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琦琦。”郑远风摇了摇熟睡的郑琦,“琦琦?”
郑琦“嘤”了一声,翻了个身,睁开朦胧的睡眼,“干嘛呀爹爹……”
“爹爹有话跟你说。”郑远风看着郑琦,眼中流露出一丝不舍。
“什么事偏要大晚上说啊……“郑琦起身,梳理了一下散乱的长发,脸上写着一百个不乐意。
“我要你出城。“郑远风说道。
“什么?!“郑琦惊道,”出城干嘛?“
“你要一路向南,翻过万里大山,去南城。“郑远风郑重地说道。
“开玩笑吧……我去那里干嘛呀,我才不要,我就要呆在帝都,我还没带小虹把帝都玩完呢!“郑琦说道。
“你必须去,帝都有大事要发生,如果你留在这里,会很危险。“郑远风坚定地说道。
郑琦听了他的话,感觉出父亲今晚的不同寻常,心里不禁有些慌,她看着郑远风的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
“爹爹你……要入世了?“郑琦想到这个可能,鼻子突然有些发酸。
“嗯……“郑远风犹豫了一会儿,点头道。
郑琦大脑一片空白,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看着郑远风,眼泪一滴滴流了下来。
“爹爹你……会死的!”她双手掩面,哭了出来。
郑远风有些慌乱,把女儿揽入怀中,紧紧地抱着她,像她小时候那样轻轻地摇晃,不停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抱着痛哭的琦琦,他又想起十年前,他拖着残躯回到家中,那个小小的女孩睁大眼睛看着他,一遍遍地问他:“爹爹爹爹!娘呢?娘去哪了?爹爹爹爹,娘怎么没有回来啊?”
当时他靠在墙边,失声痛苦。
如今他居然要再一次伤害她,真是……
“对不起……是爹爹没用……是爹爹没用……不能保护好你……”
“不!”郑琦抬起头,眼中噙着泪花,“在女儿眼里,爹爹永远是四方大圣中……最强的一个!神剑行天下,无人敢撄锋!“
“神剑行天下,无人敢撄锋......”郑远风自嘲地笑了笑,眼底泛出浓浓的苦涩,“我连你母亲都……”郑远风想到过去,悲从中来。
“没有的......没有的......我知道爹爹已经尽力了,是那群人太过狡猾……他们不禁害死了娘,还害死了白叔叔,让小虹落得现在这样躲躲藏藏......”郑琦恨恨地说道,“他们总有一天会付出代价的!”
“爹爹你放心好了,我会听话,我明天就启程!”郑琦擦了擦眼泪,如是说道。
“琦琦……”郑远风抱紧娇小的郑琦,而后松开她,摇头道:“不,琦琦,你今晚就走。”
“啊?“郑琦又瞪大了眼睛,“今晚?”
“没错,形势危急,只有在星空之下,你才能安全走脱。”郑远风道。
“逐星客叔叔来了?”郑琦问道。
“他在外面等你,穿衣服吧,好好整理一下。”郑远风摸了摸郑琦的头,站起身来,开门走到房间外。
郑远风穿过又窄又短的走廊,掀开布帘,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逐星客。
“北都的人已经被押解来了,他们正准备剥魂审问,你们没有多少时间了。”逐星客注视着星空,眼底泛着清光,星空之下没有什么能够躲过他的眼睛。
“你先带着琦琦离开,小虹这边我来照顾。”郑远风道。
“你的身体不是很好,尽快找机会把小虹送到那老头那里吧,不然真的凶多吉少。”逐星客担忧地看着郑远风,后者经过十年病痛的折磨,难以避免地失去了当初的风采。他又想起了两日前那个夜晚,郑远风险些让魔剑失去控制。
“放心好了,我心里有数。”郑远风微微一笑,说道。
“爹爹……”郑琦掀开帘子走了出来,她看到郑远风,眼泪又开始打转,站在那里抽泣起来。
郑远风苦涩地笑了笑,走上前去,一手将郑琦揽入怀里,一手摸着郑琦的头。“之前还没怎么注意呢,琦琦已经长得这么高了,已经到我胸膛了啊。”郑远风想道。他低头捧起郑琦的脸颊,将她的泪珠拭去,说道:“好啦,你不是在帝都号称‘混世小魔王’吗,别哭哭啼啼的,旁边可还有一位大圣看着呢。”
好不容易郑琦的心情再次平定下来,她倒在父亲的怀里,仍旧不想离开,因为她知道,这次分别,很有可能就是永别了。她已经失去了母亲,现在想到父亲也可能会离她远去……郑琦握紧了拳头,眼中流露出炽烈的不甘与恨意,一闪即逝。
----------------------------------------------------------------------------------------------------------------------
“人还没请过来吗?”颜弘裹着黑色的大氅,站在殿前。两口棺材正躺在他的面前,棺盖已经被打开,露出两张惨白的脸。
“回将军,已经在路上了,稍后即到。”一位禁军上前说道。
“再派个人去催催,事情紧急,不可有误!”颜弘道。
“是!”禁军领命飞奔而去。
颜弘默不作声地站在棺材前,侍卫们的火把驱散了少许寒意,昏暗的光线映在他的脸上,绘出一片阴霾。
一件大事终于要迎来结尾,这让颜弘感觉很好,这段日子这件事像是一根刺一样扎在他心里,让他寝食难安,虚耗精力,如今终于有了新的进展。
过了好一会儿,殿前的街道上终于传来了脚步声,甚是整齐。
颜弘抬起头,六名神仆抬着轿子来到了大殿前。
一位面容瘫软,略显老态、头发有些花白的人走了下来,他裹在淡金色的长袍中,一种神圣庄严的气息随着他的出现弥漫在天地间,勾动天地的“势”,强大的“势”在他身周盘旋,竟然隐隐有化形之势。
颜弘眼神一冷,右手扶住剑柄,一股不可阻挡的气息从剑鞘中释放出来,一瞬间便将老人的势扑灭,乱了他花白的头发,将他的长袍险些卷碎。
“大将军,这可不是有求于人的态度啊。”老人拉下脸,心中显然极为不悦。
“此事有关国命,老神师却如此怠慢,就不怕误了大事?”颜弘也面色不善,声音冷冽。
颜弘是谁,天地一大将,帝国的威名有一多半都是因为他的存在,如今神殿随便来了一个神师,居然就敢对他不敬,这让他很是诧异,不禁对神殿又多了一分怀疑,换做魔剑之劫前,神殿可没有这么大的架子。
“哎呀大将军莫要焦急,我这几个神仆腿脚较慢,还请多多包涵啊。”老人看颜弘不好惹,言语也软了下来。
颜弘自然不会在这种事上多花心思,将老人领到棺材前,说道:“就是这两人,希望你已经准备得当。”
“这是哪里的话!大将军下令办事,我等自然要尽心尽力。”老人森然一笑,望向他的轿子,说道:“出来。”
两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从轿子后走了出来,目光有些混乱,显然有些神志不清。
老人微微一笑,说道:“老人家我一辈子下来,手上沾过的事真是有点多,再这样下去,想必老天就要看不下去了......我这两个徒儿天赋不错,跟我修习了几年,做点这种小事,还是应付的过来的,不知大将军可否应允?”
“只要能完成我交代的事,谁来下手无所谓。”颜弘道。
“那就让老人家我先除了他俩身上的化尸蛊,但是大将军,此事虽说简单,却有伤天和,届时还请大将军出手,护住我这两个徒儿,我可不想他俩遭天谴而死啊!”老人盯着大将军,笑着说道。
“无妨。”颜弘眼也不斜,淡然说道。
老人颔首:“大将军英明神武!”
“开始吧。”颜弘不耐烦道。
老人转身看着两个被化尸蛊压制了生机的人,森然一笑,双掌泛起淡金色的神光,探向两人的后脑,一股股黑气慢慢从两人的口鼻中冒出,老人看了黑气一眼,使得黑气一阵扭曲,最终消散在空气中。
“你们俩,来吧,施法。”老人回头看着两个少年,严肃地说道。
两个少年目光闪了闪,分别走到两个棺材前,伸出手,扣住了棺中人的脑袋。
突然一股股黑气从地下探出,攀附着两个少年的身体盘绕而起,顺着两人的手臂灌入棺材中两人的头颅中,并有一股冰冷的气息弥漫开来。周围的禁军有不少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不禁心中冰凉惊惧,这等情形,可是传闻中会遭天诛地灭的邪术啊!
棺材中的两个人突然惊醒,随后痛苦地大叫起来,浑身痉挛,口吐白沫,慢慢地两人七窍中流出了殷红的鲜血,慢慢停止了挣扎。
与此同时天空竟然雷云渐聚,声势惊人,惹得不少禁军心中骇然,老人也面色紧张,不停地望向颜弘,等待着他出手相助。
颜弘瞥了一眼天空,一声冷哼,右手扶住剑柄,将腰间的长剑从鞘中抽出了寸许。顿时一阵霞光从寸许剑身上流泻而出,一道道霞光织成一个大茧,将棺材与正在施法的两人笼罩了进去。
果然大茧一出现,殿前冰冷的气息散了大半,天空中的雷云也不再气势惊人,慢慢开始消散。
又过了一小会儿,老人心有所感,欣喜道:“大将军,成了!将大茧收回吧。”
颜弘挥了挥手,霞光散开。
两个少年站在棺材边,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毫无神采。颜弘看了两个少年一眼,不禁暗叹老神师的狠心,显然这两个孩子还远远不能驾驭这样的邪术,两人的识海已经被压迫至碎裂,意识已经消散,如今只是两具人偶了。
“两个犯人的记忆已经全在我这两个徒儿的脑海中了,有什么事,大将军问就好。”老人微微一笑,上前说道。
“嗯。”颜弘上前,符文闪烁,他在身边布起隔音结界,快速地问了两个少年一些问题,两个少年机械般生硬地一一回答,一会儿过后结界收拢,颜弘神色轻松地走到老神师面前,向其致谢,而后转身进了大殿。
看着颜弘的背影,老人一阵冷笑:“你还真以为自己身居高位无人敢惹了吗,等到我们神殿的计划完成,你还算得了什么,哼!”
老人走到两个少年面前,拿出两粒药丸,给二人服下,两人一阵痛苦的痉挛后,慢慢稳定了下来。
从现在起,他们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老人一笑,命令两人加入抬轿六人的行列。
他的神仆,又多了两位。