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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遭遇“天雾”号

8月1日的中午,日本海军派出四艘驱逐舰“天雾”“萩风”“岚”“时雨”号,正经由布恩比岛的北方海面,向克伦巴卡岛前进。

他们预定在半夜时分,将九百名士兵及七十吨的补给物资运抵比拉基地。

九百名士兵及七十吨物资分别装载在“萩风”“岚”“时雨”号这三艘舰上,而由“天雾”号担任护航。当时指挥“天雾”号的舰长是花见弘平,他是日本江田岛的海军军校出身,只有三十四岁。

这四艘驱逐舰已通过布恩比海峡,向贝拉贝岛的方向前进,看来大约在日落后,就可通过布拉吉海峡了。

而在列多巴岛做好出击准备的美军十五艘鱼雷艇,已陆续地发动引擎,离开海港。

PT—109艇所属的B分队,是担任最远地区——克伦巴卡沿岸的巡逻工作,因此需要比其他分队更早出发。

正当PT—109艇全速前进时,站在海图室的毛亚突然想到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原来中午遭到空袭后,大家在慌乱之中,他忘了每天例行要送到本部的人员名单。

这天晚上,在PT—109艇中的人,虽然都知道有哪些人,但是却没有留下正式的记录。

而在此时出动的美军鱼雷艇,与日军派往比拉基地的驱逐舰,必定会在海上相遇。

晚上九点半,这十五艘鱼雷艇就已全部到达自己被分配的地区,彼此都降低了引擎输出,开始在这一带巡逻、警戒。

很快地已到凌晨零点,B分队长所指挥的配有雷达装置的PT—59艇的雷达上,突然出现四个白点。分队长立刻判断可能是敌人的运输小船,他特地跑上甲板来仔细观察,无奈这是个没有月亮的晚上,海面上好像墨一般地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他什么也没看到。

然而,雷达上的白点却逐渐逼近,分队长以为只是小船而已,所以下令用机关枪进行扫射。

等到发现这四个白点竟然是四艘驱逐舰时,分队长立即下令发射鱼雷,第一枚鱼雷射了出去,紧接着,又发射了第二枚,可惜这两枚鱼雷都没有命中目标。

就在附近的PT—57艇,一见友船发现敌踪,立刻赶来助阵,但是所发射的鱼雷也都没有打中敌舰,反而因为发射管烧得火红,而使敌人看清目标,开始发动反击。

这下,PT—59艇、PT—57艇在日军驱逐舰猛烈地攻击之下,只能赶紧逃命。

此时肯尼迪艇长所指挥的PT—109艇,没有收到任何通知,他还不知道敌人的驱逐舰已近在身边了。

这种彼此缺乏联络的情形,在其他分队也是一样。因此,这天PT艇的作战计划是一败涂地,一点战果都没有。

这四艘日军驱逐舰却优哉游哉地突破B分队所在巡逻区,然后又以同样的情形突破其他三个分队的巡逻区。

后来经过统计,这四个分队一共发射了三十枚鱼雷,连一枚都没有命中目标,这在美国海战史上留下了不光彩的记录。

敌方的“雾”“萩风”“岚”“时雨”四艘驱逐舰却安全地抵达目的地比拉,把军队及物资顺利地送达。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这四艘完成任务的驱逐舰,又循着来时的路线,预备回到劳保河。日军方面已考虑到会再次遭遇到PT鱼雷艇,但是如果改变路线,说不定会碰到美国的巡洋舰或驱逐舰,相比之下,他们认为还是从原路回去比较安全。

在舰上的士兵与物资登陆时,“天雾”号仍然担任防守警卫工作,它比其他三艘驱逐舰要晚点出发。这四艘军舰经由克伦巴卡海岸向北航行,终于又来到布拉吉海峡。

这时正站在甲板上注视着前方的花见弘平舰长,突然接到部下“前方出现船只”的报告。

在黑暗之中,花见弘平舰长模模糊糊地看到前方所出现的,好像就是敌人的PT鱼雷艇。

花见弘平舰长原准备立即下令发射炮弹,但马上就发现对方的距离太近,炮手们根本没有时间来瞄准。

花见弘平舰长随机应变,立即下令开足马力,全速前进。他的意图相当明显,他想来个“大吃小”,以“天雾”号的庞大躯体,正面撞毁PT艇。

可怜的PT艇吃亏在吨位太小,眼见对方以泰山压顶之势直冲而来,马上就要被撞沉海底。

遭到这种噩运的PT艇正是肯尼迪所指挥的PT—109艇。

由于大约在两小时之前,PT鱼雷艇的巡逻防线被日军的驱逐舰突破,因此,此时的PT—109艇脱离了“B分队”,而与另两艘同样也由他们所属分队中脱离出来的PT艇在一起做巡逻工作,向着利萨岛前进。

在PT—109艇上,那位罗斯少尉正站在37厘米炮旁,等待随时会出现的动静。在他的身后,则是手握着方向盘的肯尼迪艇长;在艇长的右边是马克亚,而毛亚则站在他的身后。

其他的人员也都各就其位,只有哈里斯和卡森刚好没有轮班,所以就在艇内睡觉。

这时,站在炮台上的马涅突然大叫:“啊呀,不好!右边有舰艇。”

肯尼迪立即转头向右望去,只见在黑暗中,一艘舰的影子直冲眼前,愈来愈大。原先他还以为是美军的PT艇,但是,他立即就发现不对,那是一艘日军的驱逐舰。

“全体船员就位准备。”

肯尼迪一面高声地下令,一面想去按鱼雷发射钮,但立即他就想到在这么近的距离,鱼雷是一点用都没有。

罗斯少尉在甲板上,拼命地将炮弹装入37厘米炮中,无奈事出突然,时间紧迫,看样子已经来不及发射了。

望着几乎像是从头上直压下来的驱逐舰,马克亚情不自禁地握着挂在脖子上的十字架,口中喃喃自语地念着:“圣母玛利亚,请保佑我们吧!”

“轰隆!”

随着一声巨大的撞击声,“天雾”号那钢铁所制成的船头,已经切入PT—109艇右舷的艇长座。

肯尼迪手中握着的方向盘被撞得四分五裂,整个人被弹起,重重地撞向身后的墙壁。他那原来就有旧伤的背部,又狠狠地撞在鱼雷艇的铁栏杆上,紧接着就整个扑倒在地,眼睁睁地望着日军驱逐舰把自己心爱的PT—109艇撞成两半,然后优哉游哉地从中穿过。

惊恐之余,肯尼迪艇长完全忘了自己的背痛,他飞快地爬了起来,四周一望,只见自己的鱼雷艇的前半部还没有下沉,但附近海面上已漂浮着不少的汽油,正逐渐起火燃烧,看来汽油箱随时都会爆炸。

紧接着,他又四下搜索自己的部下,结果只看到两位,其中一个就是马克亚。还好在那紧急的一刹那,大家都已把救生用具挂在身上了。

“你们两个别犹豫,快点跳水逃命,那里太危险,往这边跳。”

肯尼迪几乎是扯破喉咙似地大叫,他指的方向是“天雾”号航行的方向,这个方向没有汽油。

他们三个人使出全身力气,好不容易才游到自认为比较安全的地方,然后才回过头,望望自己的PT艇,只见它已全部被一片火海所包围,只剩下一点前半身还露在海面上,它的后半部则早已不见踪影,看来是沉入海底了。

这三个死里逃生的人都是以站立的姿势漂浮在水面,还好,这一天的风浪不大,海水也不太冷。他们都不愿马上离开这里,而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鱼雷艇逐渐全部被火海所吞并。渐渐火势弱了下去,肯尼迪判断大概不会再爆炸了,因此对另两个人说:“我们回到那里去看看吧。”

肯尼迪交代完之后,就立刻率先跳进海里。毛亚与马克亚抓着还未沉没的一小部分鱼雷艇的残骸,不停地打着信号灯,过了一会儿,果真听到杰·金查的叫声:“快来救人啊,汤姆少尉快被淹死了!”

马克亚喃喃自语地念着:“我的玛利亚,请救救我们吧!”说完,立即跳入海中,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游去。

由于附近这一带,都弥漫着汽油燃烧后的烟雾,不但空气很差,能见度也很低,马克亚在这一带来回游了几趟,只觉得自己几乎要昏过去了,好不容易才发现杰·金查与汤姆少尉。他飞快地向他们游去,这才看到在他们附近,还有一个人正在挣扎,这个人就是昨天才上船的罗斯少尉。于是这四个人,在彼此扶持之下,向闪灭的信号灯游去。

在这三个人被救起之后,过了没多久,艾伯特及琼斯也以信号灯为目标,游了过来。

另一方面,肯尼迪艇长正在黑暗的海面上,到处游动着。

肯尼迪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拼命游去,在他觉得已经使出了全身力气,但对等待的哈里斯而言,觉得这段时间好长好长。当他看到在黑暗的海面上,浮出来的肯尼迪的头时,高兴得几乎要流下泪来。

“马克曼的伤势如何?”

“他受到了严重的烫伤,已经无法游泳。”哈里斯代替伤重的马克曼回答。

“好吧,那我带他游回去,你自己应该没问题吧。”

“是的,我没问题。可是,艇长,你要回到哪里去呢?”

肯尼迪用手指着仍残留在海面上鱼雷艇的残骸,告诉他在那儿,毛亚及马克亚正等着他们。然后,肯尼迪就抓着马克曼的救生袋,先向那儿游去。

在半途中,哈里斯好几次都已觉得没有力气再游了,他躺在海上,任水漂流。此时,肯尼迪还要游到他的身边,为他鼓劲儿。

“喂,哈里斯!怎么了?振作点,快到了。”

“艇长,我不行了,我已经游不动了!”

“你胡说什么?你是个男子汉,不要这样!”

肯尼迪近乎大骂,哈里斯看着生气的艇长,才又勉强地跟着他游。

当他们三个人游近鱼雷艇的残骸时,大家都拍手欢迎他们。

肯尼迪首先安慰受重伤的马克曼,然后看看其他的部下说:“现在还有谁没有回来?”

大家相视清点,汤姆少尉指着躺在甲板上的罗斯说:“刚才我们才救起了这位罗斯少尉,看样子他吞了不少汽油,当他看到我时,正好昏了过去。”

“基塔基、马涅、卡森等人没有看到。”毛亚在黑暗中报告说。

“是吗?那么我们大家一起叫这几个人的名字。”

于是,他们几个人就在黑暗寂静的海上,放开嗓门喊着这几个人的名字。过了没多久,终于听到从遥远的海面,传来回答:“我在这里,快来救我啊!”

这声音听来非常沙哑,好像快没力气似的。

“好,你忍耐一下,我马上来。”

说完,肯尼迪不顾众人的劝阻,又一跃而入海水中。过了没多久,他就带着一个人回来了,这个人是基塔基。

“基塔基这家伙运气还真好,居然坐在床垫上漂流。”

“艇长,不是说笑话,我这次真是吓坏了。当我一个人在海上漂流时,一直在想这次可能永远见不到家里那四个女儿以及年轻貌美的太太了。”

大家都趴在甲板上,看着这个重新归队的战友,高兴地聊着天,有的人甚至还笑出声来。不过,这种轻松的场面非常短暂,因为马涅与卡森依旧下落不明。

当时,马涅是在艇长室上面的炮塔中,而没有值班的卡森正在船舱中睡觉,驱逐舰猛烈地撞过来时,他们完全没有察觉到,看来是凶多吉少了。

这些死里逃生的水兵们,在这个晚上,一直不停地叫着这两位战友的名字,可是始终没有听到他们的回音,最后他们只好相信这两位队友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这几个人紧紧地抓着还未沉没的鱼雷艇残骸,漂浮在黑暗的海上,焦急地盼望着天亮。

终于在黑漆漆的海面上,看到东方的天空泛出了鱼肚白,期盼的早晨终于快来临了。

又过了几个小时,据推测美军的飞机或PT艇应该出来巡逻或搜索他们才对,此时大伙儿的心情都是焦急万分。

“事到如今,还不如干脆离开鱼雷艇的残骸,而游到附近小岛上比较稳妥。”肯尼迪在心中这样盘算着。他抬头看看附近的海岛,心想最好是游到一座没有日军的小岛,只要可以隐蔽这几个人就可以了。还有,必须是美军很可能来巡逻、援救的小岛。经过他一番研判,最后他所看中的是在利萨岛东方排列成锚形的几座小岛中的一个,这个岛叫普兰布丁岛。

然而问题又来了,这座小岛距离他们所在的位置大约有五公里,如果是在平时,大伙精神足、身体又健康的话,还可能游得过去。可如今,即使是没受伤的,也都累得筋疲力尽,想游五公里,实在太困难。然而,想要活命,似乎也只有这条路可走。所以,大家都勉强振作起来,按照艇长的指示去做。

吞了太多海水及汽油的罗斯少尉,情况已逐渐好转,但马克曼的烫伤却不是短时间内就会好的,一会儿怎么把他运过去,是个恼人的大问题;其次是这些人里面,还有些泳技不是很好的人,又该如何处置呢?肯尼迪艇长苦苦地在思考。

“好吧,我们就这样进行吧,马克曼由我负责带过去,你们当然也跟着一起去。在37厘米炮下面,有一块厚木板可以利用,我想你们几个人,就紧抓那块木板游过去。当然,我也知道在海上抓着这块木板游泳,速度一定很慢,但此刻最重要的不是速度,而是大家都不可分散。至于木板方面人员位置的安排,就拜托汤姆少尉负责了。”

这九个人就按照肯尼迪的吩咐,从炮下拖出那块厚木板,平放在海面上,然后在木板的两侧,各由四个人抓着,汤姆少尉则在木板的后方,负责推动前进。

看到部下全都出发后,肯尼迪才让重伤的马克曼平躺在海面上,然后将马克曼救生袋的绳子咬在自己的嘴里,他整个人则钻在马克曼的下方,以这种方式出发了。就这样,他们开始了求生的旅程,时间刚好在下午1点过后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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