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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贝克汉公(1)

“同学们,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我有很多事要讲,但是我要着重地先讲一件事。我今天到男生寝室巡查了一下,发现呢,有些同学啊,喜欢带咸鱼到学校来了。按理说吃咸鱼纯属个人爱好,我是管不着。可是,学校一个大集体,这东西味道不好,气味太重,会影响别人休息的。尤其是207寝室的同学,你们当中可能有人爱吃咸鱼,但是到了学校这些习惯要改一改,并不是每个人都爱吃咸鱼的。你们现在都是大学生了,应该懂得为大家考虑。你们明白了?好啦,下面我要说的第一个问题是……”刚刚开学,王老太饱含着巨大的热情和无限的希望,在讲台发表重要讲话。她放下挥累了的右手,换上左手正准备发表高论。

“王老师,我们好像没带咸鱼。”孙照宇站了起来,打断了她的话,又朝室友看了看,询问道,“你们没带过吧?”

“没有啊!我只带了被褥啊!”

“我除了行李别的什么吃的都没带!”

“谁会爱吃咸鱼呢?”

“不会吧!我没看到过啊!”

“这哥们的嗜好不一般啊!”

“207的兄弟们果然有思想啊,带着咸鱼上学!”

“带了又怎么样?”

“那就承认哪!”

“靠!关你什么事!”

“嘿,还嘴硬!”

“干嘛,有种你也硬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闲扯。

“别吵了!不可能有咸鱼,天这么热只有傻瓜才会带!”周盛斩钉截铁地说,“咸鱼还不要熏死人啊!王老师,如果我们寝室有咸鱼,我保证第一个把它扔出去。”周盛对王老太举手宣誓。

“我活到现在,吃过的咸鱼比你们吃的饭还多,难道我还不认识咸鱼,不知道咸鱼的味道?同学啊,这做人呐,首先是人品,要诚实、要正直、要无私,然后才是学识。你们谁带了,现在承认了不就好了嘛!我又不会拿咸鱼的事来惩罚你们!”王老太说完后扫视了一下教室,大家都很安静,我看看你,你看看我。王老太开始严肃起来:“看来这第一课是得先应该好好地给你们上上德育!”

几句话的功夫,咸鱼已经上升到道德的高度了。刚被任命为寝室长的孙照宇感到了肩上的重任,咸鱼成了他仕途上面对的第一道难关。他必须为敬爱的老师分忧,必须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的能力,必须在广大室友中树立起崇高的威望。当下,他毫不犹豫地向老师保证:“老师,请您放心,我一定会揪出咸鱼的!给您一个满意的答案!”

“对,我们回去大搜查。找到咸鱼烧汤喝!”林勇开始起哄。

“哎,谁带了交出来不就完了吗?干嘛搞得满城风雨的!”雷明也发表了意见。

“就是,带了还不不承认,是胆小鬼,算不上男子汉!哎,又要耽误下课时间。”旁边的女同学翻着白眼,很不满地咕哝着。

“好了好了,咸鱼的事同学们你们自己处理好了。”看到大家七嘴八舌的,王老太举起手往下按了按,打了个圆场,继续着她的演说,“下面说说学校的规章制度……”

下课后,207的人陆陆续续回到了寝室。等人一凑齐,孙照宇便迫不及待地召开了第一次会议。会上他高调要求大家互相揭发,揪出咸鱼,并从人类社会发展的高度、小康社会建设的角度、打造社会和谐的力度等三大方面、四个基本点、五个小要求作出了决不能让咸鱼危害到群众的生命健康和室友之间良好酒肉关系的决定,还顺带着论述了王老太指示、咸鱼气味、社会建设、人民幸福之间的辩证关系。于是,明白了真相的群众按照他的指示开始互相在对方的床位上东扯西拉、翻箱倒柜、烧打砸抢,可是结果却一无所获。

望着一片狼藉的床铺,满地的行礼,无可奈何的孙照宇只好作罢,但是他庄严宣布对咸鱼进行长期监控,打一场依靠人民群众的持久战,还提出了监督与自我监督相结合、揭发与自我揭发相配合、造谣与自我造谣相联合、诽谤与自我诽谤相苟合、虐待与自我虐待相磨合等寻找咸鱼的高级搜索技术,并让大家的思想和行动天衣无缝地统一起来,只有这样咸鱼才能无处藏身,尽快地现出原形。

新到学校,天气又热,在孙照宇的领导下又折腾了一天,大家都感到十分疲劳。吃过晚饭后,众人便争先恐后地除衣服,准备去冲凉。就在众人宽衣解带的时候,一股味道奇特的气体在寝室里慢慢地弥漫开来。

“咦!什么味道啊!怪怪的!”嗅觉灵敏的林勇捂着嘴先怪叫了一声。

“嗯,真的有股奇怪的味道!”雷明停下了解裤子的手,向着空中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地附和道。

“是有股味。”孙照宇深吸了口气说,“好像还越来越浓了!不好闻!”

“好像是某种动物尸体腐烂的味道,寝室里不会有死老鼠吧!”潘锋提出了看法。

“不会的,刚才都把房间翻了个底朝天了,找到什么了?什么都没有!哪会有死老鼠啊!”冯可大很肯定地说。

“哎,我倒觉得好像是咸鱼的味道!”在一边品味了好久的汤成开始摇头晃脑地阐述他的观点,“这是一种非典型的咸鱼味道,气味徐徐散发,味道比较清淡,容易让人接受。不像别的咸鱼那样很浓烈,不喜欢的人一闻就会避而远之。我个人认为这是一种用名贵鱼类制成的咸鱼干,难怪拥有者不愿拿出来,是怕我们夺其所爱啊!因此我在这里大声呼吁不要隐藏咸鱼,献出你的爱心吧!”

“对,是咸鱼味,没错!”恍然大悟般的林勇站起来拍拍汤成的肩膀,“幸亏有了兄弟细腻的分析,否则我就不能对咸鱼有这么多的了解。真是听君一席话胜吃十条老咸鱼啊!”他转过身,高举右手大喊道:“咸鱼虽好,但不能多吃啊!有咸鱼的兄弟拿出来大家一起分享吧!党和人民会记住你的丰功伟绩!只要人人都献出一条鱼,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啊……”

“别唱啦!咸鱼?这哪是咸鱼!明明是脚臭嘛!”晏奇永实在是忍不住这些家伙的胡说八道了,带着蔑视的语气说道,“分析你个头!这么明显的脚臭味非要说成是咸鱼,真不知道你的鼻子是干什么用的!刚才没脱袜子所以没味道,现在袜子一脱味就起来了!林勇,你到每个人的脚上去闻闻吧,就能得到你朝思暮想的咸鱼啦!”他乘机调侃了林勇一把。

“嘿,你小子敢损我,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林勇激动地朝晏奇永挥了一下拳头。

看着林勇张牙舞爪的样子,身材高大的晏奇永慢腾腾地站了起来说道:“我是不耐烦了,你想怎么着?”

“哟,你别激动!没什么,没什么,我只想确定你是不是真的不耐烦!没别的意思!”林勇仰视着晏奇永,连忙陪着笑脸,作着揖。

“有道理,我终于明白王老师为什么说有咸鱼了。一定是哪位仁兄光脚的缘故,或者是脱下的袜子正好被她闻到。大家都别动!没脱的就不要脱了。哈,现在终于可以抓咸鱼了!”孙照宇听了晏奇永的话,激动地跳了起来。

“好我支持你,今天不抓到咸鱼誓不罢休!你的工作神圣而光荣啊!”脱了鞋的周盛刚准备脱掉袜子,听到孙照宇强有力地呐喊,不由的被感动。

“采取什么样检查方式?一个一个闻过去吗?谁来担当这个大任呢?”汤成摇头晃脑地提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那当然是找一个嗅觉灵敏又热爱咸鱼的人啦!”冯可大建议道,“不过在一个房间很难说是谁的脚臭啊!我看不如找一个人守住门口,然后检查每一个走出去的人!”

“好,这个主意不错!马上开始检查大家的脚!请大家配合!”孙照宇立刻下命令。他决定自己亲自守住门口,主动担当起警犬的作用。孙照宇在门外高喊道:“兄弟们快点!证明自己清白的时候到了!”

“我来也!”林勇第一个出去,抬起脚到孙照宇的鼻子旁。孙照宇凑上去,闻了闻说道:“哦,没有咸鱼味,你过了!”紧接着大家排着队,按顺次把脚翘到他鼻子下,都一一通过。唯有最后轮到周盛把脚翘到他鼻子下时,他当时差点没有昏过去。“咸鱼味!就是这个味!”孙照宇赶紧捏着鼻子,盯着周盛的脚说道,“终于找到咸鱼了!好大的一条咸鱼!”

“不可能,我怎么可能是咸鱼脚!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你别乱说!”周盛面红耳赤地对孙照宇吼道。刚才他还笑眯眯的,表现得很有自信,一听到自己被宣判为咸鱼脚,他愤怒了。

“这是事实啊!你不信可以叫大家来闻闻!”孙照宇反驳道。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还是让你亲自来鉴定吧!”众人连忙摇手婉言谢绝。

“就是你啦!我差点被迷惑了。看来以后我要对你的脚加强研究啊!”汤成走过细细地端详着他的脚,“事物果然都有内在和外在的联系!”

“兄弟,我的脚真的很臭吗?可是我真的从来都不知道!”周盛有点茫然地问汤成。

“兄弟,精神病患者从来不认为自己有精神病!”汤成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

被诊断出咸鱼脚后,周盛很是郁闷,想不到自己引以为傲的两只脚居然充满了咸鱼的气息。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没有去踢球,每天在寝室里来回地踱着步,不停地长吁短叹。足球可是他的第二生命,饭可以不吃,书可以不读,但球却不能不踢,不过为了这双咸鱼脚,伟大的足球事业不得不暂时放下。

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他开始忙着寻找仙草良方。先是恳求医学院里的中医老师帮他弄了一大堆草药,买了个药罐子,每天把自己关在寝室里煎药熬汤、内服外敷,忙得不亦乐乎。后来,又在一白胡子郎中的指点下,收拾行装,带上野营装备,专门前往离学校三里地的小山坡上安营扎寨,准备寻找一种名叫“网罗”的神奇草药。据该郎中讲,此仙草只生长在海拔三十米的悬崖峭壁上,每天早上从三点钟开始吸收日月之精华、天地之灵气、各种动物粪便之养分。它还三百年一开花,五百年一结果,八百年才成熟,是一种极为珍贵的药材,只有有缘人才能采摘。老郎中还详细地描述“网罗”的形状,有一片或两片以上细长的绿色叶子,有一褐黄色毛茸茸的秆部,长度在十厘米到一百厘米左右,总的来说很像狗尾巴草,如果怕忘记可以带一根狗尾巴草作为参考。老郎中最后还告诉他,这种神草之所以能治病仅仅是因为它的名字叫“网罗”,根据中医阴阳五行、万物相生相克的理论,吃了这种“网罗”就能把脚上的咸鱼一网打尽。周盛不怕苦不怕累不怕山高路又远,每天从太阳升起劳动到月亮升起,终于采了满满一大袋。回来后,他把这种神草与中医老师给的草药一起配合使用,期待这种神奇药方能发挥作用。

207寝室每天都飘出古怪的药味和周盛被烫伤的惨叫声。药渣子日积月累都已经堆积如山了,室友们也都快被熏成神农氏了,他脚上的皮像蛇蜕皮那样脱了好几层,而咸鱼还是一如既往地存在。此时他才明白了一个道理:咸鱼脚是天生的,非人力所能改变!这是客观存在的规律,是大自然的杰作,是上帝不经意间赐给他的礼物!他作为一个有血有肉的平凡青年是无法摆脱的!他想开了!他释然了!他决定用他的天才臭脚在足球场上发挥光和热,暗暗发誓要证明脚臭的人也能踢好球。只有这样,也唯有这样,才能让他自己和别人重新审视自己、发现自己、超越自己。他要为自己在医学院光秃秃的绿茵场上争取和贝克汉姆一样的地位!

其实周盛的球技和他的脚一样臭,不过他自我感觉好极了。他认为要不是他老爸反对他去学足球,他老早就进了国家队。如果他进了国家队,那么中国队的世界杯出线就是老虎吃蚂蚱——小菜一碟。虽然没进国家队,但是出于对足球的热爱,他还是契而不舍地苦练球技。不知经过了多少春夏秋冬、风花雪月,不知流淌了多少汗水苦水、小便胆汁,不知遭受了多少艰难困苦、白眼非议,终于,他左脚的拐弯球胜过了贝克汉姆右脚弧线球,再加上魔术般的假动作和神乎其技的射门技术,让他成了十五岁以下少年队里最为抢手的冒牌货。据说曼彻斯特联队看中了他的左脚拐弯技术,曾经派出皮条客来和他商谈加盟该队事宜,准备让他和贝克汉姆组成黄金左右脚,可是不料皮条客坐的飞机在途径纽约的时候不小心撞上了世贸大厦,合作的事被无限期拖延,直到现在也没任何消息。为此,他只好仍然奋战在班队。每年他都代表班级出战医学院的超级联赛,为班级荣誉尽心尽力。

今年医学院和往年一样举行了足球赛,周盛凭着咸鱼左脚拐弯球当上了队长率领大军挺进联赛。简陋的球场上人头攒动,喊声震天。观众们都在拼命地大喊:“加油啊!笨蛋!”参赛各方的啦啦队也在为各自的球队跳舞呐喊,边跳边喊:“进一个,抱一下!进两个,亲一个!进三个,开房去!”在如此热烈而富有创意的氛围下,球员的情绪像吃了药一样高涨起来,每支队的每个球员表现得都很活泼、很亢奋、很疯狂,在场上你追我逐、你来我往、你上我下、你争我抢、你踢我踹、你死我活地玩命踢球。观众们看得如痴如醉,球员们踢得如癫如狂!

“各位观众!球赛已经开始了,我向大家介绍一下今天比赛的情况!场上身穿红色内衣的是一班的同学,他们凶残好斗、心狠手辣、无情无义,只要一看到球就会奋不顾身地扑上去,就像狗看见了骨头、坏蛋看见了美女、财迷看见了人民币,毫无孔融让梨的虚伪精神!他们身边那些穿着黄色裤的人则是三班的同学,三班的同学很温柔细腻,跟在一班同学后面慢悠悠地踢球。他们不争不抢,只是像一群阴险的大灰狼一样悄悄地跟在后面等待机会,不愧是伪君子的最佳代表!下面我们再来认识一下裁判。今天这位裁判我们应该都很熟悉,他就是食堂里那位负责烧菜的大厨——徐胖子!徐胖子有着出色的厨艺,烧得一手大家都不喜欢吃的菜,而且他还有一个好习惯,就是上完厕所不洗手就接着争分夺秒地为大伙烧菜。哦,先不管厨艺了,今天的开场哨就是他吹响的,这可能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吹,他接连吹了三次才响。那么他的裁判水平怎么样呢?据他身边的知恋人士大黄狗爆料,他对于足球的知识,只限于知道足球是圆的。这真是一个单纯的人、一个可爱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不穿裤的人!这也充分说明他是不会吹黑哨的!同时也表明我们的校长是多么的英明,眼光是多么的远大,决定是多么的睿智!哦,校长今天没来!同学们,刚才赞美校长的话是我乱说的!哎呀!光顾着说裁判啦!好戏已经上演啦!观众们,请顺着我中指的方向看!三班的林勇!就是那个穿着九号黄色裤的林勇!居然一个俯冲就抢断了号称‘断不了’林云的球。真是太厉害啦!太神奇啦!太先进啦!”场边的特级解说员对着一个破话筒在声嘶力竭、滔滔不绝地喊着叫着,“诸位仔细看了!不仔细也不要紧,但一定得看啊!林勇这位身材瘦小的年轻人,不辞幸苦,一个人带着球,在愤怒的林云苦苦地紧逼之下,左躲右闪、连滚带爬地朝禁区狂奔而去!紧跟其后的队友正目送他的离去!这是什么精神?老师教过我们的!大声点!对!这是舍生取义的国际铲人主义精神!呵,很好!各位观众注意了,一边的黄队六号脱颖而出,在九号面前不停地散步,他想干什么呢?他究竟想干什么呢?大家想想!这是一个思考题,给你们三秒钟!好,时间到!正确答案是:他是赶着去接应九号!他们就像一根绳上的两只蚂蚱、一摊水里的两条鱼、一个肚子里的两条蛔虫,真不愧是难兄难弟、狼狈为奸啊!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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