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医院
来到自家门前,深吸了一口气,松松脸上的表情,开门进去。
刚进门,就看到正对门口站着的一位满面笑容抱着自己儿子的女人。
“你好,是郭文辉吧,我是小梅。”女人很和善的先和他打招呼了。
“哦,你好!”郭文辉客气的笑起来,好感便曾了几分,心想,看来此富二代非彼富二代。
进屋,一一打招呼,只是觉得,小梅的老公似乎性格沉重了点,跟他说话,只微微的点头,微微的笑,微微的嗯一声。总感觉那沙发上坐了位领导,让人有些不自在。
连忙的围上围裙,到厨房和麦子一翻忙碌,很快,煎炒油炸,叮叮当当,一只欢悦的交响曲就此响起。
半个小时后,开饭了。
一群相识的不相识的人坐在一起,杯起杯落,很快,便有了点原形毕露的味道。
八离离本来是自卑的,郭文辉本来是不自在的,小梅的老公徐明本是想整出点派头来的。
可是,酒过三分,烟抽了那么一两支,三男人就哥长弟短的热聊了起来,借着微熏,从小时候那个年代玩的铁环圈,一直聊到国家大事八离离还说了些黄笑话,徐明竟然能嘻皮笑脸的接上。
原来,熟络竟是那么简单,只要你肯放低姿态。
涛开始嚷嚷闹闹的,麦子知道他是闹瞌睡了,便抱起他进了卧室,小梅也放下碗筷跟了进去。
两人人轻手轻脚的哄涛入睡后,这时,才真正的单独聊了起来。
两个人趴在床尾上,各自抱着一个枕头,头对头,眼对眼的看着对方,看着看着,竟然发笑。
“哎,我觉得你家郭文辉对你挺不错的,也没有大男人主义,一下班就帮你炒菜,多好。”小梅笑完,先开了口。
“是做家务,他比我还拿手,家里柴米油盐什么时候用完了,他比我还清楚,只是我们之间总是没有话说,而且,自从有了孩子后,我们就分居了。”说起婚姻,麦子有些暗然。
“分居?怎么会这样?”
“一开始,是因为他打呼鲁,怕影响孩子,后来竟然成了一种习惯,如果哪晚想要睡在一起,反而觉得很不习惯,总觉得很挤,睡不着。”麦子看看小梅错愕的目光,顿了顿又道:“我也觉得我们这样时间长了不好,也想过要改变一下,可是,每晚看着他洗了脚后一声不响的进了自己的小卧室,你说,我能怎么办呀?男人都不再乎的事,我一个女人,又何须现乎,只是觉得过得真没劲,别人夫妻俩晚上睡一个床上,聊聊一天的事,谈谈心,而我们呢。”麦子冷笑了一下。
“麦子!”小梅伸出手,帮着麦子理了理额前的发:“你爱他吗?”
“不知道,什么才叫爱,我都越来越迷糊了,都搞不懂,我们之间这样,到底算什么。”麦子心里一酸,眼泪显些掉下来。
“我就知道。”小梅把枕头往上挪了挪,“我和你一样,也是过得稀里糊涂。以前,曾经怀过一个孩子,三个月的时候,发觉徐明外面有人,那天也不知怎么的,也许是心情不好吧,总之,我摔了一跤,就这么掉了,现在的女儿,是第二胎了。可我还是原谅了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爱他。”
麦子吃了一惊,她万没想到,原来,小梅竟还有这么一段。
“那么,你们现在关系怎么样。”不由得问出口。
“还能怎样,孩子都有一个了。就只能这样了吧,只是,有时会很想那个人。”
麦子知道,那个人其实就是小梅上学时的男朋友,班上的班长。“当时你们怎么没好成呢?”
“我爸看不上他,说他不会做生意。再说了,我们两家又相距太远,我是没办法嫁那么远的。”
“是啊万事不由人。”麦子长长的叹了一声。
“现实就这样,毕业了就得各奔前程,各自去奋斗。不像上几代人,一毕业就分到工作,不用为饭碗发愁,就一心只继爱情,义无反顾,多么美好。”
“是啊,我婆婆和公公就是一个班的同学,现在也算得上是一生相守了。”麦子说完,突然想到,就算没有金娟,她和鲁良终久还是会分开的吧?
“到时候同学聚会,一定要去呀,去看看他们吧,多年不见,真挺想的。”小梅说着,起身从包包里翻出一张照片,“鲁良让我给你的。”
麦子心里一动,接过来看。
只见照片上,鲁良打开深灰外套把自己紧紧包裹在胸怀里,脸上露着青涩的笑,两个人的发上,都落上了浅浅一层雪,自己的红色短鞭恰好挡住了鲁良的脚,有一半已经陷进雪里。红红的鼻头,倔强的宣告着自己的幸福。
两个人穿着那么单薄朴素,可那氛围却又华丽得让四周的白雪都暗淡失色。
多么可爱的年华,多么美好的景致。
“这是”麦子把抬灯打开,凑近了看,还是不能确定。
“这就是将毕业那年的那场大雪,当时我不是拿了相机吗?本来有许多人要照,但你和鲁良刚照了第一张,相机就坏了,所以,只洗了这么一张出来鲁良啊他保存了十年啦,知道我要来,又去洗了一张,让带给你。”
麦子的心里翻江倒海,有几个人,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还镇定自若?
屋外,三个男人的声音不时的哄笑起来。八离离的声音听着,已有些醉意了,舌头将打结似的。
麦子把着照片,咬咬唇:“可是,都不知道要放在那里好。”
“放在手式盒里呀。”小梅给出主意。
麦子本想说自己的手式盒没那么大,想想,又没有说。
小梅又从包里拿出一个红包,递向麦子:“给涛的!”
麦子一愣,连忙推挡:“不行不要不要,你来我已经很高兴了,不要别整那些俗套的。”
“别跟我争,你要不拿着我可生气了,我可是把你的儿子当自己的儿子的,不接,就是见外了。”小梅假怒。
话说到这份上,麦子只好接了过来,挺厚实的感觉,心里有些不安。
屋外,八离离的声音再次高响起来。麦子向外看了一下,又看着小梅:“你看,你来,八离离可开心死了。”
“我知道。”小梅笑了笑,无奈的:“有什么办法呢,这个世界上,不就是你负我我负你的么。”
直到十一点多,小梅和徐明非要走了,说要连夜赶到邻市去,明天有生意要谈。
关系着生计问题,麦子和郭文辉也不好再强留了,再说又觉得自家的住处的确有些简陋,于是便随了他们,让他们走了。
八离离也走了。
麦子站在厨房窗子前,看着小梅的高档轿车毫无声息的驶出小区。
一会儿,八离离的摩托也突突的轰响着开出了小区。
麦子想,此时,八离离心里一定是悲伤的吧?
屋里又恢复了静谧。
麦子和郭文辉两个人开始默默地收拾起屋子来。
把酒瓶放好,把已收到灶台上的乱七八糟的碗筷放进水槽里洗,把该冰的冰起来,该倒的倒了,一阵叮叮当当的响,两人配合默契。
十二点,终于收拾完了,这才觉得很累。
简单洗漱完,各自回了房。
睡前,麦子拿着照片看了许久,悄悄放进了自己喜欢读的那本书《肆爱》里。
隔日清晨,麦子打开红包一看,竟然有两千块。心里又是吃惊又是为儿子喜悦,小小年纪,算上过年时亲戚朋友给的钱,再加上这两千,七七八八,竟然有五六千了,真是不可小窥的一笔。
连忙抱上儿子,匆匆出了门,去把它存了。钱也许是好东西,但放现金在家里,总觉得不干净。
存好钱,收到鲁良的一条短信:“这边天变了,你那边还好吧,要注意身体。”
生活似乎恢复了平静。
郭文辉上班的时候变得小心翼翼的,轻易不敢把眼睛往黄静那边扫。
麦子不去开小店的时候,穿着宽大的睡衣在家里游走,照着食谱做菜给儿子吃。称儿子睡午觉的时候,看恐怖片,吃冰激凌。
她觉得自己的生活好久都没这么惬意,自由过了!
一个星期后的一天,又是细雨朦朦,正当郭文辉下晚班踏进家门时,麦子的电话合时宜的响了。
“麦子,快来救我,我在派出所。”八离离的声音有一点点颤抖,又带着些愤怒,像一只困兽,走投无路的感觉。
“什么?”麦子很振惊。
“来了再说吧,快点。”
两人给儿子加了些衣服,拿了伞,匆匆忙忙的赶到派出所。
派出所并不宽大的院子里,四周停满了摩托车,自行车,并没见到什么人,一阵风吹来,带起一丝凉意。
看看一排排的办公室,正不知从几楼开始问起时,进门左侧的一道半截小铁门里,突然传来八离离的叫唤声:“麦子麦子我在这儿。”
麦子和郭文辉心里诧异,连忙上前。
只见小铁门内,是一块窄长的几平米空间,地板是一片片脱落了的水泥地,四周的墙上挂满了歪歪斜斜的无数个大小不一的脚印。
看来,这里一定关过不少的人,而且还把诸多的不满都发泄到了这面墙上。可怜的墙,抓人的并不是它,如此无辜。
八离离就这样在这个空间里无助的站着,衣冠凌乱,外套袖底处被扯开了一个大口了,露出里面的白层。嘴角边,挂着一丝干结了的血痕。
看到麦子和郭文辉,裂嘴一笑,干结处又被扯开,渗出一丝新鲜的血丝来。
麦子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八离离,出什么事了,怎么会这样?”
儿子涛却从郭文辉手里想挣脱下来,伸着手想去拉铁门,很好奇的样子。
八离离苦笑了一下:“还不就甩了个女人嘛,妈的,她哥哥不同意,和我打了一架。这不,警察说要找个担保人,就想到你们了。”
“八离离!”麦子一时气得有些说不出话来。自己带着孩子,还要做家务,郭文辉又得上班,现在七点钟还没吃饭,冒着风雨抱着孩子来,竟然是因为你为了女人打架?
郭文辉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一言不发的把涛递给麦子,向办公室走去。
“呵呵,不好意思啊麦子,我总不能让我爸妈来保我吧,再说了,如果今晚出不去的话,明天说不定连工作都没有了,呵呵!”
“别笑了八离离,你怎么不去死。”麦子气得跺脚,伞一歪,有些水无声到落到了涛头上。
骂完,又有些不忍心,只好走到一楼办公室的走道上去避雨,顺便也避开那个让她气结的人。
很快,郭文辉便从一个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对麦子道:“里面的人说了,办这事的人去吃饭了,让等会儿。”
麦子看着打在地上的雨,失神的点了点头。
两个人拼排站着,麦子抱着涛,郭文辉把伞收起来。谁都不说话,一家三口,静静的看着这场雨。
多么绵长的雨,优伤,疲惫,无声飘扬。
一个小时后,办事的人回来了,脸红脖子粗的,大概是醉了,说话有些不连接,一会跟旁边的同事讲刚刚酒桌上的笑话,一会又责怪麦子和郭文辉不该来得那么晚。
麦子和郭文辉陪着笑脸。签字,从小铁门里领出了一脸轻松的八离离。
“谢谢了啊!”八离离拍拍郭文辉的肩,看看麦子,有种劫后余生的喜悦。
郭文辉和麦子无奈的扯着嘴笑,走到大门处,看着八离离拦了一辆出租车,挥挥手,隐进了雨中。
好漫长的雨。
麦子摸摸儿子的手,有些冰凉。
“回家吧。”郭文辉这才说了一句。
夜晚两点,麦子从梦中惊醒过来,她无意中摸到儿子滚烫的小身体。
涛发烧了!
慌忙的拿起枕边的电话打给郭文辉:“文辉,快起来,儿子好像有点烧。”
郭文辉嗯了一声挂了电话,很快,便打开卧室门走了进来。
看到麦子正伏下身用额头去贴儿子的额头,问道:“怎么样,很烫吗?”边问边爬上床,伸手去摸儿子通红的小脸,摸了后脸色一变,说道:“不行,我先喂他些退烧药,得去医院。”说完就出门准备去了。
麦子又惊又急,看着儿子,一阵心痛,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连忙边擦泪边起身,找出小抱背,还有一些厚实的衣服。这才轻轻的叫儿子:“涛涛,宝贝,醒醒。”
涛不安份的翻滚了几下,睁开眼睛,撇撇嘴角,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哦,不哭不哭宝贝不哭。”麦子边哄边手脚麻利的给涛穿戴好,又包上小抱背,走出了卧室。
两人配合哄着涛,这才把药喂了。
然后提着一些尿片大毛巾之类的,急忙的就向医院赶。
车子无声的驶在马路上,四周很静,这样冰冷的夜,谁又会前赴后继。
只会有两种人,一种是为了家人的人,一种是为了欲望的人。
为了家人的人无力喧嚣,为了欲望的人却不敢喧嚣。
夜晚,它注定要孤独如斯。
麦子心里非常愧疚,抱着涛,眼睛一次次泛酸。对不起宝贝,是妈妈害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