢,怎有脸面说什么呢。结局已在这。其实他回北方后,心就没踏实过,噩梦不断,有种说不清的牵扯停在了古桑洲。
当吴老师坐在李橄面前时,李橄的心一次又一次地坠落,伴着尖锐的刺痛。他想以后一定要好好心疼艾悦。最后,他再也坐不住了,直奔机场,他一定要找到艾悦。让她知道谁是她的父亲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