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已经不受控制的悄然落下……
那样复杂的眼神,即便泪水再多,在璀璨也遮挡不住,那样明明很脆弱却强装坚强的眸光,伴随着忽闪忽闪的晶亮泪光,直直的撞进夜空的碧绿眼眸,刹那间印在心尖尖上,是烈火熔岩般的炙热,灼伤他心中嫩肉一片。
大手紧绷的筋骨没理由的放柔,不自觉的放松力气,甚至有些微的轻颤。
安七夕感觉呼吸回来的瞬间,并没有大口喘息,反而是平静的,冷冷的问道:“你要我怎么样?”
夜空反而被这样冷冽逼人的安七夕弄得一愣,不无嘲讽的冷笑道:“我能要你怎么样?你这样神通的人,能够伪装别人,可能被人要求……”
安七夕猛地打断他的话,言辞激厉,隐带颤抖:“可能被人强暴!”
夜空所有嘲弄的话刹那哽咽在喉咙中,瞳孔紧缩,冷冷的看着她苍白了的容颜,和颤抖的双唇,眸光悚然惊骇,杀气乍现!
“我,失去了娘亲的安七夕,没有了父爱的安七夕,从小被欺负怒骂责打长大的安七夕,从来都蜷缩在角落里的安七夕,与世无争的安七夕,却偏偏……被人掳走,在陌生的环境中有两个面向憎恶凶神恶煞的男人,对着我淫笑伸出邪恶双手,在九死一生后满身鲜血回来的安七夕,无人问津,甚至被人嘲弄成为天下笑话的安七夕……”
“遭遇了这么多折磨痛苦的安七夕,只要不是傻子就会明白,只要自己还是健健康康的,灾难就永远不会阻断,厄运就随时都会来临!”安七夕越说越激动,泪流满面不知是心疼那个遭遇过这些的小安七夕,还是对这个世界冷漠的情感的憎恶,她只是失去理智般的嘶吼着。
“可是我……都已经忍到这个地步了,为什么还要我替嫁?我只想躲在自己的世界里当一个傻子,就算被人鄙视唾弃,可我仍然自在,我到底做错什么了?为什么就是不能让我安安静静的活着?只要我能安宁的活着,做一辈子傻子又能怎么样?为什么你们就是不肯放过我?”安七夕最后怒吼的声音悲怆凄凉的充满无力与绝望。
“不要再说了!”夜空低吼一声,一把托起安七夕的脖子,猛地将她拉近怀中,紧紧的扣在怀中,越来越紧的拥抱将两个人之间的胸膛几乎压迫塌陷,但夜空却觉得不够,远远的不够。
如果她被人掳走的时候他在,如果她恐惧绝望的时候他在,如果她被人欺负对世界失望的时候他在,如果她孤独寂寞的时候他在,如果她傻傻的要当一个傻瓜的时候他在……
如果他在,他一定不会让她面对这些丑陋与罪恶,如果他在,他一定在她绝望的时候带她离开,如果他在,他一定在得知她经历这一切不公待遇的时候狠狠的,狠狠的疼爱她……
可是该死的,他不在,她所有的痛苦与折磨他都无缘参与,就因为他不在,所以他无法理解她为什么要装傻子,为什么要用那种曾经令他一阵作呕厌烦的花痴目光看着自己,他到底做了什么?又错过了什么?原来他……才是真正的傻子!
一颗心完全的缩紧,抽搐,剧痛,无法呼吸,酸涩的眼眶里蓄满了有记忆以来的第一次泪水,流淌过嘴角,是苦涩的,是绝望的……
“我不想做安七夕,是不是不是安七夕,就不会有这么可怕的事情?为什么我不能做一个傻子?为什么还来逼我?我不认识你的……”安七夕伏在他肩膀上,小拳头无力的捶打着他颤抖的脊背,咆哮过后的嘶哑嗓音隐隐约约带着苍凉与迷惘。
“不认识就从新认识,以后安七夕的生命里必须有夜空的存在!七七有夜空,再不会孤单,再没有人可以伤害七七了,相信我,以后,安七夕的身边总有我在!”夜空紧紧的抱着她,似乎要将她揉进心脏,将她融化,再不分离。
安七夕迷离的双眼有真真切切的悲哀闪过,明明只是利用了小安七夕曾经悲惨的事实来掩藏自己的身份,可是怎么到头来,她的心这么痛?不该太聪明的,当血淋淋的事实摆在眼前,才发现,自己原来是脆弱的。
无力挣脱他禁锢的怀抱,那就这样吧,她也是会疲惫的,一场戏,证明了自己,保全了自己,却也让自己的心渐渐融合在这个世界,融合了小安七夕的悲惨与苦难。
他们沉默的拥抱,是沉重而心酸的。屋外,那一闪而过的绝艳背影,无力的步伐同样的沉重与绝望,拐角处,他回眸,那绝艳狭长的凤眸中满满的震惊与暴怒!还有那几乎将他淹没的……心疼!
即将迎来五月的夜里不算寒冷,但微风吹过卷起微开窗子旁的纱帘,还是会带来一丝刺激肌肤的冷意。
窗外夜空仿若一块被浓墨浸黑的画布,点缀上仿若晶亮细碎宝石的繁星,即便没有那阴晴圆缺的皓月,依然璀璨夺目。
但,烦乱的心情却没有被这静雅美好的夜景平复,反而心里的洞更加空缺,越发深邃,仿佛一个没有尽头的无底深渊,他救赎不了自己,也逃脱不掉心灵深处那种几乎毁灭的缺憾!
北堂弦从残阳西落一直站到星空当头,挺拔的背影在黑暗中是孤傲的寂寥。
耳边一遍遍回响着安七夕那歇斯底里绝望恐惧自嘲又真实的怒吼,如魔音般挥之不去,每每回忆起她带着轻颤的话,北堂弦的心就不受控制的跟着颤抖,然后便是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酸涩心痛。
她的泪,她的无助,她的磨难,她的一切不幸遭遇,竟然莫名其妙的令他感同身受,就仿佛他也一样遭遇过那些不公与惊恐的待遇,心口仿佛被一种看不见的力量撕裂,伤口越来越大,痛到麻木的心却再一次被她一声声越发愤怒的话猛烈撞击,反复伤害,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