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被赖总管修理的够呛,乐大师还是兴冲冲带着一票手下全身心投入到抓捕“善财”的行动中。
“星雨藏虹,一铢的价格就高达上百灵石,善财身上随便剩下一点都值得数万灵石,这么大一笔数量还是留在本大师这里的好!”
乐大师且行且思,这才是他此行的真正目的,以他对“善财”的了解,可不认为其真的只偷了那么一杯之量。
按照禁神盘的指示,一行人很快到了至尊堂,当中很多人也是第一次得见庐山真面,免不了品论一番,当然大多是些苟且无聊之言。
“都给我闭嘴!”乐大师冷喝一声,眉头皱得老深。
正如曾缘所料,乐大师确实不敢明目张胆冲至尊堂抓人,而从“善财”出逃的路线看,更加证实了“善财”是早有预谋。
“难道那小子真有办法解除奴印?”乐大师不禁打了个问号,并且心底隐隐有些希望这是真的,那样说不定可以找他帮忙把自己身上的也去掉,这个在十几年前已经彻底断掉的念头一旦复苏,便不由自主地想到以后的美好生活,一发不可收拾。
余人在乐大师的威严下,诺诺不敢语,却见乐大师并无其他吩咐,又开始议论起来。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却不能好好玩上一玩,还真是败兴!”
“谁说不是呢!这至尊堂可是幽月三城最大的赌坊,据说不仅可以赌钱,还可以赌斗、赌命、赌女人……”
“赌女人?不知道赌的是些什么样的女人?”
“当然都是人间极品了,我听说就连凡人界的公主都有……嘿嘿!”
“都怪那个什么善财,要不然咱们就可以亲自体验一下了!”
“没有善财,就凭你们几个烂番薯想出来都难,还想去赌?”正当众人陶醉之际,却被一个冷冷的声音泼了冷水。
“什么人,敢消遣老子……啊,乐大师,小的该死,不知是乐大师,还请乐大师饶了小的这次。”
乐大师显然没有和这些浑人计较的意思,他看了看横在眼前巨大的至尊堂塔楼,从怀中取出禁神盘,后者在施法之下徐徐变大,并从中幻化出一副地图,地图上某个小点陡然变亮,隐约便是至尊堂三字。
说起来,这种低阶禁神盘虽然封印能力马马虎虎,感应范围也不算太远,却胜在可以把附近地图都刻录在内,短距定位效果着实不错。
“那小子就在二层,你,你,还有你们三个,上去把他给我押下来!剩下的人和人守在门口,以防那小子施诡计逃了。”乐大师随意点了三人,派责完毕,又嘱咐道:“至尊堂可不是一般地方,你们进去以后悠着点,把那小子找到悄悄扣下就赶快出来,要是惹出什么事来,自己擦屁股!”
那几人也知道至尊堂的厉害,闻言不由有些踌躇。
“听说那善财是个机灵鬼,若是他不乖乖跟我门走,怎么办?万一争斗起来,里面的铁卫还不把我们骨头拆了?咱还没活够呢。”其中一个少生老相的矮子愁眉道。
“那小子闲着没事,给老子找事做,要我说,咱们就搁这等着,我就不信他会一直躲在里面不出来!”另一个吊眉汉子道。
此语一出,倒有大半人表示赞同。
乐大师沉着脸没有说话,忽然一巴掌扇出,吊眉汉子应声捂脸,余人都是一惊。
“你们几个饭桶!那小子就是看准了我们不敢在里面动手,所以才躲起来的,赖总管只给了我们半天的时间,你跟他耗?耗得起吗?”
“那不如直接用奴印把他弄死算了!反正咱是没办法让他乖乖出来。”那矮子低头嘟囔道。
乐大师怒极反笑,抬手就想再来一巴掌,矮子却闪身躲了开去。
“废物,我看把你弄死算了!要真那么简单,还用得着放你们出来吗?善财筹划一年才跑出来,他比你更怕那些铁卫,而且这件事我们占理,他绝不敢把事情弄大的。至尊堂二层就那么大,你们只要把他堵住,晓以利害,他自然跟你们就出来了。”
说完,乐大师拿出一张初阶传音符交给其中修为最高的瘦子,又嘱咐了几句,那几人方才向至尊堂奔去。
至尊堂确实很大且有趣,几人一旦进入,当时便眼花缭乱,不时跑到各种赌局上看个热闹,直磨蹭了一个时辰方才踏上二层,那边乐大师早已等的不耐烦了,不住催促询问,可惜一来乐大师也没亲进过至尊堂,二来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即便知道那几人在敷衍怠工,乐大师也鞭长莫及。
二层布局与一层全然不同,偌大的楼层设立数百个大的赌厅,赌项比一层丰富的多,参赌人员修为更深,也更有身份,整体与一层的嘈杂气氛也自不同。
仙翁记几人一踏入此层便倍感压抑,由于心里有鬼,各自惴惴,好在赌桌上的热闹比之一层并不逊色,且由于赌注下的大,更多了几分紧张刺激,几人很快就放下包袱,如鱼得水起来。
这点倒不怪他们,因为大多时候简简单单做个观众都比当事人来得更有滋味些。
就这样,几人走走看看,把二层逛了一圈仍没见到“善财”,不得不将这个情况回禀给乐大师,而这已经是两个时辰后的事了。
对于手下的不作为,乐大师唯有无奈,虽然他手握禁神盘,但这种普通奴印并不能控制灵奴思维,若是换作封神奴印,曾缘纵有斩元大法也不可能解除掉,因为封神印下奴者稍有不轨之念,便会遭受反噬之苦,甚至被主人随念灭掉。
当然,乐大师也不是不能直接杀了曾缘,但一来赖总管的意思是抓个典型,然后在所有灵奴面前杀一儆百,二来他也确实想将其抓住,为了星雨藏虹,也为了那莫须有的解封之法。
而在没找到曾缘的情况下,一旦用禁神盘把其杀了,一定会引起至尊堂的注意,因为至尊堂内禁止一切非赌局性质的争斗,那不但曾缘身上的东西找不回来,还可能引起至尊堂与仙翁记的矛盾,而这是乐大师和赖总管万万承担不起的。
乐大师很清楚,这一切都是以曾缘没有摆脱奴印为前提的,所以为防万一,他还是决定亲自守在至尊堂出口。
现在眼看时间耗了不少,却连“善财”的人都没找到,乐大师终于坐不住了,决定施展禁神盘的一种霸道秘术“燃咒”,这种秘术对施法者法力要求颇高,短时间内无法重复施展,却能给“善财”一个深刻教训,同时更加精确地定位其所在。
于是,便有了之前曾缘灵魂受创的一幕。
……
为免惊世骇俗,曾缘又祭寿十年恢复了容貌,所以当他从房间出来时,稚嫩的脸庞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兼之换了一套干净衣服,身上便完全脱了那种奴气,显得清灵而自信,但若有高阶修者稍加留意,便会发现其体内那道若有若无的死气。
外面是一条厅廊,过了厅廊便是一座不小的厅堂,提供一些额外的消遣,比如茶水歌舞。曾缘刚步入这里,随意一扫,刚好见到两个熟悉的身影从厅堂的另一端进来。
他心中一凛,那两人穿着仙翁记的小厮青衣,显然是来追自己的,只是不知道仅有两人还是其他人尚未追来。当下曾缘不动声色往里靠了靠,先找个了没人的座位坐了下来,等待机会。
或者是两人从未见过曾缘,而曾缘又换掉了奴服,又或者曾缘选的座位比较偏僻,那两人没有发现曾缘,随意张望了一番,便凑到几个作舞的女子跟前看热闹去了。
顿饭工夫之后,曾缘颇有些气喘地奔近一层出口处,决定暂歇一下,他琢磨着乐大师此刻一定就守在外面,贸然冲出去无疑自投罗网。过了一会,自觉回复了些气力,趁着十来个怪模怪样的壮汉走出去的时候,曾缘悄悄尾了出去。
外面的世界依旧精彩,至尊堂宽广的门前广场站着各色各样的人物,有闲适的旅客,投机的小贩,甚至别家赌坊的皮条客。
仙翁记一行人就站在离门不远的一尊雕像旁,或站或蹲,或游目或私语,数个时辰无所事事让他们早没了之前的兴奋,唯有乐大师盯着手上的禁神盘一脸疑惑。
“刚才娄矮子他们说没在二层见到善财,果然那小子现在已经回到一层了……嗯,反应怎么这么强烈,不对,善财出来了!”乐大师一惊,忙举目看去,很快便在人群中看到了曾缘。
“快追!”乐大师一声令下,当先冲了出去。余人懵懵懂懂,却也没落后多少,相继跟了上去。
曾缘给自己加持了一个御风术,全力向前飞奔,观其逃跑路线,看似慌不择路,实则正快速朝连月城有名的“一线泉”接近着。
一线泉是条地下泉,从连月城西北的弥陀峰出来,一路向东,在城中心人为挖开地表暴露出来,并多加装缀,遂成为连月城颇为出彩的一处景观。
至尊堂到一线泉不算远,五里地,跑过两条街就到。
然而,曾缘还是低估了自己与乐大师等人修为上的差距,再加上初施斩元大法,元气和魂力损失皆巨,是以纵然曾缘一离至尊堂就认准方向狂奔,比乐大师等人早了一会,仍在刚过半程就险些被追上。
这还是乐大师等人不敢过分张扬,毕竟他们这些人都只是修真界最底层的鱼腩,光天化日之下在大街上公然追逐,随便冲撞到什么人,都够他们吃不了兜着走的。
剩下的路程曾缘不得不借助地势,不是往人多的地方跑就是从狭小的地方过,总算没被对方抓住,而就在离一线泉只有数十丈,都能看清泉中被阵法禁锢在空中的熏香鱼尾鳞时,曾缘戛然止步。
紧追而止的乐大师不明白曾缘的用意,一挥手,余人纷纷来了个急停,免不了有人反应不及而撞在一起。
“乐师,您老非要苦苦相逼至此吗?”曾缘喘息未定,形象很有些狼狈,率先开口道。
“善财,念在你平时机灵乖巧,服侍周到,只要你现在跟本大师回去,我保证既往不咎!”乐大师面上微红,调了两次呼吸便压住了气息翻腾,沉声回道。
“小子多谢乐师一年来的照顾,但小子早就发誓绝不再做灵奴,现在既然跑出来,就说什么也不会再回去了,还望乐师成全。”曾缘语声透着决然。
乐大师盯着曾缘凝视片刻,缓缓道:“善财,本大师劝你不要执迷不悟,就算我不追究,有奴印在,你也插翅难逃。”
“有死而已!”曾缘的目光越过众人,注视远方,“在仙翁记这一年,每天不是端茶倒水,就是打杂跑腿,睡觉的时间都没有,更别提修炼了。最让人难受的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欺负你,见了客人要低头,见了主子要问安,就连翁家的一条狗冲我叫我都得让着,这样的日子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完全没有尽头,小子实在忍受不了了!乐大师,小子早就想好了,这辈子虽不能轰轰烈烈一世,也绝不愿婢膝奴颜一生!”
众人听得曾缘一番慷慨陈词,彼此相视,有几人便垂下了头,虽说“善财”在说自己,但是他们这些人哪个不是如此呢?
乐大师同样陷入短暂的失神,不过他很快就抓住了关键:正是因为不想这种日子没完没了地持续下去,所以他必须把“善财”抓回去!
“善财,本大师很佩服你的勇气,也理解你不甘人下,这样,只要你跟我回去,我保证不出十年,你就可以解除奴印,重获自由之身!”乐大师“语重心长”地言道。
“十年?”曾缘心里暗骂一声,嘴边勾出一个浅浅的讥笑,随后他大声道:“不要再说了,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如果你非要相逼,善财唯有一死!这是您的禁神盘和所剩的茶叶,就当是小子最后一次孝敬您了!永别了!”说话间曾缘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包,扔给对面的乐大师。
就在这时,一辆双蓬五龙驹豪华兽车疾驰而来,三丈阔的车身带起的劲风吹的路人纷纷避让,曾缘却不闪不避,揉身扑了上去!
乐大师接过东西的时候,便见到曾缘被撞飞,身子划出一道还算优美的弧线直落向不远处的一线泉,更美的是空中那一连串血箭,像极了绽放的花朵!
几乎同时,赖总管身上的禁神母盘、乐大师所带的禁神盘都响起了尖锐的爆鸣声,拿来一看,便见到属于曾缘的那颗光点正缓缓消散。
“这个乐毛子越来越不像话了,让他抓个人,居然给我弄死了,回头一定得给他点受的!”赖总管嘴里嘟囔着,身子都没挪一下。
乐大师一言不发,心里却老大不是滋味,怔然良久,方才一声招呼,带着余人返回了仙翁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