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色蒙蒙,习洛今日与往常贪睡迥然不同,早早的爬了起来,将昨夜写好的一封四下求学云云,勿念的书信放在了枕头下面,而后默默地扫视自己的小屋,眼泪无声掉落,满是不舍的神色,良久,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水,将早已收拾好的小包裹缚在身后,蹑手蹑脚地翻出窗外,向着村口走去……
习洛一路东躲西藏,小心翼翼,生怕遇见了村里的人们。
时值夏日,虽是天色放亮,但时间尚早,村子里一个人影都无,不一会儿习洛就来到了村口,转身回望,百感交集,心中又不免悲伤起来,这时突然路旁草丛晃动,习洛一惊,不待作何反应,有一物“忽”地从中窜出,习洛慌忙撤身后退,险些摔倒,凝睛细看,原来是村中牛二叔家的大黄狗,方自松了一口气。
只见大黄狗伸着长长的舌头,歪着脑袋呆呆地看着他,习洛不禁笑骂道:“原来是你这畜生,可是把我给吓个半死!”
大黄狗“汪汪”吠还了两声。
习洛本感叹自己此番孤零零的悄然离去,不免心生悲凉之意,恰巧大黄狗似“颇通人性”地此时出现,心中惊异,暗道:“莫非这狗东西知道我今日离去,特地与我送行的吗?”想到此处,竟不由得心生感动。
“大黄,你定然是念及于我平日待你百般宠爱,就连那“野果酒”都舍得给你喝,知恩图报,与我心灵相通,知我今日远行,来送我一程,唉!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来来,让我再抱抱你吧……”
习洛似是真情流露,情不自禁俯身张臂,冲着大黄狗走了过去……
出乎他的意料,大黄狗竟然毫不领情,径直跑到远处,转过身来,龇着牙目露凶光,与西洛对峙起来。
“嘿,你这不识好歹的狗东西,枉我待你不薄,竟然这样对我,你的良心让狗吃了不成?”习洛气急败坏,手指着大黄狗,张嘴骂道。
“汪汪汪……”大黄狗好似知道习洛骂它一般,立时凶狠的狂吠起来。
习洛心中害怕狗吠声招来他人,着实恼怒,掏出龙鳞莽筋做的弹弓,抬手便打,却是手下留情,正中大黄狗的屁股,大黄狗吃痛,夹着尾巴,“嗷呜,嗷呜……”的惨叫着向着村子里跑去。
“呸,等我回来,定剥了这忘恩负义的狗东西下酒喝……”习洛一边痛骂,一边赶紧远离了村子……
……
“山花俏,喜鹊叫,谁家的新娘上花轿……娘亲哭,爹爹叫,可马上的新郎哈哈笑……”习洛哼着小曲,惬意悠悠地行走在去往青阳镇的林中小路上,此时的他好比天上的鸟雀,无拘无束;又好比入水的鱼儿,自由自在,浑身透着轻松畅快……
这条路习洛随着父亲不知往返过多少趟,实在熟稔,尽管一路上逐蝶戏蜂,颇耽误脚程,但到了傍晚时分,却也赶到了离镇子约么三十里的地方,简单的吃过干粮,临近选了一棵高大的树木,灵巧的爬了上去,在一处枝桠略微密集的地方,稍加改造,便当作了夜晚休息的悬空床铺,取出绳索,一端缚在腰间,另一端绑在树干之上,自是害怕夜间翻动,掉下树来!
乡野中的孩子,撒野惯了,习洛有时整天都在外玩耍,只有晚上才返回家中,想着此时父母一定发觉了自己离家出走,肯定正焦急万分,不免心生愧疚,折腾了好一会儿才迷糊睡去。
清晨,一阵的吵闹的声音传来,将习洛惊醒,心中不由一凛,还道是父母寻来,立时屏气慑息,不敢动弹分毫。凝神侧耳,只听得“呼喝怒骂”,金属碰撞的的声音,由远及近……
习洛透过枝叶的间隙,偷偷瞧去,只见一人在前挥舞着雪亮的钢刀气势逼人,但却是且战且退,其后二人各自手持双钩,急攻紧随,三人片刻间便来到了习洛躲藏的树下。
“蒋龙,蒋豹,你们两个贼子莫要欺人太甚,真道我陈某人怕了你们不成?”手持钢刀的汉子约么三十来岁,浓眉大眼,皮肤黝黑,肩膀宽阔,身材高大,宛若黑熊一般孔武有力,此刻,后背左肩处插一羽箭,鲜血不断流出,染红了大片的后背衣物,虽是气喘吁吁,虚弱无力,但声如洪钟,厉声叫道。
“陈杰小儿,事到如今,还兀自张狂,咱们兄弟片刻便要了你的小命,嘿嘿……”说话之人四十来岁的模样,嘴角边两撇胡须,相貌猥琐,正咧嘴阴笑着说道,但手上双钩却是毫不放松。
“蒋龙你真是大言不惭,有本事与我单挑,不死不休,谁怕了谁就是乌龟王八蛋!暗箭伤人卑鄙无耻的行径,端的不是大丈夫所为。”那被称作陈杰的大汉,左右闪躲之余,冲着刚才说话之人,破口骂道。
“我们蒋氏三英本就不是什么英雄好汉,难道你便是大丈夫了?如今被我兄弟二人撵的像兔子一样,东逃西窜。”另一说话之人,样貌与那陈杰口中的蒋龙颇为相似,只是岁数较为年轻,应是蒋豹无疑,此刻出言嘲弄,手中家伙却是专往陈杰的防守薄弱处招呼。
“呸,蒋氏三犬还差不多,尽干些鸡鸣狗盗,抢劫****不齿之事,对了,现在应是蒋氏二狗,你们老二蒋虎强奸人女,被爷爷撞见,早就一刀砍了,那是一个痛快,哈哈……”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若是你一直躲在楚月门中不出,我们兄弟自不敢前去寻仇,但你狂妄自大,招惹了咱们,竟然还敢孤身下山,那咱们今日就把这帐给清了吧!”
“大哥,与他啰嗦什么,快点结果了这厮,给二哥报仇,免得旁生枝节!”蒋豹见久攻不下,一脸的凝重,低声说道。
蒋龙心领神会,与兄弟一加强起攻势来,陈杰本就左侧臂膀中箭,虚弱不堪,动作迟缓,此刻更是难以招架,立时处在了下风,不一会儿的功夫,前胸便受了一钩,力大刃锋,衣衫阻隔,仍是被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淋漓,陈杰脸色愈发的苍白。
习洛躲在树上,听了三人对话,已猜出了大概缘由:所谓的蒋氏三英本就是江湖中打家劫舍,臭名昭著之徒,那蒋家老二,蒋虎入户强奸人女,不巧被那楚月门的汉子撞见砍杀,余下两兄弟此番前来寻仇,但自知不敌,就暗箭伤人在先,而后痛下杀手,此举着实另习洛鄙视不已。
习洛听得长者口上和书中描述的江湖侠义之士,伸张正义,除暴安良,端的是受人敬仰,心中自然羡慕向往,那汉子本就受伤不敌,又遭此重创,恐是捱不过片刻,便要毙命当场,心下焦急万分,但苦于束手无策,忽然脑中灵光一现,伸手取出腰间的弹弓,填上石子时,习洛不禁思索道:“倘是我此般相助,能救得大汉性命,也就罢了,如若不然,岂不连累于我,枉自送了小命吗?”想到这些,习洛惊出一声冷汗,后怕不已,赶紧停手,又自暗道:“大丈夫当有所为,有所不为,前提是得保的住小命最为重要!”
此时的陈杰已是强弩以末,眼见自己危在旦夕,已是不管不顾,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蒋豹双钩撩向陈杰的左臂,陈杰却不避开,右手单刀直接拦腰挥去,蒋豹如若不躲,虽是能将陈杰的左臂削去,但难免尸身两半,他哪里肯依,足尖点地腾空而起,一个倒翻筋斗向后跃去。
陈杰自是单刀落空,一旁的蒋龙却是趁着当机,双钩自上而下,左右斜劈,冲着陈杰的脖颈两侧而来,一副关门杀狗之势。钢钩的前端带有回刃,陈杰后退正中其锋,头颅绞落;俯身也是双肩难躲,着实避无可避,怒目血红,咬牙间刀锋一转,由下而上向着蒋龙的左臂挑去……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再不容习洛犹豫后果如何,松手便打,石子急速冲着蒋龙的额头而去,饶是蒋龙机警,听得破空声,及时侧头,石子仍打在脸颊之上,力大劲足,他当即喷出一口和着牙齿的血水,身子****,招式立乱,右手中的钢钩随着身形已然荡开,毫无威胁,左手的钢钩险险地贴着陈杰的头发横削而过……
陈杰显是争斗经验丰富之人,突见机会显现,哪能错过,近前一步,刀势不改,只听“啊”的一声惨叫,蒋龙的左臂连着掌中钢钩已被挑落,“趁你病,要你命”,陈杰借势回劈,蒋龙兀自疼痛,哪里还有先前的机敏,钢刀生生砍入他的脖颈,鲜血迸流,头颅一歪,顿时毙命。
局势的瞬间变化,蒋豹已然吓得魂不附体,面无人色,全身颤抖不止,随着陈杰拽出卡在蒋龙脖颈上的钢刀,尸身倒下,方才醒悟,转身便逃,却是晚了,陈杰已将钢刀全力掷出,速度奇快,距离又近,再加此时的蒋豹已如“惊弓之鸟”,只听“噗”地一声,从其后背刺入,刀尖自胸前穿透而出,残念和惯性的使然,蒋豹兀自跑出老远,才摔倒在地,一动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