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得多时,王质方才悠悠醒转,拍了拍兀自昏沉沉的脑壳,但觉四周静悄悄、黑洞洞的,似乎不是客店模样,于是睁开迷瞪瞪的眼睛向四周观瞧。不瞧不要紧,这一瞧之下却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自己哪里还在客店中,明明是躺在一个黑魆魆的山洞,这还不算,借着一点光亮,王质分明发现在自己身前盘着几条五彩斑斓的毒蛇,还有几只来回游走的蜘蛛和蝎子。
王质从小在山中砍柴,自然见惯了毒物,因此这一惊之下还不至于完全失了分寸,只是这几条毒蛇比人的臂膀还长,那几只蜘蛛蝎子也有巴掌大小,一看就是奇毒无比,如何不骇人?万一不留神被咬上一口,固然王质是修行之人,保不齐也得将命丢在这里。
王质身子往后一缩,倚住墙角,顺手捡起地上的两块碎石,眼睛一霎不霎地盯着身前。要说王质此时心里不发毛,那是信口胡柴,只是身处山洞之中,后退无路,又不能坐以待毙,反不如拼上一拼,冲出洞去,反而能有一线生机。此时自然也将自己为什么会到了这里,而这里为什么又会有许多毒蛇恶虫这一干问题抛在了脑后。
王质手上发力,就要飞石击杀毒虫,同时脚后跟微抬,要在飞石打出去的一霎间窜将出去。忽听洞外一阵脚步声,王质心中诧异,手上的碎石也就一时留下不发。王质张眼看去,一条人影走了进来,只是那人背着阳光,一时看不清相貌装扮,但见身上长袍自阳光下反着蓝光,王质心中一动:“莫不是客店里的那骄横无礼的少年?是了,我在客店里一时晕倒,想来便是这少年所做无疑,而我之所以到了这处山洞之中,除他之外也再无旁人。”
那人见王质已然醒转,愣了一愣,接着笑道:“兄台可算是醒了,你当时烂醉如泥,无法会钞,而我又是身无分文,只得带上你,费了好大力气才逃到这里来。兄台,要不是我,只怕你得被店里的恶奴打死,可不得谢谢我吗?”语音清脆,正是当时客店里少年的声音。
本来王质面对这一干毒虫,早将之前的一干事抛到了脑后,这时一听见少年说话,登时想了起来,一边防备着身前的毒虫,一边怒气冲冲的说道:“你还得骗我到几时!你当我不知吗?你在客店里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将我迷倒,又将我扔到这处毒虫遍布的山洞之中,到底是何居心?你我无冤无仇,为何要这般戏弄于我?”
少年侧身走进几步,阳光照进洞来,看到王质眼角余光始终不离身前的一堆毒虫,嗤笑道:“哎呦,兄台,这可冤枉我了。像你说的,我们本就无冤无仇,又有什么居心了?”看了看毒虫,又道:“我看兄台是被这几只小虫子吓糊涂了吧。我观你身法气势,想来也是修行之人,怎么会被几只小虫子吓到呢?”
少年说着,左手一探,也不见他弯腰曲臂,便将一条毒蛇用食中两指夹在了手上。少年笑道:“兄台,莫怕,你看它们是不会咬人的。”说着,将手一甩,那条毒蛇便迎面飞向王质。
王质虽见他笑脸迎人,但有了先前经历,心下也在暗自防备,眼见那条毒蛇张开血口,露出两根白惨惨的毒牙飞了过来,如何肯信“毒蛇不咬人”的话。体内真元运转,一道热流涌向手掌,向蛇头侧方一拍,“啪”的一声,那条毒蛇在岩壁上摔成肉泥。
王质见自己只是一掌便击毙毒蛇,不由微微一怔。他自不知自己此时修为虽在七窍,然功力却足以与通九窍之人相比,反应何等迅捷,普通毒蛇咬上一口虽有些麻烦,但却难以致命,而自己若是主动出手,又怎会给毒蛇咬中自己的机会,早就将这一干毒虫毙于掌下了。王质此时虽未主动出手,但危险来临之际却也并未慌乱,较之先前遇上草寇之时的作为,已是大大的进步了。
那少年见毒蛇咬王质不中,反被摔成肉泥,哼了一声,袍袖一挥,地上的十几只毒虫一齐飞向王质。然而王质心里此时已有了底,不再慌乱,使出几招手段,看清毒虫来势,使开两掌,上拨下挑,左推右挡,竟将这十余只毒虫一一挡了出去,尽在岩壁上摔成肉泥脓血。
少年虽明知这十余只毒虫奈何不了修仙之人,但心下毕竟有些恼羞成怒,冷声道:“想不到你这臭小子还有些本事。”
王质见到了少年袖甩毒虫的手法,又能在言笑之间将自己迷晕,知道此人功力心机远非自己能比,只想息事宁人,不愿与他再起冲突,于是说道:“我明知自己非你敌手,然而你我两人本就无冤无仇,过往的事我也不与你计较,这便告辞了。”说完,便举步往洞外走去。
那少年双眉一轩,喝道:“你不与我计较?我还与你计较呢!弄死了我的毒虫,又对我不敬,你以为你还走得了不成?”
话音未落,便伸拳袭向王质后心,王质察觉身后一股阴柔之力袭来,知道这少年已入八门之境,真元已然迫体而出,不敢大意,匆忙之下转身,双臂前交,运气挡住那一道青色气流。眨眼功夫,两力相撞,“咔嚓”一声,王质一口鲜血喷出,身子倒飞三丈,摔在洞外,一击之下,王质便身受重伤。眼见蓝衣少年缓步近前,王质喘息了几口,待要支起身来,才发觉自己的两臂也已经断了。
少年本拟一掌打到王质只剩一口气,却没想到仅仅震断了他两条胳膊,微觉诧异。走到王质身前,冷笑道:“九窍已通七窍,嗯,没想到受我这一掌竟没什么大碍,倒是有些本事。”又在他腰间重重踢了一脚,厉声道:“臭小子,你现在可服了?还不向本小……本公子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