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眼睛不大,单眼皮,不笑时便带着弯弯的弧度,如笑眯眯的弯月牙,笑时是笑着,哭时亦带着笑意。刚哭过,泪珠还踌躇在眼睛里,使那月色更为澄澈。
“阮箫和,眼晕。”
莫止唤了一声女孩的名字,将那根在眼前晃悠的手指拍了下去。
“疼啊!你一来就又是欺负小彩,又是蹂躏我,你这个斯文败类。”阮箫和哇的一声叫了出来,那弯明月里透出丝丝狡黠的光,嘴唇一嘟,如一粒圆润粉嫩的樱桃,尚未熟透。
未理会她,莫止将郁青放到一旁的秋千上,,问道:“紫玉夫人呢?”
那月牙刹时黯了三分,阮箫和低头,手搭在那小蛇头上,道:“娘在房里。”
莫止并未回话,两只眸子盯着那一身翠衫的女子,像是等她将一切诉说。
阮箫和抬起头,满面是泪,连那月牙也哭了起来,上好的釉里红变成了件死灰色的瓷器,说不出的忧伤。
她抱着小蛇扑进莫止怀中,眼泪如那决了堤的河水,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的流着,不知足地侵染着那白色衣襟,想要霸道地占领每一寸领地。
女孩子的眼泪只要有了个开始,便谁也说不准何时会是那滔滔河水的终期。
也不知道那样多的水是怎么从那小小的身躯里面挤出来的。
阮箫和紧紧抱着莫止的腰,两只小手紧紧抓着他的外袍,捏的皱巴巴的,她抱得太紧,小蛇在中间似乎觉得喘不过气来,挣扎着向上扭着脖子。
莫止左手轻轻放入那头浓密的栗色秀发之间,髻上那只碧玉蝴蝶落在他指尖,细碎珍珠做的流苏随着怀中女子的抽噎微微晃动着,在他五指之间来回浮动。他右手怀着她的背,一直轻轻拍着,是无声的安慰。
她哭了多久,他就拍了有多久,只等她哭完。
郁青坐在黑夜之中,只能听见女孩的哭泣之声,黄鹂若泣不成声便也不过如此吧?
哭得她都心痛不已,不知莫止是何感受?
哭吧,哭吧。为何哭个不停。
风吹着,她坐着。郁青觉得有些凉了。
她眯了眯眼角,久无神色的珠子透出一丝恨意。
应该过了很久,很久吧。
阮箫和将手从莫止背后抽了回来,那小蛇急忙抽出了尾巴,纵身一跳到了树丛里。
“哭完了?”莫止问道,一句不是问候的问候如浅浅清箫回响在长空之中。
“手??”阮箫和吸了一下鼻子,道:“手冷了。”
对面的他叹了一口气,将那双有些僵直的手放入掌心,攥着。
莫止胸前的衣襟上早已不忍直视,鼻涕眼泪说不清楚,倒也不狼狈,少了点那飘若天外飞仙的孤清之意,多了几分温柔随和。
因为哭得太久,阮箫和几次欲开口,却因哽咽过头而说不出话来,不停地喘着气,想要将心情平复些。
“你来了,总算能痛快哭一场,憋死我了。”
她抬头,那两弯明月里再次盛满笑意,月亮上开着一片繁星。
莫止望着那双眼睛,捋了捋她额前的碎发,动作轻柔至极,眼神并无疑惑,依旧清淡,只微微带着一丝怜惜。
他不言,只用眼神等待着她开口。他知道,这丫头一开口便如同哭泣一般没完没了。
“娘得了很重的病,温山叔叔说只有会发七色光的冰山雪莲才能救她的命,可这种雪莲,连娘的花圃里面都没有,只有传说里有。温山叔叔就去传说中有冰山雪莲的长白山去寻,那长白山那么远,那么远,温山叔叔去了一年,都没有回来。”
“可娘,娘如今就只剩下了一口气,靠着每天一碗千年山参熬得汤吊着那口气!如今,如今,再多的老参也要管不住娘的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