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门是敞开的。虫虫一进门就冲进蚕房，有一部分蚕开始吐丝了，仰着头一扯一扯的，极其忘我。艾悦楼上楼下各个房间看了一下，没人，便与虫虫在蚕房看蚕。嗞嗞的响声细细密密地从桑叶下发出，虫虫从箩筐里捡些新叶子丢进去，艾悦看了看这些桑叶都已用干抹布抹去露水了。这活是姨妈早上必做的，姨父采桑后又会要去菜地忙碌或到江上撒上几网。而蚕要是吃了带露水的桑叶便会拉肚子，弄不好会成批成批地死去。小时候就知道桑叶上的水一定要抹干，那时这事基本上是大姐二姐做，而她一般是搬个小板凳瞧着，要不就是去捻蚕，可是却常常遭到大姐的呵斥。蚕房非常干净，透着凉凉的气息，像蚕的体温。屋角堆着蚕沙，几个蛇皮袋里装着的是晒干的。蚕沙是蚕宝宝拉下的屎粒粒，有祛风除湿、活血镇痛的功效，同时还富含有机物、叶绿素、植物醇、多种氨基酸和多量胡萝卜素，所以这屎粒粒送到制药厂可卖五六角钱一斤，每年这玩意也能倒腾出几百元钱来。有时，艾悦想住在这岛上真好，江水里随手捞的鱼种的菜不用说，连长过桑叶后的桑树条也可送到造纸厂卖钱，这桑条可是上等的造纸原料。
虫虫捉了一条蚕放在手上玩，艾悦没有呵斥，这蚕已长到差不多要拒食吐丝了，通体透明，白色里带些青黑。以前，虫虫是不敢捻的，去年开春的时候，从这里带了一小片纸，上边有几百粒黑色蚕籽。艾悦告诉他，要放在内衣兜里，蚕宝宝才会出壳，那会虫虫是一会看一下，看有蚕宝宝出来没有。在幼儿园也是这样坐立不安，几个男孩子围拢一起。另外，虫虫还准备了一个纸盒子，上边用针戳了几个针眼，里边有几片桑叶，他把出壳的蚕宝宝捻到纸盒里，小蚕黑黑的，小得比米虫还小，稍稍用劲便会捻死。每每出来一条蚕，虫虫便会兴奋地捻到纸盒里。几个耍得好的同学，虫虫每人送了几条。虫虫的爱心是从这里开始的。他担心蚕宝宝会断了口粮，扯着妈妈到江边到公园看哪里有桑树，便记着，隔一断时间采一点，用保鲜袋装着放进冰箱，每天喂点。清理纸盒子是件麻烦事，把一条一条的蚕宝宝放到干净的桑叶上，换下那些粗粗的叶脉与黑屎粒粒，每每看着蚕宝宝在干净的盒子里美食，他高兴极了，说，他勤快，蚕宝宝才有好日子过。对此，李橄怪艾悦给儿子取个小名叫虫虫，什么不好取，偏偏要叫虫虫。弄得好好一个儿子对这软不拉叽的虫子感兴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