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纸板,是那个时代男孩子玩的一种游戏。四方形的纸板,用作业本纸或牛皮纸都可以叠,在地上打,如果能掀翻对方的纸板就是胜了,对方的板也就归自己所有。三角形的板,都是用烟盒折叠而成的,板的价值要看烟的价格。一个大中华的纸板要四五个大前门的纸板才能换到,一个大前门的纸板可换十个丰收、红菊的纸板。齐其曾看过这个调皮王手背至手臂上摆放着一长溜的三角板,就那么一掀一掀的,像波浪样,在空中抛出一个美丽的弧线,然后啪的一声,用手心这边全部接住。动作干净利落。那弧线因排列的各种纸板在空中腾空的一瞬间而色彩斑斓。齐其看过之后佩服得五体投地,这样的本领要绝对的艺高胆大。不晓得他练过多少回。说来也怪,齐其算是个好学生,成绩好也守纪律,但她与板王走得很近,他们打架时,她会在一边助威。关于烟盒,自从板王那次请求以后,她便要求爷爷与奶奶,他们抽完烟后的烟盒一律不能丢了,她有用。后来,还有男同学也问她要,她一概对他们摇头,理由是板王先对她说。其实,真实的理由是,你们打架打不赢板王。拥有那么多高级烟盒,这让板王更神气。板王的回报是,在学校放言,谁也不能欺负齐其。谁要是敢,那就是跟他作对,那就是找死。
爷爷家的院子里有三棵柚子树。到了深秋,黄黄的柚子挂满枝头。爷爷不许摘,他喜欢家里枝头挂果的丰收景象。齐其那时站在葡萄架下的石凳上,与小常叔叔数树上的柚子。数来数去,数字总与昨天数的不一样。齐其说,小常叔叔,是不是你晚上偷吃了?小常摇晃着脑袋,齐其说,你偷吃的时候一定要叫我,要偷,我们就偷这棵树。靠围墙边的是一棵红柚树,特别甜。那些日子真是无忧。家里第一大的是爷爷,第二大的是齐其。齐其有时跟在爷爷的后边,学着爷爷,挺着肚子迈着方步,别人哈哈笑,爷爷嗯嗯地慢慢回过头来,不明白怎么回事。奶奶抿着嘴,一个劲地摇头。每天上午,邮递员送来报纸与信件,奶奶负责读信读报,爷爷常常埋在躺椅里,奶奶戴着老花镜非常认真地念报纸。这个时候,院子里没有其他响声,只有奶奶的读报声。奶奶读完报后,爷爷通常是要感慨几下的,倾听者当然是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