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密室出来之后,萧风越发觉得皇甫嵩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将才,也越发觉得他和皇甫嵩之间的关系拉近了一层。其实,萧风很明白,皇甫嵩这样做,无非是想拉拢自己,以便达到抑制董卓,更好的掌控凉州的目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自私的一面,皇甫嵩也不例外。如今皇甫嵩的势力如日中天,先是平定了黄巾之乱,现在又平定了凉州叛乱,两次大功加在一起,可谓是功勋卓著。
重新回到州刺史府的大厅里时,但见傅燮和一个穿着劲装的中年汉子站在那里,那中年汉子身材高大魁梧,有着古铜色的肌肤,发髻高高扎起,如同一个马尾垂在脑后,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也正在打量着萧风。
傅燮及那中年汉子见到皇甫嵩走进大厅时,都纷纷前来参拜,异口同声的道:“参见侯爷。”
皇甫嵩点了点头,便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并且请萧风、傅燮、以及那个中年汉子都一同坐下,这才朗声说道:“今日在座,尽皆我凉州豪杰,你们可互通姓名,以后多亲近亲近。”
萧风不太明白皇甫嵩这是什么意思,但是出于礼貌,还是起身抱拳道:“在下萧风,见过各位。”
“你就是萧风?”中年汉子斜视着萧风,眼睛里闪过一丝希冀。
傅燮急忙站了起来,对萧风说道:“萧太守,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本郡的长史,姓盖名勋字元固,盖长史博学多才,能文能武,是一位凉州上士。”
萧风压根没有听说过盖勋这个名字,不过还是拱手道:“盖长史鼎鼎大名如雷贯耳,萧风久仰多时,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盖勋冷笑了一声,脸上也表现出来十分冷淡的表情,淡淡的说道:“这些客套话从萧太守的嘴里说出来,还真是一种讽刺。盖勋不过是徒有虚名而来,何来的鼎鼎大名?还如雷贯耳?以我看,萧太守应该从来没有听过我的名字才对。”
萧风怔了一下,没想到这盖勋脾气如此古怪,受到了自己的吹捧,反而不太高兴。
皇甫嵩见状,呵呵笑了起来:“盖长史性格直爽,喜欢直来直去,萧太守,你千万别见怪。”
“不敢。”萧风委婉的说道。
“今日在座,尽皆是凉州豪杰,也是我皇甫嵩推心置腹之人,你们互相认识一下,以后必然会对你们有所帮助。凉州刚刚经过一场大的叛乱,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如何稳定凉州局势,使得百姓安居乐业,完全要凭借你们了。这几日,我公开出售官职,使一些人前来竞买,价高者得之,所有卖官得到的钱财,也将全部用在凉州的建设上面。但是也不乏有些人暗中招兵买马,以增加自己实力的事情出现。凉州表面上看着很平静,实则是暗流涌动。那些羌胡的逆反心里极重,现在我率领十万大军驻守凉州,使得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可一旦大军调离凉州,只怕那些野心勃勃的人,肯定会蠢蠢欲动。为此,我必须做到防范于未然,提前做好准备才行。”皇甫嵩坐在那里高谈阔论道。
萧风、傅燮、盖勋都静静的聆听着,每个人都不住的点头,对皇甫嵩所说的话都深表赞同。
皇甫嵩顿了顿,接着说道:“陇西太守董卓,好大喜功,且颇具野心,加上他名声响亮,深得羌胡信任,是最具危险的人物之一。之前他向我奏报,提议扩充军备,以屯陇西,防备羌胡再次反叛,我也觉得这样做是一个很好的办法,便准予他招募三千兵马,让他加以训练,以拱卫陇西。可是,谁曾想董卓大肆招兵买马,短短不到半月的时间,便已经招募了万余人,已经大大超过了我给他限定的人数。不仅如此,他还派遣部下四处抓壮丁,以充实兵力,搅的各地都民不聊生,各郡县深受其害。”
傅燮听后,随即献策道:“董卓声名赫赫,在羌胡当中也颇有信义,深得羌胡信任。侯爷在时,董卓尚且如此嚣张,一旦侯爷离开凉州,只怕无人能压制住董卓了。我以为,侯爷当上奏朝廷,大说特说董卓的战绩和功劳,希望朝廷能够征召董卓进京为官,并且将其部下兵马全部移交到侯爷的管辖范围之内,只要董卓离开了凉州,就像鱼儿离开了水一样,无论如何都翻不起什么大浪来。”
“侯爷,南容言之有理,元固深表赞同。”盖勋抱拳说道。
皇甫嵩也点了点头,觉得傅燮的这个建议不错,道:“南容的建议我会予以采纳,今晚我便拟写奏折,陈说利害,并派人加急送到皇宫之中,希望能够奏效。”
萧风也觉得这个建议不错,可是至于能否行得通,就是个未知之数了。
“除了董卓之外,还有一个人需要提防一下。”皇甫嵩眉头稍稍皱起,缓缓的说道。
盖勋道:“侯爷说的应该是金城太守韩遂吧?”
皇甫嵩点了点头,道:“正是韩文约。此人之前反叛朝廷,后率众归降,我为了以绝后患,杀了数万投降的叛军士兵,算是从根本上斩断了韩文约的势力,只留下了他和手下诸将的性命。哪知道朝廷中不知是谁人的主意,居然认为韩遂杀了北宫伯玉、宋建二人,加上投降有功,非但没有治罪,反而降旨封他为金城太守。这韩遂因祸得福,在金城表面上看着很老实,可他的内心如何,只怕无人知晓。近来,据斥候回报,韩遂手下诸将又开始蠢蠢欲动,频繁外出,经常和之前参与反叛的羌胡各部落进行联系,这不是一个好兆头。这个人曾经是叛军的首领之一,凉州五侯如今只剩下他一个人,加上他又能随机应变,还不惜违背信义杀了北宫伯玉和宋建,此人的奸险可想而知。”
“韩遂若是果真如此,只怕是还想再次谋反,不得不防。”傅燮道。
皇甫嵩叹了一口气,说道:“怪只怪当时我一时心软,没有听董卓的话一刀杀了韩遂,以至于酿成如此后果。我派去的人大多都探查不到什么消息,而且韩遂表面上对金城的百姓也十分的好,以至于根本看不出任何谋反迹象,无凭无据,只怕很难抓他。”
萧风道:“要想抓一个人,根本用不到什么理由,如果侯爷真的认为韩遂有问题,大可派人直接将韩遂抓来审问。只要韩遂肯来,到时候就由不得他了,随便给他定下一个什么罪,便可以将韩遂处死,以绝后患。如果韩遂不来,那就说明他心中肯定有鬼,侯爷便可以以抗命不尊为由,发兵去擒拿韩遂。要是韩遂敢率军反抗,那就说明他确实有谋反之心,侯爷便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金城采取速攻,直接杀掉韩遂。”
此话一出,令皇甫嵩、傅燮、盖勋都大吃一惊,没想到萧风所献的策略竟然如此完美,不管韩遂反抗还是不反抗,总之是死定了。
“侯爷,萧太守的计策真是一个绝佳的妙计啊。”傅燮、盖勋齐声说道。
皇甫嵩“嗯”了一声,略微思索了片刻,这才说道:“计策是好计策。不过韩遂是朝廷命官,若他果真没有谋反之心,我却将他杀了,岂不是枉杀了一个朝廷命官?更何况,韩文约也确实有才华,若是死了也实在可惜……”
萧风反驳道:“侯爷手中持有当今天子所恩赐的符节,可以专权专杀,一切事情都可以先斩后奏,有什么好担心的?即使到了天子面前,天子是相信侯爷这样的朝中重臣多一些,还是会相信曾经参加过叛乱的韩遂呢?”
此语一出,弄得皇甫嵩哑口无言,无言以对。良久,皇甫嵩始终皱着眉头,心中也极为的混乱,不知道是该按照制度来走,还是像萧风所说的那样,不拘一格的来一次冒险?
傅燮、盖勋和皇甫嵩共事多年,两个人见皇甫嵩如此为难,几乎已经猜测到了答案。虽然萧风的提议不错,但是皇甫嵩天生就不是铤而走险的人,如果果真这样做了,一旦传了出去,只怕对皇甫嵩的名声会有所折损。
果不其然,在等待了一会儿后,皇甫嵩终于开口说道:“韩遂是否谋反,还需要进行进一步的调查,待我调查出来结果后,若韩遂果有谋反之心,到时候再行此策略不迟。”
萧风的心里顿时一片苍凉,同时对皇甫嵩不能审时度势而感到一丝的惋惜,这样的性格,也注定了他今生不能再有更大的功业,也许在不久的以后,皇甫嵩的势力就会一落千丈。
“靠人不如靠己,皇甫嵩待我不薄,极力拉拢我,我也有些小感动,本想暂时投靠到他的帐下,可是在韩遂这件事上,就足以证明,皇甫嵩绝非明主,更不可能再有什么再大的功业了,还不如靠自己,一步一个脚印的走下去算了。”萧风在心中想道。
午时的时候,皇甫嵩亲自宴请了萧风,傅燮、盖勋作陪。萧风表面上对皇甫嵩言听计从,而实际上,内心里已经做出了另外一番打算。
酒足饭饱之后,萧风借故告辞,皇甫嵩嘱咐了几句话,无非是希望萧风能够好好的干,他不会亏待萧风之类的话语,并且让萧风回去之后便立刻招兵买马,加以训练,以备不时之需。
然后,皇甫嵩让傅燮去送萧风,并且将那些黄金装车,一并送给萧风。另外,皇甫嵩还让盖勋从武库中拿出三千副兵器、战甲,全部装车,统统交给了萧风,可见对萧风的器重。
萧风也不客气,全部让人送到驿站,他则又返回州刺史府中,亲自拜谢皇甫嵩。
等到萧风离开州刺史府时,傅燮望着萧风消失的背影,对皇甫嵩道:“侯爷对萧风如此厚重,这个人真的值得这样做吗?”
“要权衡凉州,唯有如此,萧风虽然年轻,但是在行军打仗上却很有能力,而且经过这一次叛乱,他的部下对他都忠心耿耿,萧风也俨然成为了一个后起之秀,开始崛起于凉州了。若能笼络此人,便可以主导凉州,一旦我率军离开凉州,你便和此人多多联系,想法设法抑制董卓。”
“喏。侯爷的话,南容谨记在心。”傅燮抱拳道。
“对了,董卓去右扶风的吴越山平叛,可有消息传回?”皇甫嵩问道。
傅燮道:“尚未有消息传回,吴越山那么大,山贼可以任意躲藏,而且山路难行,不宜骑马,董卓所仗着,唯有骑兵耳,如今在山地中作战,只怕其能力会有所损伤。听说,叛军的首领是一个叫王国的狄道人,此人非常骁勇,在陇西也颇为知名,其武力不俗,与董卓不相上下。而且,此人与董卓似乎还有点嫌隙,非常善于山地作战,只怕这下董卓要在吴越山上待上一两个月了。”
“王国之名我亦曾听说,确实是我凉州健儿中的佼佼者,希望王国能够抵挡住董卓的兵锋,拖得越久越好。这样,就起到了削弱董卓实力的作用。不等他平叛回来,只怕朝廷的圣旨就已经下达了,你这就去草拟一份奏折,然后交给我看,必须将董卓调离凉州才行。”皇甫嵩信誓旦旦的说道。
“喏!”傅燮转身便走。
皇甫嵩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急忙叫道:“等等!”
“侯爷还有何吩咐?”傅燮重新走了回来。
皇甫嵩道:“我今天刚刚接到斥候来报,说右扶风境内,官逼民反,茂陵马腾率众击杀了杜子腾,并且受到境内百姓的爱戴,成为了右扶风的太守。朝廷方面也有圣旨下达,正式任命马腾为右扶风太守。吴越山在陈仓境内,陈仓又隶属于右扶风,你即刻修书一封,派人连夜送到右扶风的槐里城,面见太守马腾,让他不要插手吴越山的事情,以免坏了我们的好事。”
傅燮听后,急忙道:“是,我这就去办。”
皇甫嵩嗯了一声,抬起头看着那阴霾的天空,捋了捋下颌上的胡须,轻声说道:“我一定不惜一切代价,让凉州远离阴霾。满目疮痍的凉州,必须在我的努力下逐步走向繁荣,只有如此,我才对得起凉州千千万万的父老,我的功勋才能盖过‘凉州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