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澈寒,维笑
望着血泊里那具被莫小七紧紧抱着的尸体,他的心紧紧抽痛着。
“我,小爵子,白三,小七,在此结拜,从此同生共死!”
好一个同生共死,笨蛋,为什么不等我们来!为什么不撑到我们来!
即使,我们是敌对的双方,但你,一直都是我白铭瑄认定的好友。
我们是白三,小爵子和老大,我们说好要同生共死的!
可是,你怎么可以先走!怎么可以这么自私地先离开。
你怎么可以舍得丢下她一个人走!你怎么舍得,怎么忍心!南风爵,你怎么可以比我先死,不可以,不可以啊!
泪,无声地从他的眼角滑落,那些在脑海里连绵浮现的曾经的快乐回忆像波涛般汹涌着他的心海。
上帝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要让友情变得这么地吝啬,回忆那么地难以割舍。
静寂的街道,通往一个地方,一行人暗地里摸索着,手拿着银质武器一步步地朝郊区外的一所名宅靠近着。
明亮的灯光还在亮着,显然屋内的人并没有睡去,不过这对他们的行动丝毫没有阻碍,因为,他们是最强大的伶人,而那屋内的对象,则是力量薄弱的学生。
纤白的手指握着一支采摘下的樱花,递至鼻尖,清嗅,淡雅芬芳,可惜,却逃不了被血腥覆盖的命运。
月华如丝,他像一尊纯色的雪雕,静立在那株盛开的樱花树下,静静地看着那批伶人朝亮着的房屋冲去,表情淡漠到冷酷。
他的第二个目标——董家兄妹。
不知道十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只知道,他们欠了冥凰十七年的命,今天,他要奉命拿回来。
“小枫,你有没有看见我哥,今天怎么不见他人影啊!”董糖糖一边嚼着手里的薯片一边朝抱着个枕头看恐怖片瑟瑟发抖的某小孩问道。
结果,除了凄厉的鬼叫,什么回音都没有。
糖糖白了一眼无视自己的小屁孩,愤愤地走出了门。
怪了,笑学姐说晚上要打工才不回来,董维维那家伙,又不打工干嘛不回来啊!难道,他又出去鬼混了!
一想到她哥哥和一帮女的暧昧不清的举动,某女就全身打冷颤。
门刚打开,一股寒光映射了过来,空气中多了一层压抑的气氛,糖糖警觉地皱紧了眉头,目光落在了墙上那斑驳的剑影上。
不好的预感!
感觉不对劲,糖糖急忙关上了门,二话不说就拉起一旁还在发抖看片子的北城枫迅速地朝里屋奔。
“糖糖大人,你拉我干什么啊!我还要看电视呢!糖糖大人。”不管身旁那小孩的犬吠,糖糖的第一反应就是找个安全的地方藏着。
刚才墙壁上看到的剑影绝对告诉她有不速之客要来对他们不利。
激烈的撞门声突然响起,糖糖和北城枫都怔了一下,看来她的预感真的没错。
想到这,糖糖更快地奔跑着,某小孩也发现情况不妙,听话地紧跟在后。
糖糖知道,家里有一个地方很安全,那是小时候她和哥哥玩捉迷藏不小心找到的一个地方,是爸爸妈妈床底下的那个空箱子,只要把箱子搬开,就能看到一个地洞,洞的尽头尽能通向外面的街道。
所以只要带着小枫钻进那个地洞,他们就能安全逃离这座被包围的房子。
“砰!”一声猛烈的炸响,锁着的门被人炸开了一个窟窿,数十个戴着面具的黑衣人提着剑朝他们追了过来。
不好!糖糖心里一惊,瞥了一眼四周。
“小枫,用东西砸他们,不要让他们上楼来!”一声大呼,拿起楼道口的花瓶,糖糖被朝那帮人狠砸了下去。北城枫见状,也慌乱地拿起身旁的东西开始往下砸。
两个人一边往楼梯上走,一边拼命地那东西砸那些紧追上来的伶人。
在抓主任的那一次,糖糖第一次见到那些戴面具的人,也从那次她就知道那群人是不好对付的。
虽然不知道他们闯入她家的原因是什么,但她可以想得到,他们的到来绝非善意,那强烈的杀气,让她迫切地想逃离。
砸人,逃跑,她的神志已近乎疯狂。为什么那些人砸不走,为什么他们一直追着他们,好不容易到达了楼上父母的卧室门前,糖糖转头一看,竟然发现北城枫不见了。
“小枫!”糖糖焦急地大喊,眼睛一瞥,又看到那些凶狠的人提剑追上了楼。
怎么办?小枫去哪了!
糖糖心里焦急地要死,眼看那些人就要逼过来了,但小枫还是见不着人。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是丢下小枫一个人逃走,还是去找小枫。
眼下的这个境况,去找小枫无异乎是去找死,但是糖糖还是下不了狠心去关那扇门,迅速地从门那绕了出去,顺着走廊,她一边往楼下搜索着北城枫的影子,一边往后退着,颤抖地对着那些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杀手。
小枫依旧没人影,而自己却被逼上了绝路。
望了一眼一旁敞开的窗户和那只离自己几米开外的黑衣人,她深吸了口气,咬紧了牙,转头便朝窗户跳了下去。
这是三楼,跳下去一定半死不活了,可是不跳的话,她根本没有一丝生存的希望。
感觉风在耳边呼啸,眼泪在眼角飞飘,失重的感觉漫步全身,原来走向死亡的身体是那么地轻飘,仿佛身心都被掏空了一般,坠落的只是她的一个空壳而已。
“小枫!你在哪?”眼泪滑落的瞬间,一双白皙的手挽在了自己的腰间,一张被半截金色面具遮住,却依旧能看出那俊华的脸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惊愕间,那人的脚一点墙壁,两个人便朝一旁的大树飞去,一根细长的金剑顺着树干一路划了下来,耳边一阵“哧哧”响,来不及反应的时间,他们已经平安坠地。
“你是谁?”糖糖惊问道,话刚出口,几个黑色的身影直向他们冲了过来,银色的剑在空中划过,将夜幕划成了几块。
“啊!”一把银剑径直朝那身边的人背后刺了过来,她惊吓地叫出声来,下一刻,那把金色两闪的剑一剑刺穿了来人的咽喉,剑从苍白的喉咙里抽了出来,起初没有一滴血的喉咙突然喷射出大量的鲜血来,她的眼里满是惊恐。
“一剑封喉,伶人榜No.1风!金系长老的贴身伶人。”
望着那个一手抱着瘦弱的女生一手迅捷地刺向攻击者,剑剑封喉的少年,站在樱花树下的人,淡淡低声道。
似乎那个人的出现,对他毫无震撼力。
“夜南姬,你的心果然够狠,竟然把他训练成自己的伶人!为自己卖命!呵呵!看来这游戏得延长点时间了,不然就不够好玩了!”
冷笑道,手里的樱花被悉数震落,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他依旧如雪般儒雅地离开在那场厮杀里。
“你是谁?”一被放下来,糖糖就疾声朝那戴面具的少年问道。
那人没做声,只是默默地用雪白的丝绸擦拭着剑上的血迹,面具下的脸看不到任何深情,但能隐约地让人感觉到他的冷漠。
皎洁的月光射在那半张如月般精美的脸上,精致的轮廓落隐落现。浓密的睫毛抽动了下,他突然转头看向了她。
“这里已经离你家很远了,相信那些人一时半会不会找到你,顺着这条街道往右走,就算你一个朋友的家,如果去留宿一晚的话,他们应该不会介意的。”望着那张如糖果般甜美的小脸,他淡漠地说道。
“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我朋友就住在附近,你是什么人,救我又是为了什么?”她满脑地疑虑与不安,那张突如其来的追杀,让糖糖整颗心难以平静下来。
“有些事知道的越多并不代表越好,我就送到这里了,剩下的路就要你自己去走了。”他淡然道,带着手中的剑渐渐地消失在夜幕里。
久久地凝望着那修长的身影,心中的迷惑越来越深。突然,脑袋一记雷光,像记起了什么似的,她急急地就往逃出来的方向走。
不可以,她不可以就这样一个人离开,小枫,她还得回去找小枫。
夜空下,她拼命地奔跑着,那颗从未平静过的心脏,此刻跳得更加急速。
生怕下一秒,下一秒,她再也见不到那张可爱的脸,见不到那个总是粘着自己,甜甜地叫“糖糖大人”的男生。
望着她失魂落魄的身影,站在黑幕里的他眉头拧起了一簇心疼。
“为什么要这么傻呢?为什么要回去找那个根本没有存在过的人?为什么你要这么地执着?这样的你,如果知道了真相,还会这么一如既往地付出吗?”
轻轻地摘掉脸上的面具,露出了那张天使般俊美的容颜,脚步急速地抽离着,在她还未到达的路口,他停了下来,依靠着一旁的树干等她,脸上又恢复了那一如既往的稚气表情。
“小枫——小枫。”她在心里紧紧地呼喊着,慌乱间,脚被地上的藤蔓绊住,整个人失重地就要往下掉。
“啊!”她惊叫了起来,以为自己要血染当场的时候,突然一双温热的手臂挽住了自己,震愕地抬头,就看到了那张熟悉又期盼的小脸。
“小枫!”她不敢相信地喃喃道。
“嗯!是我,糖糖大人!我是小枫!我没事!我华丽丽地逃出来了!”
“你没事啊!你没事,呜呜!担心死了我!呜呜!我还以为。”望着正张牙舞爪诏告自己没事的男生,她不知是高兴还是怎么的,眼泪忍不住地簌簌往下掉。
“别哭!别哭好不好!”泪流的一秒,他伸手一把将她挽进了怀里,脸上的笑容淡去,化作抹不去的哀伤。
不要哭,他不想看她哭,不想看她为了一个虚假存在的自己而哭。
因为,如果这样的话,一旦这样的自己消失了,那么她该怎么办?那个被她深深疼爱的可爱男生早就应该在被他们发现身份的时候消失了,只是因为他的私心,他的贪恋,他的不舍得,所以他才这么自私地又继续带着伪装陪在她的身边。
哪怕是多一分,多一秒,对他来说,都是一种幸福。
只是。这样的幸福是向老天偷来的。
命中注定,今晚,他再也做不了那个天真无邪的男生。因为那样的男生,根本没有保护她的能力,只有做回自己,他才能不让她受到一丁点伤害。但是一旦做回了自己,就说明他们间的幸福快到尽头了。
“小枫,我怕死了!我好害怕,第一次看到那么多的人死在我的面前,好多血,好多血!”
“没事,过去了就好,好好睡一觉就好了!有小枫陪着你,糖糖大人要不怕不怕的!”
“小枫!”
感觉怀里的人的无助,他的手臂抱得更紧了。
老天,就让我再贪恋一会,让我再做会她的小枫好不好?
漆黑的街道,两个紧紧相拥的身影,却有着无法粘合的心。
一旦夜幕散去,明天的朝阳升起,我们只会隔得越来越远。
你是董糖糖,那个在十七年前幸免的女孩,那个在母亲黑名单上被暗杀的目标,而我,依旧是那个理事长的听话儿子,冥凰金系长老夜南姬手下的头号杀手,一剑封喉“风”。
糖糖,如果我离开了,不要伤心,就把一切看做是一场泡沫肥皂剧,剧讲的是个爱吃糖的女生和一个掉落在人间的天使男孩的故事,剧的结尾,天使将会重返天堂,女孩会醒来,发现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很美丽的梦。
也许,我自恋了!我不够好来做你的天使,我离开,也不是飞往天堂,而是,回到我的地狱里。
今夜,月皎洁,却无星光。
小心地隐藏着自己,紧紧地跟着前面瘦弱的人影,他的心脏像紧绷的弓箭,每一声心跳都让他难以呼吸。
强大的压迫感从那个被跟踪的身影上散发出来,那头妖异的蓝发今夜显得格外的冰寒。
为什么他们都喜欢玩跟踪的游戏,感觉到身后不寻常的气息,绯樱寒愠怒地蹙了下眉,咬了下唇,加快了脚上的速度,在经过街上的那个狭长弄堂的时候,一个侧身,迅速地跃上了楼顶,隐藏在了那化不开的黑幕里,冷冷地望着尾随而至,正着急地四处找人的董维维。
那个人,是喜欢笑的。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躲在笑身体的她,对那个人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他喜欢笑,她知道。
因为接下来要去见的人很重要,所以她不允许任何人跟着她。
不管那个人是谁,都不可以。
丢下正在原地瞎转的董维维,她急速地从楼顶上飞跃着,手中的金丝一次又一次地射向一幢幢建筑,凌空选美的飞身,她如黑夜里舞动的精灵般轻轻地落在一座又一座的楼顶。
纵身飞跃的她,不曾想到,自己所走的每一步都在别人的算计中,不管她怎么地扑腾,她已然是一只被困在笼中的鸟,再也飞不到辽阔的天空。
在郊区外空旷的原野里停下,她静静地站在一旁,等着草地中央那个被夏日萤火紧紧萦绕,如仙子般空灵的白色身影朝她转过身来。
“梦溪姐!”片刻静默后,望着那只顾逗萤火玩的女人,她忍不住朝她出声唤到。
“啊。”一声清脆的惊叫,女人侧过脸来,望着飞散开来的萤火,水灵的脸上写满了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