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国忧民的事说完之后,爷爷奶奶便带着齐其玩扑克,争上游。爷爷的霸道在哪都有所体现,这玩牌,爷爷也巴不得自己每次都是上游,牌来得不好,他就会骂骂咧咧。他打了下游,便会擦根火柴燃上一支烟,对齐其说,小鬼头,替爷爷钻一下桌子。碰上齐其心情好,她会趴在地上一梭,便从桌子的这头钻到那边。然后三人又继续抓牌打牌,如果是奶奶打了下游,爷爷便心花怒放,说丫头,钻桌子呀。起先奶奶也要求齐其代替,可是爷爷起高腔了,他拍着桌子说,你有没有搞错?齐其是我孙女,她姓齐,她不是跟你姓徐呀,她怎么能替你钻呢?奶奶那个时候也是快七十的人,被爷爷逼着,硬是从桌子这头钻到那头,其间爷爷还总是刁难,比如用他的拐杖拦在桌子一旁或用拐杖去敲奶奶的屁股。通常奶奶要磨蹭一阵子,然后身手敏捷地从桌子底下钻了过去,起身之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过爷爷叼在嘴里的烟,朝自己嘴里猛吸几口,爷爷这时伸手来夺,可是奶奶扭过头去,又是猛吸几口,待到爷爷抢回来时已是一个吸光了的烟蒂。于是爷爷便开始骂人,娘希匹,你这个剥削阶级,抢我的烟抽。
那个时候,爷爷抽红色的大中华,奶奶抽银灰色的大前门。这是按级别来的,因为中华烟是军区配给爷爷的,奶奶没有,只能自己去买大前门。还有,爷爷每月的工资是四百多元人民币,奶奶不到两百元。从级别从经济收入,爷爷理所当然要比奶奶的烟抽得高档一些。可是奶奶有时忘了去商店买,烟瘾又来了,馋得想向爷爷讨一支,好话说了一箩筐,爷爷就是抠门,根本不动摇,自顾自地当着奶奶的面叭叭地抽着。用正常的途径要不来,于是奶奶常趁爷爷不备采取武力行动,以夺取为终极目标。
其实爷爷是个极大方的人,家乡有困难,只要人家开口,几千上万地拿去办学校买化肥,支助村里修水利买拖拉机,他都慷慨解囊。奶奶说,他的钱只要是老乡就能哄得到。他对谁都大方,却总是防着自己的儿子与老婆,他们休想在他那拿到没有理由的一分钱。奶奶有外边的儿子要养,娘家还有亲戚,所以打复婚后他们的工资支配就一直是AA制。在那个时代真是新鲜得不得了。
可是爷爷的小气却让家人胆颤心惊。饭馊了,菜馊了,爷爷坚决不让倒掉,他自己带头吃,还要全家人,奶奶、警卫员、司机、炊事员一起吃,谁不吃,他便骂谁。他说,他们过草地时,一班的人硬是生生地饿死了七个。现在有饭吃,你们不珍惜,有一点点气味就要筐掉,遭雷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