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悦一首歌一首歌地嚎,嚎着嚎着,眼泪狂奔不止。泪眼蒙眬时,一杯酒下去,愁肠寸断。先是凉凉地滑过喉咙,然后停在心口,灼热着心肺,接着心跳加速,有火焰欲从面颊上喷出。歌声飞离嘴唇,在话筒里放荡不羁或是千回百转情真意切。酒这玩意,总喜欢在人的血液里胡作非为,夸大人的情绪,一点点快乐便有无限的快乐,一点点忧郁硬是让人伤心欲绝。这个时候,艾悦的不快被放大,她陷在沙发里,自暴自弃、自怨自艾。一直自以为是的自己,在他人眼里原来是如此不堪。而且是在这样一个不起眼的甚至有些畏缩卑微的男人眼里。一个这么老的男人居然说我年纪有些大。呸,艾悦对着话筒,扩音器震荡出嗡嗡的回声。回声过后,寂静落了下来。后悔了,不该在半年前离婚。想到这,艾悦咬牙切齿,这阵子的狼狈,全是成筝的惹是生非。
本来离就离了,艾悦一个人蛮逍遥的,上班下班,吃吃喝喝的,上上网看看电视,星期六接儿子玩玩,日子过得自由自在干干净净。可是,那天成筝火急火燎地跑来报告艾悦一件事,说在水木年华看见李橄,带了一妞,蛮亲热的。听衣锦荣说,是橄宝的腿子。李橄是艾悦的前夫。成筝说这些时,艾悦看上去很平静,只是心突然紧缩,头皮发麻,全身像有蚂蚁细细密密地在肌肤上爬行,有的还钻进肉里啃噬骨头。艾悦呆呆的,仿佛看到她骨头上一个个被蚂蚁啃出的小洞。成筝看不见,她的话刹不住车。她说,艾悦呀,你可不要宝气,除了上班天天坐在屋里,你也要发起进攻,找男人去,你看你,这么漂亮,不要浪费资源。艾悦依然记得那疼痛的感觉,绵绵的,颤颤的,堵住了所有的气息。在那刻,她的眼皮居然撑不开,眯着眼,有气无力地说了句让成筝气得吐血的话:我想睡觉。
那瞌睡说来就来,她倒下去便睡死过去。成筝在一边对她又掐又捏,艾悦只是扭动着身躯潜意识地躲闪着来自成筝的暴力,但眼睛自始至终是闭着的。她紧箍着抱枕蜷缩在沙发里,气息平静意志坚定地睡了下去……
待艾悦从突如其来的睡眠中醒来,已是第二天早上。她听见电视里仍有人在说话,成筝倒在另一旁的沙发上扯着微鼾。茶几上,地板上,四处是食品屑,瓜子壳,饮料瓶,狼藉一片,看上去像一盘无法收拾的残局。艾悦心里一酸,泪水不听使唤地落下来,她哀叹自己,怎么把日子过得这般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