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蹄氏族营地里,狂野的喝彩声一波接着一波,传到了刚翻过山坡的哈特雷耳中,一股非常不好的预感袭来。
“赶快,瘦家伙!我们得去帮帮那女孩!”杜瓦尔?雷啤喊着,从岩石上跳了下来。但法师无须他的催促,他已经跑在了杜瓦尔前面。
面对着强壮的牛头人,黛丽制定的战术只有闪躲。她绝不能大意,因为科尔根每一记看似大大咧咧的挥击,却都是从极其危险的角度袭来。
起初,她打算让科尔根不断地挥动武器,直到他被自己累垮。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发现这是个错误。科尔根?怒蹄随随便便地单手舞动着巨斧,看起来根本不像在战斗,而像孩子在甩弄一根芦苇。
这正是科尔根的可怕之处。每一记看似随便的挥击都蕴含着巨大的力量,即使最坚固的盾牌与重甲,在这股力量下都将和锡皮罐头一样脆弱。
黛丽必须绝对地躲闪每一次攻击。这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的体力消耗已近极限,而强壮的牛头人似乎永不疲倦。虽然女子尽力在牛头人身上制造着伤口,但她娇小的双匕并不适合面对面的战斗,她深知这一点。
科尔根的两肋已经布满了伤口,深色的血液顺着身体汩汩流淌。但即使他感受到了疼痛,也没有表现出来。事实上,疼痛似乎更加刺激了他的战斗热情,使他更享受这场难得的游戏。
他在享受着女子随着时间而逐渐升高的绝望感。
科尔根横向挥出一斧,黛丽向后翻滚着躲过了这一击,趁着牛头人收回战斧的同时,她敏捷地跃起,向着科尔根的面部施展了一记猛烈的回旋踢。科尔根的脑袋受力扭向一旁,露出了毫无防护的脖颈。
甫一落地的黛丽紧紧抓住机会再度跃起,闪着寒光的双匕凶猛地袭向牛头人裸露的颈部动脉。
然而一只巨大的手从牛头人身侧袭来,抓住了她持匕的胳膊,将她高高举起。科尔根大笑着,把女子狠狠摔在地上,围观的牛头人爆发出热烈的欢呼。
黛丽咳嗽着,鲜血从口中涌出。牛头人用空着的手抓起她的脚踝,再一次将她重重摔向地面,周围再度发出一阵狂热的喝彩。
女子的意识在清醒的边缘游走,周遭的声音像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她试图站起身,但是失败了,她受到的伤害已经远远超过了她所能承受的程度。
模糊中,她把手伸向地上的匕首,但她绝望地发现科尔根扔掉战斧,走上前把匕首捡了起来。
他把玩着这对纤细的武器,粗大的鼻孔发出一声轻蔑的鼻息。他低吼一声,折弯了它们,然后扔到一旁。
他再度俯身,用强壮的大手抓起地上的女子,把她高高举在空中,向她腹部挥出一记重拳。女子纤弱的身体像洋娃娃一样在空中摇摆,囚笼中的俘虏不忍地看着这一幕,一些人摇着头,把脸绝望地埋进双手。
周围的牛头人屏住了呼吸,等待着最后的时刻。
“你比以前所有挑战我的人类撑得都要久。”科尔根粗重的呼吸喷在黛丽失去意识的脸上。她的眼睛半睁,瞳孔已经失去了光彩。她微微张着嘴唇,鲜血顺着精致的鼻尖流淌到科尔根布满刺青和肌肉的臂膀上。
“把这句话当作褒奖吧,小东西。”
黛丽?奥瓦尔德,被科尔根的巨大牛角贯穿了胸口。
*****************
一阵痛苦的呼声回荡在沼泽中,法师和矮人清楚地目睹了黛丽的最后时刻。
哈特雷的眼中充满血丝,愤怒占据了身体里每一个细胞。“不!不!”他大吼着,狂乱地在崎岖的地面上跌跌撞撞往前跑。
杜瓦尔同样充满震惊和悲伤,他责怪自己身为保镖,居然让他的主子一个人挺身犯险。
他催动着粗短的双腿,尽力赶上哈特雷,抓住他的长袍下摆。
“该死的,冷静点!”他试图阻止哈特雷,后者则试图冲进三打全副武装的牛头人中,想要仅靠狂怒去面对杀死黛丽的凶手。
法师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他甩开了杜瓦尔,手脚并用地穿过灌木丛,但矮人一个全力飞扑把他压在了地面上。
哈特雷仍然盯着黛丽战死的地方,失去理智地捶打着骑在背上的矮人。“放开我,你这混蛋!”
“蠢货,你想白白送死吗,一无是处的瘦子?”矮人喘息着把法师翻转过来,揪住领口把他的头按进凌乱的灌木中。
泪水从哈特雷眼中涌出,他呆滞地望着天空,绝望地抓着身下腐烂的野草。
矮人站起身来,看向远方的黑蹄氏族营地。黎明的第一缕阳光洒向大地,牛头人们已经解散,决斗地点现在空无一人。
“这全是我的错。”矮人喃喃地说道。
法师站了起来,他看上去平静了一些,但身体依然因为愤怒微微发抖。
“我得为她复仇。”他说。
“我有更充分的理由。”杜瓦尔说道。“否则这将是我作为保镖的职业生涯上一次不可原谅的失败。”
“你们不需要那样做。”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二人警觉地回过头,杜瓦尔紧紧握着投掷用的瑟银酒杯,对着声音的方向摆好了架势。
一个身影从雾气里缓缓出现,杜瓦尔感到此人非常熟悉。
“杜瓦尔?雷啤,黑崖堡的雇佣保镖,还有……陆斯坎的哈特雷。有人嘱咐我对你留点神。”
那个身影已经完全显露了形态,他满头白发,但面容却显得相当年轻,从穿着上看来,是一名来自鹰翼城的牧师。
“很抱歉你们的同伴遭遇了不幸,夜之王冠的刺客……黛丽?奥瓦尔德。”
“凯尔本神父……你是港口的牧师?”杜瓦尔认出了来者,他更加警戒了。
哈特雷则张大了嘴巴,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黛丽是夜之王冠的成员,那是一个邪恶的教派,狂热地信仰着末世论,并把灾厄散布到托瑞尔各地。
“没错,正是我。”凯尔本神父向二人鞠了个躬。“很抱歉我监视了你们,并跟踪你们来到这里。”
“你是说你一直在监视我们?”哈特雷的怒气上涌。“在黛丽……在我们遇到这样的危险的时候?”
牧师耸了耸肩,没有回答。
法师气冲冲地走上前,抓住了牧师的斗篷。
“你的同伴是夜之王冠和黑矮人。如果他们此行的目标实现,你将后悔一辈子。”牧师平静地说。
“黛丽是鹰翼城的特工,而我不在乎杜瓦尔是什么矮人!”法师的愤怒逐渐上升。“而你,一个鹰翼城的牧师,竟然在那可怜的女孩对圣光的垂死呼唤中无动于衷,任由她被牛头人杀死!”
“她不会呼唤圣光的。”牧师面无表情地回答。“夜之王冠不会那么做。”
“你……!”哈特雷几乎要揍牧师一拳,牧师摆脱了他。
“并不是所有夜之王冠都是邪恶的,你们的同伴就是这样。”牧师说。“但她仍然受到夜之王冠的监视。死亡对她来说……是个理想的归宿。”
哈特雷逐渐平息了愤怒,但仍然紧盯着牧师。
“所以你在一切结束后从安全的地方走出来,发表自以为高人一等的长篇大论,来阻止我为黛丽复仇?”
“不,你们必须复仇。”牧师回答。
哈特雷浮现出不解的神色,他和同样被搞糊涂了的矮人对望了一眼。
“而且,你们的同伴也许有救。”牧师说,他看向黑蹄氏族的营地。
听闻这番话的二人是如此吃惊,吃惊得下巴快要掉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