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来,突然觉得脸上一阵冰凉,伸手一摸,触手一片水迹。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哭了?不过才想到一丁点儿往事便又开始掉金豆豆,这样的她怎么看都觉得是没用的!
“墨墨,这双眼睛,就是隔了生生世世我亦能在第一眼认出你来何况不过是十年而已……”
熟悉的声音回荡在耳际,钱墨墨倏地转过头:“相公!”
只一眼,她便傻傻的愣在那里。
她明明坐在这里,那么她相公怀中那个于她相仿的女子又是谁?为什么会与她那般相像?为什么她望着她相公的眼神那般眼熟?
“你为什么要娶我?”那女子问。
“因为你是钱墨墨,这世上唯一的钱墨墨!”她相公如是答。
因为你是钱墨墨,这世上唯一的钱墨墨……
钱墨墨心突地下沉。她是这是上的钱墨墨,那么,她是谁?
适才脑海中闪过的那个念头再次闪现……她死了!
抬眼,她相公正在为那个钱墨墨拢衣裳,那动作轻柔的如同怀中的人儿只是个易碎的玻璃娃娃,只要稍稍用力便会伤到她一般……只一眼,泪便停不下来……
“墨墨,从今以后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若是真的痛了,哭出来便是,哭过就不会那么痛了。”
她哭了,她真的哭了,可是为什么还是会痛呢?
“骗子!谁说哭过就不会痛了,我都掉了那么多泪水为什么还是这么痛?大骗子!”
她一阵歇斯底里,而眼前的两人依旧没用半分动静,依旧紧紧相拥着望着星空根本不知有她的存在。
“相公,你说娘是不是真的化作星星,在天上看着我呢?”
“嗯,娘那般舍不得你,定然会时时看着你!”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话语,恍然间,钱墨墨似乎真的回到那个雪夜,而她已然是那个唯一的钱墨墨。
“相公!”
走近,伸手想要碰触那俊朗温文的脸庞,可是手才伸至一半,眼前的两人的身影便渐渐模糊。
“相公!”
伸手想要捉住徐膺绪的衣角,可是握到的不过是空空的掌心,蓦然心口一阵剧痛,四周的景致开始渐渐模糊,纯净的白色开始消失,黑色渐渐卷席而来……
“不要!”
令人生厌的黑色尽数卷席而来,覆盖了那片晶莹的世界,钱墨墨慌乱的四处张望,只是眼前只剩下一片黑暗,适才的那两人早已不知去向,她不停地跑就希望能够在下一刻有一丝光线能够穿透着黑暗能够让她找到他们,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无论她怎么跑怎么走这里都只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似乎又回到那个噩梦之中,那些声音似乎正在一点一点的靠近压得她险些喘不过气,心口就像是被人狠狠刺了一刀狠狠的疼着。
为什么他们会不见了呢?他们怎么可以不见?是不是她太贪心了居然嫉妒那个墨墨,若真是那样,她不嫉妒便是,只要让他们再出现,让她再看一看她相公她知足了,为什么连这个小小的愿望都不能帮她实现呢?她是真的想见他了……
“娘子,我回来了。”
蓦然间,似乎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熟悉却又镶嵌着继续陌生的沙哑嗓音,一瞬间,钱墨墨的眼泪似乎都忘了下落,只顾着四下寻找着心中惦念的人:“相公,你在哪里?墨墨知道你一定不会丢下墨墨,你在到底在哪儿啊?相公……”
眼前突然出现一丝光亮,虽然浅淡在这一望无际的黑暗之中却显得格外明亮。
钱墨墨心中一喜,顾不得脸上还挂着泪水提起裙角就朝那光亮的地方跑去,随着距离的拉近,那丝微弱的光亮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明亮,直至……
这里……
熟悉的浅紫色纱缦,熟悉的牡丹花绣纹,熟悉的彩色流苏,还有熟悉……的人……
牵牵嘴角,学着平常那般眼睛弯成月牙状。
“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
没有多余的语言,如同闲话家常,好似他只是下朝回来,而她也只是准备好了茶点等着他品尝一般。
四目相接,眼中自此自容得下彼此,只一眼便是万年。
原来她相公也会有这般狼狈的时候,在她的记忆力她相公一直都是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佳公子的,可是现在……
那身衣裳原本应该是玄色的吧!她记得这衣裳还是他临走之前她亲自去铺子给他挑选的呢,而现在那是什么颜色啊?大片大片的血迹因为雨水的冲刷侵染了整件衣裳,再配上如同繁星般的泥泞,和一处处不大不小的缝隙,她想她相公应该也想赶赶潮流才会穿上这样别具一格的乞丐大侠装!
再看看她一直以来最引以为傲的俊脸:胡子拉碴,眉眼淤青,半干的发丝贴在消瘦的脸庞上,活像被人狠狠揍了一顿然后又扔进雨中淋了一宿般,那来能引以为傲啊,简直是丢她钱墨墨的脸嘛!早知道他是这样的她就不要他了!
“你哭什么?我回来你不高兴吗?”
伸手拭去钱墨墨脸上的水光,徐膺绪强颜欢笑,却比哭还难看。
适才只是觉得他的墨墨瘦了,可是现在才知道她竟然瘦的这般厉害,原本明亮的大眼失去了原有的光芒深深的陷进眼眶,泛白的双唇随着笑意的泛开沁出点点血迹,刺目得很。
拿过几上的温水,用丝绢蘸着一点一点擦拭着那双干涸的嘴唇,洗去那恼人的斑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