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夜风雪加冰冻,洲上除了此起彼伏的狗吠鸡鸣,难见到外出的人影。冰雪覆盖的路上见不到深深浅浅的脚印,所有的雪都被冻住了。走在上面,硬邦邦滑溜溜的,听不到嗞嗞的踏雪声,稍不留心便重心失衡仰面倒下,起先人们还相互大笑,直至许多人摔伤骨折,才意识到这场雪也许是场灾难。艾悦看见对岸镇上的公路上汽车像长龙般双向拥堵,而且无限延长。雪,把所有的东西都冻住了。连山坡上一座座送电的铁塔都以一种扭曲的姿态坍塌在冷冽的冰雪之中。
艾悦意识到明天回单位上班是不可能的了,于是与旷姐打了个请假的电话,再打电话告诉成筝,晚上不能与她一起泡吧,她困在了乡下。说完这些,手机正好没电,家里的座机也打不通。洲上停电好几天了,幸好每家每户都储存了过冬的柴火。家门前有取之不尽的井水。所以日子依然是有条不紊地过着。临近过年,姨妈家里好像有做不完的事,上午宰羊,艾悦看他们磨刀的磨刀,烧水的烧水,屋里屋外进进出出。没电视看,包里也没带上一本书,也不能煲电话粥,无所事事,突然觉得日子漫无边际。屋外,冰柱子挂满屋檐,晶莹剔透。往苦茶庵那边看,绵延起伏的丘陵白雪皑皑,山坡上的苦茶庵,灰墙黑瓦,只留下星星点点的轮廓,一切都陷在安静的白色之中。
在火炉边瞌睡、喝茶。看着时间无聊地走了,却又无能为力。下午,侄子牛牛带着艾悦到桑树林用棍子扑打麻雀。此时的桑树光秃秃的,只有一些枯树干。冻得瑟瑟发抖的麻雀无处觅食,缩在枝上呆头呆脑,牛牛拎根棍子,猛扑过去,鸟就落地了。真是奇了怪,牛牛一打一个准,没有落空的。牛牛越打越来瘾,目光里有了凶相,艾悦有些害怕,她扯着牛牛,说,不要打了,这些麻雀也可怜,本来就冷,你还去打它。牛牛又看到一只,正猫着脚步,又要去行凶,却被艾悦扯住,说,不要打了,回家。牛牛有些扫兴,大人样叹了口气,说,阿婆讲的,你经常用脑,要用豆豉清蒸麻雀给你补脑子呢。艾悦拍着牛牛,说,那也够了呀。牛牛撅着嘴,说,光给你一个人补脑,牛牛也想补脑。艾悦扑哧一声,大笑,说,好了,小姨不吃,都给牛牛吃。可是牛牛还是哼哼唧唧的,他说,阿婆不会肯的,阿婆只晓得心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