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公冶无治看着三名手下的残尸,面无表情。
手下的人却没那么镇静。
“黑皮他们居然一个照面就被杀了,那小子究竟什么来头?”
“他们的灵器都被斩断,想来对方是仗着灵器之利,难道是上品灵器?”
“那小子修为不高,就算有上品灵器也不应该,很可能是极品灵器!”
“极品灵器!最差的极品灵器也要两千多灵石!难道那小子是哪个大族的人?”
“大族子弟又怎么了?还不是落在咱们手里,嘿嘿!”
“要不怎么说老大英明呢!”
从开始的十四人,到现在的八人,同伴的死似乎全没影响到他们,或者对他们来说,这样分到的钱会更多一些?劫修就要有劫修的觉悟。
公冶无治没理会手下的“废话”,而是把目光投到曾缘逃走的方向,那里曾缘并未走多远,隐约能看到一点灵光在林中闪现。想来就是那件极品灵器了!
公冶无治的眼中透出异样的光。虽然做了一年的劫修头子,他其实也没攒下多少灵石,每日的修炼用度不说,要是出师不顺碰上个硬茬往往赚少赔多,是以即便是他所用的灵器也只是上品而已。
这再次说明这小孩当真是块肥肉,而且也说明他之前的决策有多么英明。
为什么这么说呢?
手下就是用来送死的!不然怎么探出对方的底呢?
现在他可以确定这小子快不行了,从地上踏出的足迹就可以看出,之前战斗他一定受了伤,而且还不轻!
曾缘受伤确实不轻!
那两名劫修临死反扑,其中一个居然使出了凡人的暗器,一枚铁蒺藜直接洞穿其左腿,断了筋骨不说,似乎还中了毒,现在他左腿已然没有知觉。
山路越来越崎岖,他不得不用灵器开路,极品灵器确实够利,为他节约不少力气。这柄名曰“断水流”的灵剑是他连同三枚乾冰珠一同购下的,这些东西花了他大半灵石,现在看来倒也值得,否则他可能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而因为没有时间祭炼,这柄灵剑他还不能驱使如意,只好以手执剑,修仙者间战斗之时很少如此运器,是以之前的战斗反起了意外的效果,杀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敌人越追越近,他都能听到对方的调笑之声,他真的要绝望了。
这时,前面出现一个斜坡,曾缘心中一动,身子一歪,干脆顺着斜坡滚了下去,这样比较快点。晕晕乎乎也不知滚了多久,停下来时发现身上还是一样的枯叶杂草,夜色也是一样的晦暗诡秘,似乎也没滚多远。
奇怪的是他似乎没添什么新伤,原来的伤痛也没那么猛烈了,他想站起来,却发现双腿似乎不见了,幸好胳膊还有些力气,于是手撑着地半坐了起来,想看看腿的情况,这时周围一阵悉索之声,跟着一柄飞剑破空袭来,要把曾缘生生钉死在地。
又一次曾缘觉得离死亡那么近,他侧身往一旁翻了两翻,堪堪避过,只觉一阵头晕眼花。
衣袂声响,有四道身影如飞奔至曾缘不远处,居高临下睨着他。
“咦,这小子还真是不简单,都这样了,居然躲过我的‘天籁
一剑’!”
“就你这破招还天籁一剑,换作我的旋风刀早结果了他!”
“你们两个都这时候了还争?忘了黑皮三人的教训了吗?若不是他们心急贪功,也不至于被一个小孩干掉,现在便宜咱们!我可不希望咱们落得一样的下场。你们给我记着,以后老大有吩咐,各自长个心眼,别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曲哥教训的是!”先前两人闻言面露惭色,同声应道。
另一人道:“这小子害我们死了六个人,公冶老大还是铁了心要追,想来他身上真有什么宝贝,依曲哥的意思,咱们要不要先行宰了搜一搜!”
“当然要宰了,不过为防意外,大家还是远程击杀了事,另外,跟老大那边就说是误杀的。”
“这是为何?”
“老大多忌,在我们实力不足自立之前,表现的越忠诚越好!行了,废话少说,一齐施法,宰了吧!”
四人不再多言,当即各施手段,冲曾缘丢了过来。
曾缘已经不能动了,不知是中毒渐深,还是血流殆尽,此时他能做的,唯有引颈就戮而已。
幼儿时的天真无忧,懂事后的些许惆怅,父亲的疼爱,玩伴的友谊……一切都没有了。
曾缘的心好疼!他还有那么多事要做,还有那么多梦想没实现,还有那么个人儿要见,对了,灵儿,你在那遥远的地方还好吗?没哥哥在身边你快乐吗?哥哥答应你要一直陪着你的……
曾缘呼吸粗重起来,胸腔如风箱般扇动,仿佛随时要炸掉,他不想死,他不能死,体内某种蛰伏已久的东西在蠢蠢欲动,那是一种喷薄欲出的力量。
这一幕落在四名劫修眼中,只见曾缘整个人瞬间变成血红色,眉心那枚斑点由绿豆粒大扩散至铜钱大小,颜色也变成幽邃的黑色,这黑比夜色浓郁的多,以至于四名劫修清清楚楚地看到这黑斑陡然化作一只眼睛,同时无数道幽光冲天而起,将他们淹没其中……
幽月群山中某个极为隐秘的山洞里,洞顶嵌着几粒龙眼大的夜明珠,洞壁光滑如镜,显然经过人工处理,甚至整个山洞分隔成数个房间,方方正正。
其中一间房子稍大些,里面有一方石几和一张长石靠背椅,椅子上坐着一位金袍中年人和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女孩。
中年人一头金色短发,眉间不怒自威,此刻他正微微昂起头,目注前方,眸间隐有金光闪动,忽然间他整个人放松下来,用手拍拍身旁女孩的头,开口道:“居然是天邢之目,此种灵目不仅要天赋异禀,且非心性淳良坚韧之人不能开灵,虽然威力神鬼难测,却不是什么吉兆,据记载上一次身具此灵目之人曾在修真界掀起了无数风雨,最终却在诸多大势力围杀之下连轮回之机都没留下。”
小女孩眨眨大眼睛:“这种灵目很厉害吗?”
中年人低下头宠溺地看了看女孩,说道:“是啊,非常厉害的!可惜了,我看此子颇有心计,眉目间正气十足,本该有所作为的,但其小小的年纪就被劫修缠上,颇有应验传言之象,只怕此生注定多舛了。”
“哦..”或者是因为看不到具体情形,女孩显得兴味索然,单手支颐,双目怔怔不知在想些什么。
中年人显然知道女孩的心思,柔声道:“萱儿放心,爹爹还能撑个一年半载的,实在不行,我也会将毕生精力以嫁移之法储于你体内,助你突破武师,只是这样强行灌注难免影响你将来的成就,非到万不得已才行,唉,都怪爹爹太相信人了……”中年人金石般坚毅的脸庞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只要能救爹爹,萱儿什么都愿意做!咱们在这里都一年多了,不如现在就行那嫁移之法吧。”女孩娇嫩的声音透出的是决然。
“傻丫头!”中年人没再说话,只是用一双大手抚摸着女孩的两尾束发。他没有告诉女儿,一旦走到那一步,他将魂飞魄散,而将仅仅七岁的女儿独留在八荒界,他又怎能放心得下?
“等等..咦?!”中年人惊呼一声,竟是欣喜胜过疑虑,其目光再次越过山石阻隔,落向远方……
公冶无治带着余下三名劫修赶到之时,原地除了曾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外,全无四名劫修的踪迹,但刚才此处爆出某种异常强大的灵气波动,显然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什么事发生了。
这时公冶无治心中不止有疑惑,更多的是惊疑和庆幸。从一开始,他就有直觉曾缘身上有着大好处,同时又有着某种说不出的神秘,正是这直觉使得从来心狠利落的他在此次夺宝行动中迟迟不肯出头。
他的直觉让他逃过可能的三次杀劫,现在应该安全了吧?他看看那个瘦小的面目因中毒而发黑的小孩,突然转头对一名手下道:“你去看看,他死了没有?”
被点名的是队伍中唯一一名女性,她犹豫了一下,把灵器晃了晃,走到曾缘跟前捅了一下,见没反应,回道:“死了!”
“那好,杀了他!”公冶无治吩咐道。
“嗯?”女子愣了愣,随即举起灵器对着曾缘心窝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