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小的一只夔牛（不如叫蜗牛算了），睁着萌萌的双眼看着他，看着这双眼，裴直很难把眼前这个漂亮可爱小东西和刚才那露出森森白牙的大家伙联系起来。原来眼见不一定为实是这样理解的！
他想伸手抱抱，但想到刚才那庞然大物，又退缩了。
他其实一直都很喜欢萌萌的小宠物，像小末末养的那只小泰迪可乐，只要他放假在家，就一定抱来家里，睡觉都睡在一起。
这只小夔牛可爱得让他童心大发，但又有所忌惮。
小夔牛也扑闪着眼睛看着他。眼里充满了迷惑。
“咻”的一声，小夔牛干脆飞到他身边，像狗一样地闻来闻去。
这人身上有什么既熟悉，又不完全熟悉。
它绕了几圈，又闻了好几下，终于又回到凤兮的肩上，困惑地看看凤兮，又看看裴直。
凤兮朝它点点头，又摇摇头。也不知二人，不，一人一兽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它不是？……这个……那个……流波山……”裴直指指小夔牛，抓头搔耳地在那里支支吾吾。
“嗯。”凤兮抚抚小夔牛，“世上并非只有一只。”她淡淡地看着裴兮，用眼神制止了他再次问下去。
说完，她看着裴兮身上若有若无的烟光，但笑不语，眼神中还有看好戏的促狭。
“先找一个舒服点的地方吧。”她不由分说，径自往前去。
“舒服点的地方？这里一片黑魆魆的，哪里都一样，还有什么是舒服点的地方！”他嚷嚷。
那小夔牛听他这么一嚷嚷，羞愧地低下了头。“主人主人主人……”喊来喊去只是这么一句话。
“嗯？”凤兮爱宠地笑着安抚它，“没事的，修复就可以了。”
“哦。”是啊，可以修复的！它眼睛一亮。
凤兮拉着裴直席地坐下，不明缘由的裴直像个傻瓜一样张着嘴，不知她们在说什么，就傻愣愣地跟着坐下。
反正这里除了夜明珠发出的微光，到处都是黑的，坐哪儿都一样。
只见小夔牛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一个物件，然后身上光芒大现，就像刚才对他发怒时一样。霎时，湖底又亮如白昼。
他定睛一看，原来那小东西手里拿着的是一个像竖琴一样的乐器，大小和它的身形相配，也不知它是怎么拨弄的，一只龙爪似的足轻轻拂过琴弦，居然发出了好听的乐音，更让他目瞪口呆的是，小东西紧接着张嘴唱开来。
还没等他从这种怪异的情景中有什么想法，紧接着，他就仿佛置身于宽阔的天地。微风袭来，一时如在云端漫步，一时如鱼儿在水中出游从容。就如春风拂面，闻到花的清香；又如风吹麦浪，只有暖暖的、丰收的颜色，忘了忧伤，忘了烦恼，世界只剩下温暖……
不知听了多久，久到让人希望，这就是永恒。
等音乐停住，裴直缓缓睁开双眼，还没从沉迷中醒过来，一下子又被吓了一大跳：这里哪还见得到原来那沉沉的死寂！
只见他身处于丰美的水草中，水草随波逐流，身姿柔美，湖底层石曡垒，甚至还有高大的不知名的树，开着一些类似花的水中植物，如果不是有水，他简直以为这是人世间，不，应该是仙境中的哪一处胜境。
他张大了嘴。这个表情他不知做了多少次。傻就傻吧，这真的让人傻眼！
看不出来，这小小的小东西，还有这样的能耐！
“嗯，很好，夔儿还是这么厉害！”凤兮奖励性地摸摸夔牛的头。小夔牛得意地吐着泡泡，那些泡泡在水中飘来荡去，或钻入水草，或往上飘去，把这水底世界更加营造得不似凡间。
而小东西就这样闪亮着它的小小身躯，这边游一下，那边游一下，就像撒了欢地跑来跑去的小狗狗。
欢够后它停在凤兮的面前，张开小嘴，凤栖装作不理它，转开了头，它又“咻”的一下，还是停在凤兮面前，仍然张开嘴，然后打开一直卷起的尾巴，用尾尖触着自己的张开的小嘴。那样子分明是在讨吃的。
裴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它在讨东西吃呢。”他也用祈求的眼神看着凤兮。
凤兮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顾好你自己吧，”她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一颗像苹果一样的果子，塞到小夔牛嘴里，小夔牛马上“喀吃喀吃”地吃了起来，那样子很急切，就像生怕有人跟它抢一般，“你现在不觉得眼睛有点胀吗？”凤兮还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眼睛发胀？没……有啊！
怎么了这是？
他疑惑地看着凤兮。
“然后，觉得自己头大如斗。”凤兮轻轻地说着，不时喂一点吃的给小夔牛。
头大如斗？好像是哎！
“肚子开始疼了。”
哇，好痛！
“非常痛。”
“喂！别……说了，帮帮……我……”
“自己好好受受吧，又不是没受过。”凤兮还是淡淡地说，就像看戏一样，甚至找了一个地方盘腿坐下。
已经受过？
此时，裴直已经痛得冒汗了，手脚就像抽筋一样，一扯一扯的，好像身体里有许多的力量在撕扯着自己，有什么像水流一样，沿着筋络快速地流淌，流过四肢，流过五脏六腑，然后在胸口彭拜奔腾，聚合了一会儿，又再次奔流而出。
已经受过！真得是，只是这次更痛！
精灵洗髓果！
可是自己好像没吃过什么东西呀？还是原来那颗的后劲？
哇，好痛！
裴直痛得叫唤了起来，哪还顾得什么颜面。甚至还滚倒在地上，蜷缩起身子，不时又舒展开。当他觉得自己就要痛死的时候，那疼痛就渐渐减轻；而正当他庆幸疼痛终于要结束时，又有新一轮的疼痛再次袭来。
好几次，他都觉得自己可能将葬身湖底。甚至他这短短的二十三岁的人生经历也犹如放电影一样从他脑海闪过。
不会吧？！难道这次我要挂了？
一边痛，一边在脑中闪过种种念头。
凤兮也不见有什么动作，还是一样地袖手旁观。
只是，他没见到，凤兮一双美目中，隐隐含着一丝丝的牵挂和不舍。
这时，他的周围那股若隐若现的烟光越来越炽亮了起来，同时，还有一些黑色的东西透过他的衣服飘到了水中，只不过，他已经没有闲心去看自己。
最后，他痛得没了知觉，干脆摊开身子，铺在湖底，就这样微眯着眼，看着不远处的凤兮，放空自己的大脑，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
……
这时若有人过来，就会看见这样的情景：一男一女，在这宽阔丰美的湖底两两相望，仿佛世界就只有他们眼睛所见那么大。
当然事实是什么，初见的人是不可能知道的。
……
也不知过了多久，裴日美这次是真的觉得那翻来覆去、周而复始的疼痛好像没再出现了，但已疼得累瘫了的他只能艰难地动动手指头、张张眼。
于是，他就仍然是静静地躺着。
……
然后，他看见小夔牛和凤兮朝着一个方向侧过头，仿佛在侧耳倾听着什么。
但他已经没有力气好奇了。
再然后，他听到了热闹的声音，在这静寂的湖底显得非常突出。
但他还是懒得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直到他看见有一大片阴影，覆盖在凤兮的身上，也覆盖着自己的身上，这才定睛细看。
只见在他们的上面水域，密密麻麻地游来了一大群鱼，它们排得整整齐齐，看着这样的鱼群，裴兮突然就想到了一个成语：鱼贯而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