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外面等了段时间后。
霍元甲醒来。
叶贝开心之余又有些担心。按说,师父练武之身。睡一天又加一夜,不是什么好事。烟瘾暂时没有发作的迹象。但却足以证明,师父的体质变弱了。跟以前完全的不能比。
拉门走进。
霍元甲已经在女侍的服侍下梳洗完毕。
叶贝走过去。和服长长的下褶席在木质地板上。和平日里一样,脚上没有穿鞋。还是纯质的白色棉袜。
今天她换上了套粉红色振袖和服。眉心落下的珍珠额饰也是粉红的。整个人看上去清澈又美丽。
叶贝过去抱住霍元甲的胳膊,笑着问他闷不闷,想不想在皇宫四处走走,看看?!
霍元甲轻笑着点头。
因为担心他不习惯穿这里的衣裳。叶贝特地在他昏迷之际让御用裁缝,照他身上穿的那件旧衣衫赶制了件新的出来。
现在给他换上。
面容轮廓虽清减几分,仍是掩藏不住本就的清雅至极!
宫里呆了这么久。叶贝对皇宫的每处不是很熟,却也都知道一二。她边走,边给他介绍这里的环境。
晨时的皇宫氤氲在迷漫的湿雾里。放眼望去,这处占地23000平方迷的日本传统建筑,当真幽雅古朴至极。绿瓦白墙,茶褐色铜柱……秀丽的花阴亭,壮观的飞瀑……古木森森……
最后他们来到了东御苑。登上城堡观望台,感受凉风从脸颊边刮过的清冷。叶贝顿时精神了不少。
掂起脚尖,往城墙外张望。
依稀能够看到环绕着整座皇宫的护城河的隐约轮廓。还有通向皇宫的特别通道,二重桥。宫中有特别节日的时候,大臣,贵族,基本都是从二重桥过来的。
经过这一次囚禁。再加之前病了一场。霍元甲真是虚弱了好多。叶贝心疼的拿手帕给他拭汗。她清楚的记得在天津的时候。他们一起上街。那时来回走了很长的路。她浑身冒汗时,他依旧一身干爽。比武时也是。
可是现在……
才走了这么一会。
他就额上冒了许多汗。
“我们还是回去吧。”叶贝小心介意。
霍元甲愣了愣,点头。
什么话也没说。
只是眼底有掩不住的失落。
叶贝看着他。懊恼的想咬断自己的舌头。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像是察觉到了她所想。霍元甲往观望台下走了几步后,回过头来冲叶贝轻柔笑笑“小贝,师父没事。”
叶贝努力吸口气。眼里闪着泪花,头点了点。努力的不想自己哭出来。她知道,师父的心里一定比自己还难过。昔日的风采,临风站在擂台上看着俄国大力士被踢下台的那种激昂。此刻在他身上早已不见了踪影……
他慢慢的往台下走去。
单薄的雪白衣衫衬着他清癯的身架……
叶贝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惊慌。
“师父……”她站在观望台上大声喊。人飞快地冲了下去,狠狠冲到他面前,抱住了他“宴会过后,我跟你一起回北平。我不要一个人留在东洋,我们一起把精武门发扬光大,一起努力习武……”
说到最后。
她终究还是没忍住,硬咽出声!
世上还有什么事,比亲眼目睹一位绝世英雄由风光突然转为落寞来得更加可悲。这个时候,叶贝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呼吸多久……她心痛得麻木……
霍元甲悠长轻叹。
好看的手指轻柔的在她头上按住,声音里带有温柔的责备“又在说什么傻话……”
说着慢慢放开了她。
叶贝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霍元甲半拥住她的肩,带她往下面走去。
叶贝很想问问他。师父,你真的吸了鸦片吗?可终于还是不忍心,试了几次都没能真的问出口……
其实,心里隐隐已有了猜想……
霍元甲一夜平安无事。
却在中午。逛完皇宫回来不久以后,突然浑身抽搐般的恐怖。叶贝吓坏了。这样的症状很明显就是毒瘾发作。她在天津静海看过几次。还有一次是完全的被人掐着脖子,近距离的接触。
想着霍元甲肯定不喜欢别人看到他这样狼狈。叶贝第一反映就是将门拉得严严实实。并传下命令,没有她的允许,谁也不许进来。否则论罪惩处。
霍元甲难受的蹲在地上。
叶贝走过去,手按在他肩上。慌手慌脚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明天晚上就是宫宴。马上强行戒毒是不可能的了。
霍元甲难受的手指若钳子般,颤抖的抓住叶贝两只胳膊,哀声恳求:“小贝,求求你,给我点鸦片……”
“求求你,给我鸦片……”
他狠劲摇晃她。
叶贝被摇头脑昏昏沉沉,一片空白!
霍元甲还在拼命的恳求,那样子实在痛苦极了,就差要给她跪下。
这样狼狈的他,这样失去自尊的他……叶贝泪水迷蒙……心酸楚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样的他。曾经也对宫本奇贤热烈的恳求过吗?!
若是这样,待他意识清醒之后,又该是怎样的生不如死?!一个中国人,曾经那样热烈的想要销毁鸦片,那样的想要强大祖国,却沦落到给东洋人下跪,只求赏口烟抽的地步?!
她不敢想象!
不,师父绝对没有!一定没有!
叶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回落樱殿的。她慌慌张张的跑进院子时。吹越树理正和一个男人坐在樱花树下讲话。
那个男人背对着他。有点熟。
叶贝已经管不了那么多。她慌慌张张的跑到吹越树理面前。吹越树理担心地手在她脸上摸住,问怎么回事。
叶贝使命摇头。要他什么也不要问。快点出宫买些鸦片。现在能帮忙的人,也只有他。
吹越树理看着她。她头发有微微的凌乱。眼神藏不住的空洞。立即猜到了什么。当下二话不说。就喊那个男人一起走了。
那个男人临走之前,回头深深地看了叶贝一眼。
叶贝那时才反映过来。
他不是别人,正是许久没见的草翦一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